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橘黄色的灯光下, 宋渝盘腿坐在床上,望着一床凌乱的碎布屑呆呆出神。
她就是想要纳个鞋底,怎么就这么难呢?
摘下右手的顶针, 气鼓鼓的把弯曲的缝衣针别到衣角, 宋渝这才把扎出血的食指含进嘴里。
离开锦绣,她什么都干不成。
这个认知让宋渝格外沮丧。
血应该止住了?宋渝把含了半晌的手指举到眼前。嘿, 你说气人不气人!
鲜红色的血粒照样钻出针眼, 很快便聚成圆滚滚的血珠。
欺人太甚!
宋渝自暴自弃的将血珠往地上一甩, 爱流流!
拆掉两件旧衣服裁剪成的千层底散落一地,她的手劲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么高难度的工作。
忍着羞赧重新丈量夫君的鞋底, 宋渝只觉得布料灼热,烫得她浑身冒汗。只收拾了三四片, 她已经娇喘微微。
“媳妇, 我回来啦。”
院子外响起便宜夫君元气满满的大嗓门, “咔哒”的开门声、“腾腾腾”的走路声、甚至是“呼哧呼哧”喘息声, 宋渝听得一清二楚。
欲哭无泪的看着狼藉的房间, 宋渝硬生生逼出一身白毛汗。
“小渝, 媳妇, 你在房间里吗?”
眨眼的工夫, 董长征已经进屋了。以他的脚程,三两呼吸便可以到达房间!
这这这, 可如何是好?
“咔哒”。
房门小心翼翼的打开一条缝,探出董长征汗蒸蒸的毛脑袋,只见他咧着大白牙笑容晃眼, “媳妇,我回家了,你开不开心?”
他眉眼间的喜欢满的溢出眼眶, 爽朗的笑容真挚纯粹,让宋渝忍不住也跟着心情大好。
两个幼稚鬼隔着房门你看我我看你,嘿嘿嘿的傻笑不停。
空间里,空一顶着满脸满身的碎布屑,哭笑不得。主人,麻烦请尊重一下空间,不要乱扔垃圾好不好?这个无限大的芥子空间,放到修仙世界照样抢手好不好?
“嗬嗬”,董长征化身军犬,夸张的耸动鼻子使劲嗅闻。渐渐的,他灿烂的笑容凝固消失,脸色也越来越凝重,眉头更是锁成“川”字。
“小渝。”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宋渝有些心慌意乱。她只是想给他做双鞋子,又不犯法。挺直腰杆,她竭力保持镇静。
“嗯,董长征你、怎么了?”
“房间里怎么有血的味道,小渝,你受伤了?”董长征脸色“唰”的变白,他十指紧抠住门框,才勉强没有摔倒。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腿软的跟面条似的,董长征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迈出脚步。血腥味调皮的一个劲的往他鼻子里钻,他心脏有一下没一下的杂乱跳动,心口针扎一样的疼。
活像自己时日无多!
董长征的狗鼻子可真灵,快赶上军犬了。宋渝又是好笑又是生气,她高举左手,懒洋洋的喊道:“董长征。”
“到!”
听到名字立正稍息,这已经是董长征的本能反应。
“我是受伤了。”
“唧”,董长征腿一软,心脏暂时停滞。肩膀狠狠撞到门框,疼的他龇牙咧嘴,眼泪都要掉下来。
“你快点过来,不然……伤口就要……愈合啦。”宋渝动了动食指,米粒大小的血珠毫不起眼。
可就有这么一个人,甚至比你自己更心疼你。宋渝垂下眼眸,掩住眼底的复杂。
“媳妇,你出血了?”
三四米的距离都能看清,这是鹰眼?
两步“扑”到床沿,冒着冷汗的董长征像捧宝石般,轻手轻脚的捧起宋渝受伤的食指。米粒大小的鲜红血色刺痛了他的眼睛,没有犹豫,他虔诚的,低下头含住了那截玉指。
血腥味在口腔里漫延开来,带着栀子花般的香甜,加上温润细腻的触感,更让董长征欲罢不能。一时间,他已经头昏脑胀,完全忘记了自己含吮的初衷。
放开手指时,董长征已经双眼猩红。他就这样直愣愣的凝视着宋渝,仿佛这一刻就是天荒地老。
宋渝眼睛溜圆,瞪着不争气的手指。怎生董长征含着,血它就不冒了呢?难道便宜夫君的口水,真有止血奇效?
真真是、真真是欺人太甚!
好,请原谅侯府的表小姐骂人的词汇量实在是过于单薄,反反复复就那么几个词。
宋渝青蛙般鼓着脸颊抬起头来,看到的就是走火入魔般的董长征。她瞳孔收缩,像被人抽掉力气般软了下来。
躲闪着夫君几欲择人而噬的凶悍眼神,她从身后抠出已经缝好的小小鞋面,在董长征眼前晃了晃,故作轻松的说道,“董长征,这是我给宝宝做的小鞋子,好看吗?”
“好看,再没比你更好看的。”
董长征的声音像是从胸口漫出来的,低沉嘶哑。肉眼可见的,满头毛茬汗水蒸腾,随着他的逼近,越来越明显。
许是极度干渴,董长征烦躁的扯开顶端的风纪扣,双手撑在媳妇身侧,他难耐的滚动喉结,居高临下俯视着小鹿般惊惶失措的女人。
他的!
便宜夫君湿答答的作训服上,冒着一层白花花的盐印子,肯定又是疯狂训练的一天,看来这灵泉水还是很管用的。随着他的步步紧逼,宋渝再无心胡思乱想了。
凭着小动物般的本能,她浑身汗毛直竖。笼罩在夫君无处不在的气息里,阳刚硬朗直指她心。
“小渝,我想亲亲你。”耳语低喃,叫人无法抗拒。董长征执着的注视着媳妇,想从那醉人的樱桃小口里掏出一句同意。
董长征的眼睛里倒映出整个星空,璀璨夺目。宋渝鬼迷心窍般蠕动嘴巴,喏喏的吐出答案,“好、好的?”
像被按下启动键,董长征大手抚上媳妇的巴掌腰,俯首在她额头烙下滚烫的吻。虔诚的一路向下,眉心、鼻尖、脸颊、耳侧、嘴角……
宋渝觉得自己脸上火烧火燎,完全可以煮熟鸡蛋。夫君的唇好似带有奇异的魔力,让她无力招架更无力躲闪。
董长征灼热急促的鼻息打在宋渝脸上,激起层层叠叠的鸡皮疙瘩。她无助的睫毛乱颤,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分不清自己是拒绝还是渴求。
粗砾的手指按在宋渝的唇上,揉搓摩挲,带着些许的刺痛。
些微的刺痛给宋渝带去全身的酥麻,直达心脏。
董长征紧紧拥住怀里的娇花,尽情亲吻,享受这甜美的二人世界。
享受过甜蜜的亲吻,董长征揉着媳妇絮絮叨叨,“小渝,你细皮嫩肉的,纳鞋底这样的粗活就不用干了?只要想到你会受伤,我就觉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说着,他像二哈般撒娇的蹭着宋渝的脖颈。
蹭、蹭、蹭什么蹭?都要蹭秃噜皮了。
宋渝红着脸用食指点着董长征的脑门,把他推离自己。
“我也不想做纳鞋底这样的粗活啊,可宝宝要穿,我不做谁做?”
“……要不,我做?”
“什么?”
“咳咳,我说……我来做。”
董长征闷头在床上翻找出裁剪好的鞋底,又小心的取下媳妇衣角的弯针,就这么随便一扳,缝衣针便听话的变成直线。
董长征煞有介事的戴上顶针,把针尖在毛茬上擦几下,然后熟练的飞针走线。在宋渝手里千难万难的活计,到了他手里,就变得轻松简单。
三寸长的小鞋底,三五下就纳完了。打好结,用牙齿咬断,董长征随手把小鞋底塞到呆若木鸡的媳妇手里,他自己则捡起另外一只,细密的缝补起来。
不敢置信!
黑脸大汉的手指头都比她手腕粗,居然能拿得起细细的缝衣针?看便宜夫君干的像模像样,应该不是第一次?
呆愣愣的捧起纳好的小鞋底,宋渝定睛一看,走线工整,针脚细密,居然……相当不差。
真是奇哉怪也!
君子远庖厨,更何论这小娘子的针线活。自己这个便宜夫君真的是百无禁忌,饭也做衣照洗,今天居然纳起了鞋底。
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会,或者说他不愿做的?
橘黄色的灯光照在夫君棱角分明的脸上,多了几分柔和。盘腿坐在床上穿针引线的糙汉子,宋渝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感动,宋渝望着夫君,笑得和煦似春风。
“咳咳,媳妇你一定没有见过大男人缝衣服?嘿嘿嘿。”董长征瞟一眼眉眼含笑的媳妇,“我十六岁就离家当兵,从掉个扣子都不会缝,到现在样样精通。媳妇,部队还是锻炼人啊。”
说话间,另一只鞋底也纳好了。宋渝接过,举到灯光下反复欣赏。
“媳妇,今天我们团三营新来个营长,团部搞欢迎仪式,等下我就过去。”
“这么突然?那你赶紧去,别迟到。”宋渝把零碎的东西一股脑捡到小针线篓里,又把纳好的小鞋底整整齐齐的放在最上头。
董长征的视线在媳妇还有小鞋底上来回折腾,整个人温柔的要滴出水来。
“不急,我们家到团部差不多两公里,我全力冲刺六分钟肯定能赶到。仪式七点钟正式开始,现在六点五十,我还可以在家待四分钟。”
“等下要记得吃晚饭,睡前再泡一杯麦乳精。炉子上温着水,饭后半小时泡泡脚,对身体好。最好再吃一个苹果,邵医生说这玩意有什么素,总之营养好。对了,晚饭也不能马虎,至少磕一个鸡蛋,还有……”
“董长征,你有完没完?”
再没见过这么婆婆妈妈叽叽歪歪的黑脸汉子!
没完,怎么可能完结?人还未走,董长征便已思念成疾。
“小渝,小渝,今天上班辛苦了。”
陆庆恩目光痴迷,追随着宋渝的脚步。
几天过去,他脸上的青紫更加醒目,看着颇为可怜。这段时间他跟单位请了长假,天天准时出现在小学门口,苦苦哀求宋渝。
啥?宋渝已经结婚了?
这个么,陆庆恩似乎选择性的遗忘了。
“那个陆什么的,你怎么又来了?烦不烦,烦不烦,宋老师上次说的唾沫都干了,请你别再来打扰她。你脸皮可真厚,居然又来了。”
徐大奎双手插在裤兜,懒散的斜靠在围墙上,他不可一世的昂着头,语气里全是嫌弃。
“不跟你这个小学生扯皮,我和你宋老师的事,轮不到你来插嘴。小渝,你怎么都不理我?”陆庆恩怨妇般嗔了宋渝一眼。
“咦~”
徐大奎恶心的双手狂搓胳膊,这陆什么的是被揍成傻子吗?
“我不想看见你,更不想和你说话。陆庆恩,你如此惺惺作态到底是在恶心谁?你是真的喜欢我,才来挽留吗?我看不见得。”
宋渝揣着宝宝火气忒大,米白色的棉质衬衫,罩一件海蓝色的灯芯绒外套,足矣。齐肩短发在瑟瑟秋风里飘扬,杨柳细腰在宽大的罩衫下若隐若现,勾的人浮想联翩。
徐大奎看的眼睛都直了,真怕宋老师走着走着把细腰给折了。他偷偷摸摸比划一下手掌,果然,还不及他巴掌宽。
可在陆庆恩眼里,就是宋渝衣着单薄,在秋风里瑟瑟发抖。小渝怎么这么犟呢!明明婚后日子过得不如意,偏偏不肯低头。哎!那军官看着就糙的慌,如何能好好呵护小渝这朵娇花?
小渝只是抹不开面子。
陆庆恩自以为找到了宋渝冷若冰霜的真正理由,不由的暗自窃喜。他就说嘛,小渝怎么可能突然变心?
“好好好,我什么都听小渝的。小渝,你工资发了吗?哎,我的意思是,这女人结了婚,还是要把家里的财政大权抓在手里。我知道,小渝你擅长理账,肯定是一个贤妻良母。嗐,我们,终究是有缘无份啊。”
所以,搞了半天,自作多情的居然是她?
宋渝无奈苦笑,论无耻还是陆庆恩赢了,赢的一骑绝尘。
这个认知让宋渝哭笑不得,原来这陆庆恩天天来学校堵她,根本不是为了所谓的爱情所谓的挽留,他为的,自始至终,都只有钱!
傻姑娘,你可以彻底死心了?这个男人,不值得你留恋,完全不值得。
“我家的财政就不劳陆同志你费心,话已经说完,请回,还有……”
许是觉得事情有了转机,陆庆恩两眼放光,呼吸急促。他就说,小渝心里肯定有他,只不过是碍于黑脸男人才对他不理不睬。如今在他持之以恒的努力之下,小渝总算回心转意?
“还有……别再出现到我眼前。”
“不然……见一次打一次,小心打断你的狗腿。”徐大奎“咔咔咔”捏着指节,冷酷的朝陆庆恩抬了抬下巴,心底里对这个牛皮糖一样的男人厌恶到了极点。
说完,他吊儿郎当一摔衣角,狠狠撞了下陆庆恩的肩膀,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陆庆恩被怼得一个踉跄,揉着肩膀吃痛。
等他骂骂咧咧抬起头来,就看见“小学生”众星捧月般的护卫着宋渝,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这个宋渝,有点不识抬举了啊。
陆庆恩眼光喷火,凝视着窈窕纤细的身影,指尖泛白。
想摆脱他,没门!
“小渝,今天晚上我们团放露天电影,一起去看?”董长征偷偷捻起一粒花生米,也不怕烫,就这样直接丢到嘴里,“唧唧”嚼的津津有味。
说实话,刚出锅的花生米除了烫嘴就是粘牙,要晾凉才会又酥又香。
“董长征。”
“到!请问首长有什么指示?”
“你今年还没三岁,是不是?”
横了董长征一眼,宋渝看着那嬉皮笑脸的黑脸就来气。在花生米上撒小半勺食盐,用筷子搅拌均匀,就是个好菜了。
“饭前洗手,三岁小孩都知道。”
“报告首长,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再说了,你男人我,饿了。”董长征殷勤的接过花生米,边走边低下头嘬起几粒,光明正大的偷吃起来。
把嘴角的盐粒子毁尸灭迹,董长征满足的添了下嘴唇。部队伙食就那么回事,管饱可以,想吃好就要看自己媳妇的厨艺。
油炸花生米,白糖拌番茄,辣椒小炒肉,醋溜小白菜,鲜菇汤,四菜一汤摆了满满一桌子,寻常人家过年也就这水准。
董长征不解的挠着脑袋,媳妇到底是嗜甜嗜辣还是……嗜酸?
“小渝,好媳妇,今天晚上放《卖花姑娘》,可好看了。我已经在第一排占了个位置,怎么样?“
“你、看过?”
“当然!这么优秀的电影,值得我们反复观看。”
看过还这么兴奋,用得着吗?
夹一筷子番茄,吃一口酸白菜,最后把小炒肉在董长征的面汤里涮一涮,酸甜苦辣咸各色滋味在宋渝口腔里融合交织,美滋滋。
她一直以为自己口味清淡,可自从揣上宝宝,就一天比一天猎奇。哎,定然是宝宝爱重口。宋渝放下心里包袱,愉快的吃喝起来。
噢,更可怕的是,她现在饭量大涨,如今一餐能够干掉以前一天的饭。
宋渝淡定的摸了摸小腹,就若无其事的继续埋头干饭。宝宝果然是董长征的种,干饭第一名。
宝宝像董长征?宝宝像董长征!
男宝宝也就算了,要是、要是女宝宝……想象一下,她软乎乎娇滴滴的宝贝千金,是个黑不溜秋虎不拉几的女汉子?!
宋渝被这样的联想吓到五雷轰顶,手一个哆嗦,肉片“唧”掉到饭桌上。
“咔咔咔”,脖子像生锈的齿轮般一格格转动,宋渝不死心的端详着便宜夫君,看能不能扒拉出更多的优点。
目光清澈,五官端正,身形挺拔,蜂腰猿背,除了黑,还是……勉强能够入眼的。宋渝的眼睛X光线一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来来回回把董长征扫描个彻底。
这一扫描,可把董长征吓出一身冷汗。媳妇……这眼光,瘆人的慌。他抿紧唇,紧张的喉结上下滚动,他没干什么、坏事?
“媳、媳妇,我有什么不妥当地方吗?是嘴角掉菜还是面条糊衣服?”
董长征大手无处安放,在自个黑脸上下摸索。
见董长征急得猢狲般抓耳挠腮,宋渝终于被逗乐了。她用手背捂着嘴,勉为其难的给了男人一个笑脸。
仔细翻找出关于“电影”的记忆,宋渝眼睛一亮,有了兴趣。
青年男女谈对象能去县城看场电影,吃顿国营饭店,是一件非常时髦并且奢侈的事。
至于这露天电影,更是十里八乡老百姓的大喜事。大家都会赶早扛着自己家的凳子,去广场占位置。
就这晚饭的工夫,广场上早已经人山人海热闹喧天。小孩子在人群里穿梭打闹,大闺女小媳妇围在角落里磕着瓜子,大娘大爷凑在一堆扯着闲话,新兵蛋子面红耳赤的挨挨挤挤……
跟逢年过节有的一拼。
董长征揽着媳妇的细腰,志得意满的挤进欢乐的人群。他占的位置在第一排,需要穿过整个广场。
一路行来,认识的不认识的,董长征都嘻嘻哈哈打着招呼。路过廖家婆媳时,董长征却一反常态的板起脸,对廖家婆媳的讨好爱理不理。
虽然不知道这廖家人怎么突然换了态度,但并不影响董长征对她们持有偏见。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还是警惕为妙。
“董营长,和媳妇看电影?”
“嗯。”
“位置提前占好了吗,要不要在我们这里挤一挤?”
“不用。”
“呵呵,董营长你媳妇气色真不错。”
“嗯。”
“今晚放《卖花姑娘》,可好看了。”
“嗯。”
“那,我们就不耽误你们,回聊啊。”
“嗯。”
面无表情的牵着宋渝的手,董长征霸气的翻了个白眼。看来是廖辉回家训了家里的娘们,早该如此!
“小渝,这里!”邵清邵医生连蹦带跳的挥舞着胳膊,冲着宋渝大呼小叫。她一屁股挤开董长征,霸占了宋渝身侧的位置。
“小渝,你又漂亮了。看来,董长征对你挺好。对了,身体没有什么不舒服?”
“喂喂喂,邵医生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身体不舒服,我媳妇好着呢。”董长征不乐意了,他不着痕迹的把宋渝扒拉到自己身边,离男人婆远一点。
在宋渝看不到的地方,董长征和邵清眼神“噼里啪啦”的激烈交锋,谁也不肯相让。
宋渝很喜欢邵清,这是个爽朗热情的好姑娘。她抿着唇轻笑,自然而然的挽上邵清的胳膊,当作不知道背地里的明争暗斗。
“邵医生这是关心我,董长征你不要过度解读。”
“邵医生没有看错,我也觉得宋渝越来越漂亮,所以啊,这是肚子里怀的肯定是姑娘。你们别不相信,我可是过来人。”张美云凑了过来,莫名其妙来了一句。
其心可诛!
“廖嫂子这话我不爱听,姑娘怎么了?生男生女一个样,妇女能顶半边天,这都新社会了,可不能再兴重男轻女这一套啊。”当事人还没有怎么着,邵清先不干了。她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对着张美云,上来就是一通责备。
“还有,董长征你敢重男轻女试试!”
“重男轻女?老子是这种人吗?我媳妇千辛万苦怀的宝宝,是男是女都是老子的心头宝。”
要说这年头不想要个儿子,哪肯定是骗人的。千百年来的顽固思想,生儿子才是传宗接代,董长征当然也不能彻底免俗。
但并不影响他喜欢姑娘,尤其是白白嫩嫩漂漂亮亮和媳妇一个模子出来的女儿,他一定爱到骨子里。
嘁,死鸭子嘴硬。张美云可不相信董长征的话,在她的观念里,男人要是没有个儿子,就是绝户!这方面,她有绝对的发言权。
要是这宋渝,真生出个姑娘来,那~就好玩啰。
光这样想想,张美云就心里乐开了花。
“董营长,这位是嫂子?”
一个身着正装,雄姿英发的青年军官从幕布后走来,视线瞄准邵清。夕阳下,他肩膀上一杠四星熠熠生辉。
和董长征兵痞子的形象截然不同,这个年轻军官剑眉星目,颇有几分儒将的风采。笔直的腰杆,还有仿佛经过丈量的步伐,又显示出他铁血硬朗的一面。
可惜,眼神不太好。
邵清挑剔的皱了皱鼻子,翻着白眼侧过脸去。她哪里长得像董长征媳妇?不对,董长征哪里配得上她!
董长征有些无语,他瞎了眼,也不会看上邵医生那个男人婆。他媳妇温柔善良漂亮体贴,天下第一。
同情的拍了拍杜营长的肩膀,虽然脸挺俊,但眼神不好也很惨。董长征抢回媳妇。
把宋渝的玉手搭在自己的臂弯,孩子气的宣示完主权,董长征这才神气得意洋洋的给了邵清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活现向新来的营长介绍,“这是宋渝,我媳妇!”
啊这……认错人了?
杜营长无辜状眨眼,夕阳太美太温柔,很好的遮掩了他脸上的尴尬。
“董营长好福气,嫂子也太漂亮了。”漂亮到他都没敢认。
“媳妇,这是我们团新来的三营营长,杜岩。”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学生营长?
年纪轻、长相佳、军衔高、人品好、前途光明……眨眼间,张美云就罗列出杜营长这许多优点。这,不就是她一直寻寻觅觅的好女婿吗?
哎嘿嘿嘿,这就是千里姻缘一线牵。
她家廖静啊也是极好的,不是她吹,两个人男才女貌,实在是般配极了。
张美云思想已经飞到了十万八千里,脸上露出了梦幻般的笑容。要是这事成了,她不但是营长媳妇,还是营长丈母娘!
在他们团,还有谁能比她更威风?就算是哪天老廖干不动了,她就还能继续留在部队。
随着新营长的出现,广场上的焦点自然而然的集中到帅气的新营长身上。
这大姑娘小媳妇老大娘老大爷窃窃私语的,指指点点的,满脸春色的,眼神热烈的……
都恨不得立即打听到这个青年俊才的第一手资料,好拖回家当女婿。
可作为焦点的杜营长却岿然不动,完全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这心里素质,杠杠的。
邵清用手对着脸猛扇,微弱的风对脸上的热度无济于事。天气真热,这秋老虎也太凶残了!
“杜营长怎么一个人看电影,家属呢?”
乖乖当了半晌布景板的宋渝,出其不意的提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