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拐走一只小白鬼
老道张口念了一段奇怪的文字，让我跟着他念，这段话和我以前学的驭鬼术有点类似，但又有些不同。我念了几句，老道眼中露出些许赞赏：“果然是天生修道之人，聪慧至极。”
我默默看了他一眼：本姑娘学驭鬼术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
随着我念了几遍那些话，手里的瓷瓶慢慢安静了下来，但是一股冲动涌上心头，我将瓷瓶上的符咒揭开了。
老道登时一惊，我却毫不慌乱，因为我隐隐能感应到婴灵的想法，他没有恶意。
果然，符咒掉了之后，瓷瓶自动打开，一个婴儿从里面飘了出来，但是他已经不是昨晚那副鬼气森森的样子了，他好像是一个真正的活的婴儿一样，还挺可爱的。
婴灵眼中却含着泪水，目光盯着老道腰间的袋子，又转头看向我，眼中满是祈求。虽然他不能说话，但我知道了他的想法。
我只好替他传话：“他不想走，他想留在他娘身边。”
老道却摇头：“不行，他母亲已经染了杀孽，如今罪孽没消，无法投胎。这孩子如果再不投胎，就要消散了。”
我默然了，这个世界天道似乎不允许鬼物长久存在，除非是有极强的怨念和鬼气滋养，否则迟早都会消散。
老道面向婴灵，脸上露出了几分慈爱：“你且放心去投胎吧，你们这一世的母子情分没有断，总有相聚的时候。”
婴灵脸上满是哀戚，眼中还滚下泪来，但是他最后还是慢慢消散在了空中，似乎听从指引投胎去了。
我抽出一丝灵力追随着小鬼的气息，想知道老道说的“投胎”到底是去哪。可是随着鬼婴消散，我的那丝灵力被无情斩断，仿佛堕入虚空，同时我的脑子一阵抽痛，差点晕了过去。
幸好爷爷抱住了我，他满脸担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老道倒是镇定，安慰道：“她初次度化，只是有些消耗过度，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自我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将鬼道重新修炼起来，方才那几句驭鬼决压根没有消耗我多少灵力，我会犯晕完全是天道对我窥探的惩戒。
待我休息了一会之后，老道又带我来到了刘家，刘家上空黑气滚滚，怨气冲天。老道神色有些凝重：“你看，昨晚刘家一夜死了这么多人，如果不能将怨气都化去，又要多几只厉鬼了。”
我抬头看着老道：“我不怕厉鬼。”
我说的是实话，从来只有鬼怕我的份。
老道点头：“不错，你是纯阴之骨，身无阳气，鬼物只会将你当做同类。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些厉鬼成形，他们伤害到你爷爷怎么办？”
我懒得理会他。
老道又说道：“学习道法，是为了教你辨是非，有慈心。你学了这些东西，就能保护好你爷爷了。”
这老道说来说去就是想让我拜他为师，但是我心里很清楚，一旦和他走，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和爷爷相见。
“你不用骗我，我爷爷时日不多了，我得留在他身边。”
最近我已经看到爷爷身上偶尔会有鬼气，我知道他快死了，只有快死的人才会这样。
老道闻言更加惊奇：“你能看寿命？”
我只能诳他：“我也不知道，但是每次人身上有那种黑气，就是快死了，我在隔壁的王叔叔身上也看到过，不久之后他就死了。”
老道叹了口气，不再劝我了，他对着刘家又念起了驭鬼决，还要我跟他一起。
我心不在焉的念了几句，心里却想着之前窥探天道的事情。如今看来，这个世界中道士们说的度化，应该是让鬼放下执念自行消散，虽然说是去投胎，可是我没有感知到鬼消散之后的事情，恐怕还不能确定，在我们之前的世界里，没有投胎这个说法。
我们相信万物生而有灵，灵魂是随着神识一同出生，当神识消散，灵魂也就没有了。如果新生命的出生都是由之前的魂灵转世而来，那最初那一批魂灵从何而来呢？
就仿佛鸡生蛋，蛋生鸡，你永远不知道哪个最先开始。
所以我更相信自己世界的结论，这个世界中的超度，恐怕就只是让鬼魂自我消亡，免得他们在人间作祟罢了。
驭鬼决念着念着我就困了，慢慢睡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爷爷就守在我床边，锅里还煮着肉粥，我闻到香味了。
看到我醒了，爷爷很高兴，但是随后老道就走了进来，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袱。
爷爷不舍的看着我：“囡囡，以后要乖乖听道长的话，知道吗？”
爷爷还是要赶我走！
我着急起来，爷爷却按住了我：“囡囡听话，爷爷已经活不长了，如果你不跟道长走，等爷爷死了，谁来照顾你呢？”
我有些茫然：“爷爷死了也可以继续照顾我啊。”
在我的世界里，人和鬼没有区别，爷爷死后变成鬼我也能看见他。
道长却叹息摇头：“只有有执念不愿投胎的鬼才会逗留阳间，你爷爷是寿终正寝，难道你不想他去往生吗？”
我有些迷茫了：“爷爷想和我在一起不可以吗？我们还可以和以前一样继续生活。”
道长神色一变，厉声道：“自然不行！你虽然身无阳气，但你依然是活人，人和鬼如何能长期相处？”
见道长语气凌厉，爷爷有些慌了：“道长莫气，是我没教好囡囡，才让她弄混了。”
道长语气缓和了下来，他坐在我床边，目光柔和的看着我：“柳丫头，我知道你和爷爷情分深，但是你如今还小，又身怀异宝，如果没有人教养你，指引你，你很有可能会犯下滔天罪孽。昨晚的刘家就是一个好例子，如果无人规劝你，你视人命如草芥，放任女鬼杀人，若是被其他名门正派看到了，一定会除掉你的。你跟着我学习道法，一来可以积攒福报，二来可以学本事防身，有何不好？”
爷爷在一旁点头称是，我知道这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我现在只能遵守，于是我只能默默答应了。
第二天道长就要带我回宗门，爷爷给我的包裹里塞了很多我爱吃的玉米饼，眼泪流的满脸都是，他还拿出一块黑色的玉佩给我，说是在我母亲的棺材里发现的，以前怕我弄掉了一直没给我。
那玉佩是个小小的佛像，只有额间有一点金砂，道长看到玉佩的时候脸色有些复杂，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我好好保管。
我很舍不得爷爷，但是我也没有哭，毕竟真身已经七百岁了，对着爷爷这个年纪七十的人撒娇我真的做不来。
爷爷说他只见过我在棺材里哭过，他将我抱出棺材后，这么多年我再也没有哭过。但他不知道我那是故意的，就为了让自己看上去很可怜。
我和爷爷道别了，在他身上种了一棵鬼丸，如果哪天爷爷变成鬼了，我就会知道。隔壁的王婶也送了我两块糕点，还让我放心去学本事，她会照顾好爷爷的。
我最后给他们磕了两个头，就跟着道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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