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娘~亲娘嘞~”
“您老人家能不能不要用筷子剔牙缝?再这样下去, 您的牙缝可以跑马车嘞!您儿子我纯洁的心灵,真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再说了,考虑到现在我正在吃晚饭, 您就可怜可怜我。”
钱家康嗦着筷子, 捂着心口做垂死状, 嬉皮笑脸的跟老母亲陈桂香贫嘴。
这是钱家的每日一闹。
别看钱家康在学校里成熟稳重聪明乖巧, 在家却也是个调皮捣蛋无法无天的毛孩子。做为家里的老小, 亲爹亲娘亲哥都疼他,自然是没大没小啦。
陈桂香唬着脸,“啪”的把筷子重重往桌子上一拍,“小兔崽子, 敢埋汰你娘了?说,是不是皮痒痒了,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说的可真对。”
钱家康一看亲娘真拉下脸来, 便贼头贼脑的四下打量, 寻找逃跑的最佳时机。亲娘的巴掌, 落到屁股上是真心疼。
“嘁,小兔崽子想跑?跑掉了和尚跑不了庙, 有本事别回家睡觉。”
陈桂香翻了个大白眼, 她肚子里掉下来的肉, 一抬腚,她就知道他不是是要拉屎。
“娘~亲娘嘞~我哪敢跑, 我就是想知道,您怎么又生我的气来?我记得, 我今天没干缺德事啊?哪怕您想打我,也得给个理由不是?”
钱家康双手合十,对于老娘脾气他完全找不到头绪。
这, 莫不就是传说中的的更年期?
钱家康惊恐的睁圆眼睛,觉得自己发现了俩哥哥坚决住校的真相。他果然太傻太天真,钱家康无语望天花板。
“哼,你一大早是怎么答应我来着?钱家康,你个小兔崽子做到了没?”
陈桂香看着桌上的残羹冷炙,气不打一处来。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四个菜小儿子一个人干的干干净净,老钱回来吃什么?
“早上答应的?”
钱家康摸着后脑勺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转着圈圈冥思苦想。只是,他这圈圈怎么越转离大门越近?
胜利就在眼前,钱家康努力压抑兴奋之情,只有紧抿的嘴角泄露一丝情绪。
“妈,我答应你太多,一时,想不起来啦。”说着,钱家康一手摁住门把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自由,一门之隔……
一门之隔就是永恒啊。
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钱家康来不及收敛得意,就被堵了个正着。
真是流年不利啊。钱家康对着挤进门的老爸横眉冷对,都是亲爷俩,怎么没有一点默契?
“怎么了,小兔崽子又想跑路?呵,那我回来的正是时候。桂香,我说的对?”钱团长谄媚的把军帽拍干净,工工整整的挂到墙壁上,然后拎小鸡仔似的,把钱家康提拉到陈桂香面前。
爷俩齐齐点头哈腰,动作表情如出一辙,“哪个敢惹我媳妇(亲娘)生气,揍他娘的。”
“嘁”,陈桂香被死皮赖脸的父子俩逗笑,她解下围裙,往钱家康脸上一兜,气势汹汹的质问,“小三子,别跟老娘嬉皮笑脸。说,今天学校是怎么回事?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务必照顾好宋老师,你做到了吗?”
“你小子不是一直在家里吹牛逼,说自个儿在学校里呼风唤雨,称王称霸。啊,现在真让你办点小事就萎了,要你何用?”
陈桂香越想越气,大手一伸,拧耳朵神功重出江湖。钱家康的耳朵就遭了罪,三百六十度大回环下来立即红肿不堪。
“娘~亲娘嘞~儿子错了,您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嗝,从此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
哎,他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钱家康捂着耳朵,一时陷入沉思。
“噗嗤”,钱得胜钱团长成功被给小儿子逗笑。他小心觑了眼媳妇的脸色,然后不动声色的直起腰来。狠捶几下,才勉强挺直。
老了老了,想当年……
“这宋老师在学校怎么了?”毕竟是有难同当的亲父子,能帮还是要帮一把的。钱得胜难得良心发现,好心替儿子解围。
还是亲爸靠得住!
钱家康给了父亲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一本正经的拂开亲妈的手,一骨碌跑到亲爸身后。
真不是他软骨头好不好,主要是他亲妈手劲忒大。
实在忒大。
“哎,这事,真的是一言难尽。”钱家康从亲爸身后探出头来,组织了一下语言,“中心思想就是廖艳想推宋老师不成,自己摔下台阶然后反咬一口,说是宋老师推她。”
“什么?这廖艳,就是廖家那个小姑娘?她看着活泼可爱讲礼貌,不像干这事的人啊?”钱得胜把儿子揪到胸前,恨不得怀疑人生。
“钱得胜。”
“到。”
“赶紧,把儿子给我放下。”
“……是。”
“你个大老粗,吓着咱康宝了。”
“……我饿了。”
“吃吃吃,一个个就知道吃,家都要给你们吃穷了。我说老钱,你到是管管廖营长呢。他家里没日没夜的闹腾,他老廖应该负有主要责任。”
“是是是,陈司令~说的对。不过,能不能先给我口饭吃,饿死了。”
“自己去灶房打啊,难不成我还能拦着你钱团长?”
“得~令!”
钱团长如蒙大赦,见媳妇点头,才敢屁颠屁颠的小跑进灶房。
钱家康叉开手指捂住眼睛,自己亲爸谄媚成这样,没眼看没眼看!看来这提高男同胞在家里地位,都要靠他一个人努力了。
年纪轻轻,肩上扛起如此巨大的重任,他容易嘛。
“老钱啊,这廖营长,你也要找他谈谈心。不然,这廖家都要把我们团的好名声败光啰。”
端着海碗从灶房出来的钱团长吓得一个哆嗦,他扒拉着碗里的面条边跨坐到长凳上,然后把桌子上的汤汤水水全部倒进碗里,这才心满意足的胡吃海塞。
“不至于?”连塞几口,让空落落的胃缓解一下,钱团长才回答媳妇的问话,“老廖这个人,工作还是很认真负责的。看来,就是这家庭问题没有处理好。”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对,对对。”陈桂香把围裙系上,狠狠地拍了下钱家康的肩膀,“还是我康宝懂的多。那啥扫来扫去的我是搞不清楚,但他没管好家里那些个婆娘,也是事实。”
“嗯。”钱得胜把最后一口面条咽下,然后捧着海碗“咕嘟咕嘟”把面汤喝的一干二净。随意抹了一把嘴唇,他打着饱嗝说道,“这廖家婆媳厉害,我也有所耳闻。没想到,他家的闺女思想也有问题。”
“哎,我看老廖迟早要被家里人坑死。”
“可不是,廖铮已经到了人嫌狗憎的地步,这廖营长没点感觉吗?
“嗯,我会找老廖谈谈心。这做人的根本就是身正,身正才不怕影子歪。这老廖一心扑在工作上,对家庭疏忽了,绝对是疏忽了。”
枯坐在家门口徐奶奶,眯着眼瞅见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巷子口,立时便红了眼眶。
“乖孙,放学啦。上了一天的课,累坏了?都怪你老子,死犟死犟的。”
说着,老太太拽着衣袖猛擦眼泪。看看这热乎劲,不知道的,还以为徐大奎离家多年难得回家哩。
老太太眼泪汪汪,徐大奎顿时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他嘴角抽搐,把挣扎着起来的徐奶奶扶住,耐下性子放软脾气说道,“奶,我这不就是上了一整天的课嘛,没啥累的。到是您在家,忙里忙外辛苦啦。”
瞧瞧乖孙多贴心,徐奶奶立马雨过天晴,笑容灿烂。
徐大奎就有这本事,只要他愿意,就能把人给哄开心。前提是,他愿意。可惜这世上,能让他放下身段的人太少太少。
搀着徐奶奶跨进家门,徐大奎受到了英雄般的夹道欢迎。
嘁,徐大奎瞟了眼屏息凝神假装一本正经的老父亲,不屑的撇了撇嘴。别以为跑得快,就当刚才没有探头探脑,老子眼神亮着呢。
“大奎,上课辛苦了,来来来,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大奎,看着都累瘦咧,咱别上学了成不?”
“慈母多败儿!你们这帮娘们懂个屁,知识是第一生产力,这人没有文化可不行。我看着这形势,嘿,文化人又要抖擞起来了。”
“徐国庆,你讨打是不是?”
“不、不是……大奎,辛苦了。”
什么叫迫不得已?这就是。
什么叫逼良为娼?这就是。
徐国庆觉得自己作为徐家唯一的清醒人,实在是太难了。
“上课挺好的,语文挺好的,老师……挺好哒。”
哟哟哟,这尾音翘的,快要上天了好。
“我们学校新来的语文老师挺好哒,学问高能力强。咳咳,可以吃饭了吗?等下我还要预习功课呢,赶紧赶紧。”
“……哎!”
徐国庆激动得无法自已,双手抖的跟筛子似的,他家顽石真的要上进?这新来的是什么神仙老师,居然有点石成金的本事?
阿弥陀佛,祖宗保佑!若大奎真的成才,他必定一天上三柱清香,日日不辍。
“媳妇。”
“董长征。”
“你先说。”
“你先说。”
“我……”
“我……”
“噗嗤。”宋渝撩了下秀发,秋水盈盈,笑靥如花,声音软糯,“我们这叫做心有灵犀,对。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嘘。”
纤长白嫩的手指,竖在董长征的唇前。
董长征像被人点住穴位,一动不能动。他看着眼前沾满月亮清辉的女子,美好的仿佛月宫中的仙子。
这真的是他董长征的媳妇?
“嘿嘿嘿”,做梦都要笑醒,对不对?
“媳妇,你……为什么没有追究?这廖艳年纪轻轻就如此恶毒,怎么能够轻易放过?”说着,董长征羞答答的瞥一眼媳妇,“那啥,其实……媳妇你完全不用考虑我的感受。我和廖营长关系一般般,这老小子惯是人模狗样,没必要给他留面子。”
关廖营长什么事?
宋渝无辜的眨巴眼睛,深觉这便宜夫君的内心戏过多。不过……否认是没必要的。
“我们是夫妻,我不能让你难做人。再说,我这不是没事嘛,所以没必要跟廖家斤斤计较。希望廖艳能够吸取教训,从此改邪归正。这样才是皆大欢喜,对不对?”
呵,她不追究不代表别人不追究。今天但凡她露出一点点要惩治廖艳的意思,那被讨伐的,就是她!人人都同情弱者,廖艳可怜兮兮的求饶,她却不依不饶,大家会厌恶谁?
人心,是最难揣测的,她不敢赌。
现在她后退一步,看似大度的放弃追责,其实不然,这样才是真正把廖艳把廖家放在火上烤。
今晚大家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必定是廖艳的狠毒廖家的猖狂。惩治廖艳,根本用不着她亲自动手。杀人不见血,才是最高境界。
挽上董长征的胳膊,宋渝歪着脑袋娇笑,“嗯,我才来随军就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外头不知道怎么说我呢。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才忍下这口气。不过……如果廖家的人再来欺负我,我可要还击的。”
小拳头在董长征眼前挥了挥,宋渝煞有介事的龇牙咧嘴。
落到董长征眼里,就是漂亮到没边的花狸猫龇着小奶牙,挥舞着小爪子冲他撒娇。
要不要这么可爱?
只凌空一抓,董长征便觉得酥了半边身子。他伸手捉紧撩人的小奶爪,送到嘴边“唧”一口,亲了个结结实实。
“媳、媳妇,咱赶紧家去,夜凉。”
心头火烧火燎的,董长征把娇媳妇拥入怀里,裹挟着往家的方向赶去。
月亮不疾不徐的撒着清辉,皎洁的月光下,相依相偎的两个身影紧紧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
“爸,妈,我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讲?”
钱家康从房间里探头探脑,他用脚趾抠着水泥地,眨巴着眼睛犹豫不决。
“我的天啦,小三子居然会吞吞吐吐,就不怕晚上憋的睡不着吗?”陈桂香利索的收拾碗筷,同时不忘调侃小儿子。
“嗯。”吃饱喝足的钱团长打着呵欠,本能的应和媳妇。
“娘~亲娘嘞~你一定要保持冷静。答应我,我才敢继续往下说。”
钱家康穿着裤衩从房间里蹦出来,眼神在爸妈之间来回扫视。这件事□□关亲娘的心肝宝贝宋老师,他必须把丑话说道前头。
“我一直都非常冷静,小三子你可以继续了。”
瞧瞧,不开心就是“小三子”,开心才是“康宝”,他亲娘可真难伺候。
“学校……学校里都在传,传说宋老师嫌贫爱富。她抛弃早已订婚的未婚夫,转头投进董营长的怀抱,就是因为营长、营长工资高。”
钱家康瞄了瞄冷下脸的亲爸,又瞟一眼随时准备冲出家门找人拼命的亲妈,咽着口水不敢说话。
“说。我倒要看看,是谁敢污蔑军人,污蔑我保家卫国的优秀军人!”
“说。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污蔑军嫂,污蔑我温柔善良的漂亮军嫂!”
陈桂香和钱团长对视一眼,两人现在是同仇敌忾统一战线。
“是!”
钱家康似模似样的行了个军礼,然后活灵活现的讲述起来,“这个消息就像是一夜之间突然冒出来的,然后在同学们中间迅速流传开来。大家传的头头是道,说宋家为了平息陆家的怒火,就让宋老师的堂妹宋琴替嫁。”
“现在大家都说老宋家仁义,骂、骂宋老师不要脸。”
“这宋家要点脸不?他们这样颠倒黑白,就不怕天打五雷轰吗?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明明是宋那啥琴跟陆那啥勾勾搭搭,小渝愤而退婚,才和我们董长征结成良缘。怎么到她们嘴里,就是小渝嫌贫爱富?”
陈桂香气不打一出来,撸起袖子就准备夺门而出。她需要找人干一架,才能平息心头的怒火。
“胡闹!”钱得胜一拍桌子,顺便把头顶冒烟的媳妇拉回魂,“媳妇,你别生气。这事实摆在眼前,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宋家硬往自个儿脸上抹金,一定会贻笑大方,成为大家的笑柄。”
“话,是这么说,但……小渝的名声很难挽回啊。”陈桂香眼泪汪汪的执起丈夫的大手,“老钱啊,这世道,女人的名声还是很重要的。你想想办法,好不好?”
我的娘嘞,亲娘居然有这样温柔的时候?钱家康看的目瞪口呆。
随即,一只满是老茧的糙手蒙住他的眼睛,“洗洗睡觉,小孩子多睡睡,不然……长不高。”
玛德,从小到大这话他都听腻了。
亲爸就不能换换台词?钱家康不屑的扯了下嘴角,无奈的冷笑。心里面幻想着将大山般巍峨坚毅的亲爸呼来喝去,双脚却不听使唤的朝房间走去。
睡觉就睡觉,谁怕谁啊。
咳咳,难道亲爸要给他们哥几个添个妹妹?这个……可以有。
看着儿子听话的进屋睡觉,钱团长这才鬼头鬼脑的揉过媳妇的肩膀,“唧”,在媳妇的侧脸亲上一口。
“放心,我看这宋渝也不是没有成算的人。再说了,我们不了解宋渝,难道还不了解董长征这个老兔崽子吗?你觉得,他是个能吃亏的主?所以啊,媳妇你就放宽心。咳咳,你把一个刚认识几天的女人,看的比我们爷几个都重,这……合适吗?”
“小渝娇滴滴香喷喷,跟你们这群臭男人不!一!样!我多疼她一点,怎么了?”
“不、不怎么,媳妇你非常英明,疼的好!”
“哼,肯定是宋家搞得鬼,老娘要你们好看。”
“下课。同学们再见,路上一定要当心。”
“老~师~再~见~”
这语文课时间怎么那么短?一定是华巫婆欺负宋老师!
徐大奎眼巴巴看着袅娜的背影一步一摇走出教室,这才把大长腿往课桌上翘。
他甜蜜蜜的摸着发烫的耳垂,荡漾的想:今天宋老师在课堂上看了我三眼,还表扬我,她……一定是发现我的心灵巨美。
“嘿嘿,徐大奎,擦擦口水,做什么美梦?”钱家康双手撑在课桌上,好奇的问道。
经过廖艳事件不成熟的合作,这两个老大算是握手言和。一天相处下来,双方恍然大悟:传言误人,原来对方也没有那么差劲嘛。
既然马马虎虎,那就先处着呗。
徐大奎闻言一惊,随即用手背擦拭嘴角。唔,好像没有口水啊?
好你个书呆子,居然也会开玩笑?他猛的夹住钱家康的脑袋,狠狠的薅着他的头发。
钱家康在徐大奎面前,就像只小鸡仔似的。他扑棱着双臂,企图挣脱对方的钳制,“放、放开我!好你个徐大个,你这是以势欺人,我不服~”
“不服?那就憋着。”
徐大奎得意洋洋的晃着双脚,然后在钱家康的头顶心敲了三个毛栗子,“以势欺人怎么了,至少说明我有势!一力降十会,看,被压着打的,是你。”
说罢,徐大奎推开被打蒙的钱家康,然后神气活现的撂下大长腿,把上次赢来的挎包在钱家康眼前晃了晃,才像得胜的公鸡般昂首挺胸大步走出教室。
“小的们,回家!”
教室里的人呼啦啦的少了一大半。
钱家康揉着发疼的脑门,对着教室门挥了挥拳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鄙视!
“小渝,你下班了?”
宋渝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这陆庆恩已经鼻青脸肿,怎么还出来丢人现眼?看来,昨儿个董长征打的轻了。
“陆同志,我想我昨天说的很清楚,我们之间已经一刀两断再无瓜葛。请你,不要再来骚扰我。”
说着,宋渝警惕的后退一步。这个姓陆的,就是个疯子,她还是小心为妙。
“小渝,你好狠的心,我们之间的感情,是说断就能断的吗?”陆庆恩痛心疾首的捂着胸口,仿佛宋渝就是那负心汉。
“我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我都记得,片刻不能忘。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嫁给那个黑脸大汉,只是情势所逼。我承认我错了,当时我被宋琴迷了心窍,这才辜负了小渝你。我真的知道错了,小渝,原谅我,好不好?”
陆庆恩这辈子没有这样低声下气过,说到伤心处,他一度热泪盈眶。
五颜六色的脸上做出油腻的表情,就是大写的滑稽。宋渝捂着嘴侧过身,生怕自己一个憋不住,笑场就尴尬了。
可是,真的好想笑!
乌黑顺滑的秀发别到耳后,露出精巧别致的白玉耳垂,称的天鹅颈分外修长优雅,兼之美目灵动狡黠,脸颊粉霞玉润,身段婀娜窈窕,好一个倾国倾城的美娇娘。
陆庆恩色咪咪的盯着宋渝的侧脸,他以前真心眼瞎。这么个美娇娘居然从他碗里飞跑了,让他如何能够甘心?
“你怎么又来纠缠宋老师?”
徐大奎带着小弟们大摇大摆走出校门,就看到这个讨厌的陆庆恩堵住他的小仙女。干他娘的,居然又来恶心人?
徐大奎随手把挎包丢给身后的小弟,自己撸起袖子冲着陆庆恩奔了过去。飞身护在宋渝面前,他老母鸡似的张开双臂,抬着下巴用眼缝瞧人。
“嘿,嘿!怎么又是你,有完没完哎?我们宋老师讲的清清楚楚,她和你没关系了,别再出现在她眼前,懂?”
人高马大的徐大奎把宋渝遮了个严严实实,坚决不留一丝痕迹给陆庆恩。
“好你个宋渝,你狐狸精转世不成?这眨眼的工夫,你就又勾搭上了个小伙子?你一天都离不开男人,是不是?贱人贱人贱人!”陆庆恩气急败坏的指着徐大奎的鼻子破口大骂,酸溜溜的就好像抓着媳妇红杏出墙一般。
什么玩意?这个疯子说的什么玩意?明明是他想勾搭……不是,明明是他暗戳戳喜欢宋老师,好伐。
宋老师还用得着勾搭他吗?
不!需!要!
只要宋老师对着他勾勾手指头,他就愿意倾尽所有,包括性命。
“啪”的一声拍开陆庆恩的手指,徐大奎狼崽般龇着大白牙,恶狠狠的说道。
“你是不是整个人掉粪坑里了,臭气熏天?你眼瞎还是怎么滴,我是宋老师学生好伐。内心肮脏成这样,你妈知道不?”
学生?比他还高半个头的小学生?
陆庆恩狐疑的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这个大个子虽然人高马大,但……面相稚嫩,也许大概可能真是小学生?
“陆庆恩,我再没有见过比你更恶心的男人。”宋渝捂着胸口有些反胃,这个疯子上来对着她一通骂,真是无耻之徒!
“就算当初你和宋琴勾搭后坚决退婚,都比现在强一万倍,至少你那时有担当,像个男人。现在呢,你知不知道你的嘴脸让我反胃?再说,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我最后说一次,请你不要再来骚扰我。”
宋渝侧过一步,不耐烦之极。
“小渝,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只不要不理我。”陆庆恩转着被打痛的手掌,迅速换上笑脸,“小渝,是我多想了。这位同学,你不用紧张,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们宋老师。”
“小渝,感情真的会消失吗?我不信,你还是爱我的,对?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们之间十几年的感情,岂是旁人可以插足的?我们还年轻,未来有无限的可能。只要小渝你愿意再爱我一次,我愿意抛开一切给你幸福。”
太感人了!陆.情圣.庆恩自己把自己感动,深情款款眼含泪光。
“呕”,宋渝再忍不住恶心的感觉,弯下腰干呕起来。此人脸大如磨盘,皮厚如城墙,无耻之尤!
而且,他完全听不懂人话,无法进行正常交流。难不成他觉得宋渝肯定会爱他爱的死去活来?笑话!
再多的爱也经不起折腾,他出轨宋琴的那一刻起,爱情就已经死掉。
“宋、宋老师,你没事?”
徐大奎虚张着双手,紧张的注视着宋渝的一举一动。见到她干呕,他忐忑的转过身,想扶又不敢。
无人能够看见,宋渝身后凭空出现一只绣着云纹的广袖,比羊脂白玉更温润的手,小心的轻拍着她的后背。
这只玉手仿佛带有清凉凝神的魔力,极大的舒缓了宋渝心中的烦躁。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宋渝心想,这世上定不会有人比空一更加温润,更加强大,更加可靠。
身后有这样一个可以依靠信赖的伙伴,真是三生有幸!
“谢谢”,千言万语只汇成两个字。
宋渝在舌尖心头把这两个字反复回味,再次感谢老祖宗的眷顾。
“我没事。”宋渝直起腰来,金刚也有怒目时。
“陆庆恩,我不管你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都请你不要再来骚扰我。我对你,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现在,我发自肺腑的厌恶你,只愿你生生世世都不要再看见你,明白?”
玛德,宋老师拒绝人也这么帅!柔弱中自带傲骨,挺直的不光是脊梁更是骨气。恰似凛冬盛开的寒梅,欺雪压霜,美的让人不敢直视。
玛德,宋渝脸颊氤着薄怒红晕,像带刺的红玫瑰,风姿更胜往昔。
陆庆恩痴迷的流下哈喇子,恨不得立即占为己有。至于宋渝义正辞严的警告,他就当情趣了。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不是吗?
“小渝,你好狠的心。”陆庆恩捂着心口,一副大受打击的痴情模样,“我们那些甜蜜的时光,你都忘记了吗?可我,都铭刻在心,时时回味。小渝,我们……我们再续前缘好不好?”
“你是聋了还是傻了,宋老师的话你听不懂吗?别靠近,再靠近我就揍你了!老子都要憋死,从没遇到你这样装傻充愣的。”徐大奎搓着胳膊,觉得自己浑身都搔痒难忍,需要活动活动手脚才能止痒。
陆庆恩冷笑着瞥一眼小屁孩,装怎么大尾巴狼啊。嘁,那“小学生”眼睛里的喜欢藏都藏不住。宋渝啊宋渝,这勾人的本事见长。
不过,又娇又辣,他喜欢。
“宋渝!你已经嫁人了,不要再纠缠陆同志好不好?你能要点脸吗,你对得起宋琴,对得起你男人,对得起……宋老师吗?”
宋巧娥抱着课本从校门出来,正巧看到宋渝和陆庆恩纠缠的一幕,不玩青红皂白就指着宋渝破口大骂。
“宋渝啊宋渝,以前村里议论你的时候我还一直替你说话,劝他们不要人云亦云。宋老师人品贵重,他的女儿怎么会如此不堪?可……”
宋巧娥气的浑身颤抖,觉得宋老师的一世英名都要毁于一旦。如果宋老师地下有灵,也会被宋渝这个逆女的所作所为,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
“啪”,宋渝抬手就给了宋巧娥一个巴掌,这个女的以为自己是谁啊,居然莫名其妙的提起父亲,她有什么资格?
吹着打痛的手掌,宋渝冷若寒霜,“这位……宋巧娥是?麻烦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是陆庆恩在骚扰我好不好?你如此坚持正义,怎么不去指责他?还是你欺软怕硬,或者欠打?”
“啪”,宋渝反手又给了宋巧娥一个巴掌,这下子对称了,看着也舒服。宋渝傲娇的扬起了下巴,深觉自己打人的技术见长。
打人还是要自己动手,爽!
“宋渝,你凭什么打人?”宋巧娥已经不知道捂那边的脸好,她羞愧难忍的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家里虽然也有些重男轻女,但从小到大还真没挨过打。今天是她第一次挨巴掌,还一下子得了俩!
欺人太甚,宋渝实在是欺人太甚!
“宋渝,你个臭不要脸的狐狸精。你嫌贫爱富喜新厌旧,你抛弃十几年的未婚夫转身当上军官太太,你造下的孽要宋琴替你担着,你结婚了还要纠缠前未婚夫,你居然还有脸打人?”
“对了,你这样品质恶劣的人居然能当老师?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自觉正义凛然的宋巧娥长舒一口气,这骂街果然和她文化人的气质不符。
不过,想到好友红肿的双眼,断肠的哭泣,以及日渐消瘦的身形,顿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过程虽然有一些曲折,但结局定然是光明的。
宋渝惊讶到瞠目结舌,这宋巧娥是哪个角落爬出来的奇葩?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真是难以理喻。
徐大奎看着自说自话的宋巧娥,无语望苍天。他一直觉得自己不聪明不开窍,可也没有糊涂成这样啊。
和陆庆恩,和宋巧娥一比,自己就是绝世大好人。至少,能听懂人话不是?
别说宋渝和徐大奎吃惊,就连陆庆恩也被宋巧娥的言论吓坏了。他和宋家姐妹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当事人都清楚着呢。怎么到了这个女的嘴里,就全变味了呢?
宋琴想洗白可以理解,但这样完全堵住了他和小渝复合的可能性啊。
真真是,岂有此理!
“好你个宋渝,你已经结婚了,还死命扒拉着我未婚夫不放,你要脸不?”宋琴气急败坏的声音又响起来。
宋渝忍不住扶额,一定是今早出门没看黄历,不然怎么尽遇到这些讨厌鬼?
“天啦,宋渝你居然打巧娥?是因为她帮我说话,然后戳到你的痛处?可不管如何,巧娥只是仗义执言,就不应该挨打。”
哇,果然是感动大榆树村的好姐妹。这宋琴一来就情真意切的替巧娥打抱不平,连最爱的庆恩哥都搁置到一边。
果不其然,刚刚还坚强果敢理智的宋巧娥,一下子感动得稀里哗啦,哀哀戚戚的呜咽起来。
“宋渝,我跟你没完。”说着,宋琴顺势扬起巴掌,朝着宋渝的方向抡过去。
她等这一刻,已经好久了。
宋渝自然不肯被动挨打,她伸手抓住了宋琴的手腕。
指尖脉搏如大珠小珠滚玉盘,这……这是搞出人命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