18、第十七章
夏雯请了个假, 一觉睡到?第二?天快到?中午才去上班。
本来今天一整天她都打算请假的，但她早起上厕所的时候，却发现许诺已?经去上班了。
虽说心灵上收到?了打击, 可看到?和?自己一样熬夜到?清晨才堪堪入睡的总监竟然兢兢业业地按时上班, 她心里说什么也过意不去。毕竟, 这件事本来和?许诺无关，他却陪自己陪到?了最后，还把好不容易腾出?来的清净又拱手相?让。这是什么精神?？这是英雄主义的无私奉献精神?啊，夏雯发誓，以后许诺再怼她嘲笑她斥责她她也绝对打……骂不还口。
可惜，BOSS貌似不领情?。
“考虑不足, 媒体?渠道不止这几个, 如?果吉必食要考虑地铁投放的话这部分的文案就不适合。”
“可是吉必食的预算不足以做地铁投放啊, 市场部做的初步估算也是……”说好不还口的夏雯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很快就打破了誓言, 并且打破的毫无犹豫。
“你要考虑客户加大投入的可能, 显然他们有这方面意向, 既然有, 你就必须给他们画饼。”许诺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波澜不起地望着夏雯：“你让杨世原进来, 他是怎么把关的。”
真的是一点也不近人情?。
似乎只要把焦点移到?了工作上, 许诺就是典型霸道总裁文里描写?的那个霸道总裁, 除了不喊“天凉王破”, 其他方面真的是彻彻底底学个十足十，不, 说是霸道总裁文山寨了许诺也不为过。只要他决定的事情?，他就会锱铢必较，巨细靡遗到?令人发指, 而且，不容置疑。
她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周芸在身后敲了敲门：“许总监，Aaron问你之前那份并购广耀工作室的合同你审批完了吗？”
“一小时后。”许诺半眯了下眼，长?指按了按眉心：“周芸你顺便帮我去人事部拿下新的部门架构调整。”
“好。”
眼睛没有张开?，他取下了眼镜，大手支着额却挡不住眉间的微皱，显然是累得不行。
一个只睡了不到?3个小时的BOSS，当然有资格喊累，他却没有。
“怎么还不走。”许诺轻阖着眼，问。
“我会在一小
时后把修改好的文案给你。”
睁开?眼，桌前空无一人。
这一忙忙到?了下午2点半。
她下楼去了地下的美?食广场，发现此时刚来吃饭的同事还真不少，要不怎么说广告人都是苦命的加班狗呢。
端着盘子找了个角落的位置落座，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我说夏小姐，最近找你真的是需要预约啊。”
电话里传来李姝的声音，想起自己中午挂掉李姝的两通来电再加上昨晚的承诺，反正自己坐得也僻静，夏雯干脆就在电话里小声地把昨天的遭遇给解释了一通，李姝同学气得义愤填膺，同时对她的不幸表示了深切的慰问。
“欸，我跟你说，我昨天好像看到?我们许总监了。”
嘴上在陆陆续续往外掏记忆的夏雯，耳朵却关注着几桌之外同事的讨论。
应该是市场部经常出?外勤的两个男同事，不是很熟悉，不过他们谈的人倒是让夏雯放不下心来。
“真的，就在我小区，十一二?点的样子，跟着警车走了——”
“开?什么玩笑啊，许总监？跟警车走了？你肯定是看错了。”
“我也觉得是看错了，不然怎么可能，许总监那种人还能犯事儿？”
小心肝儿被?扑通扑通提溜得直跳，夏雯就差跟着喊“没错没错是你看错了”。
“好像还有一个男的两个女的也分别?上了警车，不过他们被?挡着，我从窗户看没看清。”
心脏骤停。
“哈哈哈，看起来就像是被?扫黄了一样。”
喂喂，你这想象力做什么市场啊，来我们企划部啊。
——看来以后就算为了许诺，在公司也要小心一些，这世界真的很小。
“夏雯？夏雯？”
“啊？”她刚被?李姝的声音唤回神?智。
“刚还在问你了，陈娜娜的婚礼那天你几点到?？”
夏雯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话题是怎么跑到?大学同学婚礼的？“陈娜娜要结婚了吗？”
“你傻了啊，之前人家让我通知?你，你自己答应的，就上上周日。”
大脑飞快地转了一遍，好像、似乎、大概……在上上周日她打游戏的某个点上，李姝确实有问过她什么……因为当时在团战，她就含糊应承下来
。
去就去，反正这个月地主家还有余粮，红色□□也没那么可怕。
“对了，林靖远也会去，你……不要紧？”
……心里咯噔了一下。
被?割开?的某片记忆开?始噌噌作响，宛若金属摩擦一般，咯得人生疼。
夏雯觉得，有些FLAG真的不能乱立。
想这事的时候，她破天荒地坐在客厅，开?着电视，嘴里含着一勺冰淇淋。
木制的勺羹，软木被?她半含半咬在口中，已?经多了几排牙印。
电视机放了什么节目其实她都没注意，哪怕这时候老娘舅里的婆媳吵得不可开?交，她却还是愣着神?以一个超然物外的姿态，吃（含）着冰淇淋。
主卧门被?打开?，许诺忍无可忍地走了出?来。
几张纸被?丢在她面前：“签字。”
夏雯转过头，整个人蜷在沙发上，手里还把着冰淇淋勺，含了一半在口中。她对他眨巴眨巴眼，总算召回一缕离了窍的魂：“这是什么？”
“合租协议。”
好奇心驱使她迫不及待地拿起来翻了翻，简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什么“家电使用守则”、“公共居住区清理保洁须知?”、“作息时间规范”，再有什么“任何?进食行为只能在餐厅餐桌前进行，违者每次罚款10元”；“家中噪音不得高于50分贝，违者每次罚款30元”；“坐沙发时双脚需搁于地面，违者每次罚款50元”等等……
夏雯保持端着纸页的姿势不动，暗戳戳地瞥了眼斜放在布艺沙发上的脚丫子，默默地收了回来，调低了电视音量，然后把只剩了个底儿的冰淇淋放在了茶几上。
“此等不平等条约……”做完一切，她正准备大发厥词。
“双向的。”许诺抱着双臂看她。
“究竟是道德的丧失，还是人性的泯灭……”
“过户手续已?经在审理过程中了。”
“爸爸我错了。”夏雯哭唧唧地望着他：“爸爸你很缺钱吗？”
她更想问的是爸爸你很闲吗，白天的文件那么多还没写?够吗……YCM要亡了啊，COO居然有余暇写?居委会条例了啊。
许诺正打算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来，却发现单人沙发上放了她今天刚脱下来的外套，他的眉头一纠，微微抬起下巴
，眄了眼此时一脸悲戚的夏雯，细长?的眼睫随之低垂，翘起的眼角明明是轻蔑，却因为没了眼镜的禁锢，狭长?好看的眸子显得有丝说不出?的魅惑。
夏雯捂住小心脏，把屁股往右边挪去，毫不客气地单手拍了拍自己腾出?来的位置：“您坐您坐。”
面前的许诺以一种“朽木不可雕也”的视线瞪了她一眼，见她依然没有打算先把外套整理了的势头，他挫败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快签，有问题说。”
“有……很多问题。”
许诺侧目，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许诺你累不累呀。”
他眯起眼睛，这打的是什么算盘？
夏雯望着他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说的：“我觉得，有些事情?你这么抗拒，是因为你没有享受过它们。”
她说得特别?认真，认真得居然让许诺思考了片刻，然后问：“所以？”
“你洁癖是天生的吗？”
“不是。”等一下问题不在这里，他洁癖是天生与否和?她签不签字什么关系？
“那你怎么会变成洁癖的？”她疑惑地问。
怎么变成……可能夏雯发问衔接的太自然，许诺真还下意识地回忆了下一切的源头。
“童年阴影吗？”夏雯凑近了一点，本来就比许诺矮一个头，坐着也没什么优势，她干脆偏过身躯，从下而上打量着许诺垂首的神?态，想要从中探知?一星半点。“碰到?什么肮脏的东西，受到?刺激，从此一蹶不振？”
“‘一蹶不振’这个词适合放在我身上？。”他瞥了她一眼，发现两个人的距离太近，近得让他往后靠了些，“没有，我一直……过得很好。”
察觉到?许诺似乎隐瞒了什么，她也没有打算继续深究：“那换个说法，你想这样下去吗？”
“签字就签字，哪来那么多问题？”
夏雯低低笑了起来，她觉得此时对她一脸防备的许大BOSS很可爱，和?白天那个运筹帷幄的工作狂完全不同。
“——我会签的啦。”
她这么坦然地答应签字倒是让许诺有些意外。
“但是我去尝试我所不适应的生活，你能不能也试着尝试一下，跟以前不一样的生活？”夏雯站了起来，从冰箱里捞了一盒
冰淇淋递到?他面前。“就当是慢慢摆脱洁癖的锻炼也好。”
“你这是让我明知?故犯吗？”
“可乐味的！”她可是找了很久。
许诺端详着她手中巴掌大的冰淇淋盒子，又看了看一脸期待的她。
“……我拒绝。”
她的眉眼掩藏不住地失落，像是不断对主人摇尾巴讨好最终却被?主人无视的柴犬。
脸颊那个小小的酒窝也因为失望而藏了起来，有点可惜。
“我吃完再签！”
有点赌气，又有点报复性地，她撕开?冰淇淋勺的包装纸，打算自己吃掉它。
咖啡色的冰淇淋被?木勺羹扒拉成了一团，软绵绵的，将化未化的样子，送入她的口中。
唇.瓣是透亮的粉，饱满的，盈润润的。
奇怪，他不是应该焦躁的吗？
虽然这并不直接触及他防备的底线，但是自己写?的规则上明明白白阻止这个小丫头在餐桌以外的地方吃东西。
可是看她一勺又一勺吃得无比舒畅的样子，他却完全忘了自己坐在这里的目的。
寒冬腊月在空调暖房里吃冰淇淋到?底是什么操作？
眼见她又刮了一勺，还转头挑衅他。
瓜子脸上，笑容明艳，还很甜。
可乐味的。
许诺凑上前，薄唇轻抿，吃下了。
“要化了。”
——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别误会啊，许诺吃的只是冰淇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