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决斗（下）
“植物种子可以，种植魔法不行。”
精灵女皇摇头道。
果然在精灵女皇的理解中，技术也包含于魔法。
这点早有预料……林奇端正了身体，又提出了想要一些贵金属、稀少的魔法素材与原石。
“除了神金之外，包括秘银在内的魔法金属与原石，都可以少量提供，只是，”女皇嘴角微翘，道，“你能给予我什么？”
“我么……”
林奇暗自思量。
身为王国边境领主，他的领地里根本没有什么能够拿的出手的贸易品，唯一的土特产铁矿石，连供应自身需求都不太够。
只能忽悠精灵女皇投资维顿镇了？
可她看起来也不像是天使投资人的样子……
对，有了！
他可以提供情报上的相关便利。
精灵女皇想要了解莱特王国，派遣皇家游侠潜入人类的国度，固然是一个方法，但若是由林奇出面，收集情报的效率可高过精灵太多太多了。
至少他不用隐匿自己躲躲藏藏，而且还有一个贵族身份，可以方便他做到许多精灵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我可以帮助你们精灵办事，包括但不仅限于收集情报。我的领地甚至可以成为精灵的友好城市，方便你们以此为跳板，深入王国内部。”
“十分大胆的想法，”精灵女皇审视着林奇，“一个为了自身的利益能够背叛国王、背叛自己种族的人类，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背叛国王？不，”林奇摆了摆手，适当露出了一丝讥讽与不屑，“我之所以受封贵族，本就不是靠的忠诚，而是身为王室的血脉，而当今的这位国王，却不顾及血脉情谊，把我父亲和我赶到了这么一个贫瘠的荒野上。”
他摊了摊手，露出了无奈地神色，继续说道：“对于我这种被放逐到边境的人来说，最重要的是生存，是带着人民活下去。如果忠诚可以让我的人民丰衣足食，那我就选择忠诚；如果忠诚连让我们生存都做不到，那等我们死后，又有谁对国王继续忠诚？”
“诡辩，”精灵女皇上的目光中泛起了一丝波澜，“说的再好听，终究为的是自己的利益。”
“我不为自身的利益，还能为了谁？王国吗？”林奇“讥笑”道，“我想陛下您应该也知道，所谓的莱特王国，只是在名义上是一个国家，国王是名义上的最高领导人。”
“实际呢？走出了中央的王室封地，四境的实权都掌握在了四位大公的手中，同时四位大公又把手中的权力分散给了手底下分封的贵族，整个王国实质上只是一个松散的联盟。”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能为了自己领地的利益而奋斗？”
精灵女皇静静地看着他说完，眼神渐渐变得冰冷：
“你怎么会懂这些？”
“我是四圣会的传人，”他指着自己的脑袋，“四圣会传承下来的知识包罗万象，不只有魔法。”
“而且我相信，布列斯帝国的最高领导人之所以被称作是皇帝陛下，是因为实施了中央集权？”
“在布列斯帝国里，贵族应该只是名誉、身份与地位的象征，除了自家的庄园或者城堡之外，应该是没有独立的领地和额外的权力了。”
精灵女皇的神色渐渐放缓，看着林奇的眼神中有着一丝隐隐约约的放心。
“我现在相信你确实得到的是四圣会的传承。”
“嗯？”林奇愣了一下，说道，“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你得到的是四圣会的传承，”精灵女皇平静道，“或许你以为你得到了四圣会的传承，而实际上，你可能得到的是黑暗派系的知识。”
“黑暗流派……”林奇强行把疑惑音调改成了感叹音调，“……您现在为何又能确认我获得的不是黑暗派系的知识了呢？”
只见精灵女皇悠悠道：“黑暗派系里可不会传下与国家、政权、制度有关的知识。”
“黑暗派系里的魔法师们，根本不会思考国家运行、社会运作、制度成效等等无用的知识，他们满脑子能思考的，只剩下了亵渎。”
林奇暗中记下了有关黑暗派系与黑暗法师的“知识点”，随后把这个话题抛之脑后。
他说道：“您现在愿意相信我了吗？”
“我想听听你的计划，”精灵女皇紧接着又抛出了一个考题，“你到我这里来要取资源，应该只是你的第一步。”
林奇站起身来，朝着女皇躬身行礼。
“陛下能做我的聆听者，是我林奇·莱特一生的荣幸。”
……
林奇与精灵女皇商谈了许久，基本上把能说的都说了，比如希望通过引入精灵的特色农产品种植培育后成为维顿镇的土特产，通过农业贸易使维顿镇摆脱贫困与饥饿。
不能说的自然是一句都没说，比如想办法造它个魔动力引擎出来。
双方基本达成了友好协商，做出了口头约定：
林奇帮助精灵女皇办力所能及之事，包括但不限于收集莱特王国，以及王国之外人类国度的情报；女皇则先提供第一批少量物资，包裹一些金银贵金属，极少量的秘银，矿石原石、作物成品和植物种子。
以及维兰娜这位皇家游侠。
精灵女皇派遣维兰娜跟在林奇身边，监督他有没有用心办事，后者则不在意自己是否受到了监视。
因为作为交换条件，维兰娜也是会帮他干活的。
终于，在与女皇达成了初步的共识后，林奇说出了他的另一个重要想法：
“我想要吸纳精灵的……移民。”
对于技术小于等于魔法的精灵文明来说，林奇硬生生地把技术移民里的技术两字吃了回去。
“移民？”
精灵女皇目光闪烁，她终于等到了这个话题。
“圣城内没有精灵会愿意搬到你的领地里去。”
“我指的是，城外的精灵。”
“……”
精灵女皇突然陷入了沉默。
这样的姿态令他有些意外与……措手不及。
女皇如果拒绝，这在情理之中。
大家这刚开始商讨，合作的八字刚有半撇呢，这就同意了移民，万一人类贵族不讲信誉，把移民过去的精灵当成奴隶卖进了拍卖场，这不就相当于主动送羊进虎口。
女皇如果同意，那也是理性思考的结果。
城外的精灵村庄扎堆围在了精灵圣城外不远的地方，远看着像城外村似的。如果精灵的女皇有为她的子民考虑，即便不能打破圣城的规矩，那也应该为子民们寻找一个更宜居的地方。
当然，以上都是林奇以己度精灵的结果。
这是人性下的考量。
至于精灵女皇有没有人性……
这就难说了，毕竟种族都不一样。
精灵女皇沉默了许久，看起来好像么得人性。
她用着平静异常的声音与口吻，说道：
“城外的精灵……是自由的，”女皇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不会干涉他们做出的任何决定，议会也不会，元老院更不会。”
她极力地掩饰着自己的目光，但林奇还是从中发现了一丝倪端——
不忍与克制。
“如果他们想搬走，那就搬走，搬到任意一个地方去，我不会过问；如果他们想留在这里，那就留下，我同样也不会过问。”
“他们是自由的，至少他们是自由的。”
精灵女皇可能是不忍心看着她的精灵子民们扎堆拥挤在城外，守着一块耕种几百上千年从来没有修养过的土地，林奇心想，只是女皇可能同样出于某种理由，不能主动让城外的精灵们走。
不能做出是“赶”他们走的姿态。
因此反复强调了“他们是自由的”。
所以这是个暗示啊……
林奇领会到了潜台词意思是：城外的精灵我不管，能不能带走，能带走几个都是你的本事，你想让我主动叫她们跟你走，那是不可能的，我不会做，或许不能做也做不到。
“明白了。”
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理解了女皇的想法。
不就是我默许你的行为但不会给你鸡毛当令箭嘛……林奇在心中吐槽了一句，顺便把精灵女皇这种不支持与不反对的矛盾行为贴上了没有魄力的标签。
“不过，我还有一个请求，或者说一个想法……”
他想到了康妮·雨叶这位精灵学者，正有疑问想要请教，这时，有一位皇家游侠匆忙而至，急切地脚步声在门外戛然而止。
精灵女皇顺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进门行礼了之后，这位皇家游侠看了一眼神情严肃坐姿端正的林奇，视线转回到了女皇身上，报告道：
“西普里安议长从北城门外带了一头暗狼进来，正在朝着星耀宫的方向前进。”
精灵女皇皱眉道：“怎么一回事？”
传讯而至的皇家游侠再度扭头看向了一旁坐着的人类。
被惊异的目光盯着的林奇，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副淡然自若，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哦，不对，他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
对现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皇家游侠深吸了一口气，平稳了一下心绪，说道：“暗狼一族，狼王的兄弟多恩，自称得到了狼王的授意，向圣城讨要杀狼凶手。”
“杀狼凶手……”
先前有着皇家游侠多次的眼神“暗示”做铺垫，精灵女皇的目光此时也注视到了林奇的身上。
女皇在维兰娜的情报中，自然是早就知道了这位屠狼勇者的事迹。
她只是没想明白，为什么这个消息会传到了暗狼一族的成员耳中。
“你只是杀了暗狼？”
林奇这时已经反应了过来，他不知道精灵与暗狼一族的关系究竟如何，只听见传讯的皇家游侠说暗狼是在精灵议长的带领下进入圣城，那想当然两者之间的关系不会差到哪里去，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我还把暗狼的尸体分解，狼肉被我做成了食物，皮毛、狼牙、狼爪、狼骨等被我收藏了起来，或者是……”
他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身上的狼皮披风！
“……被我制作成了身上的这件连帽斗篷。”
是维兰娜在无心间把这件事情“炫耀”了出去。
“你身上的这件披风是暗狼的毛皮？”
精灵女皇被林奇这夸张又肆意妄为的语句说得一愣神。
她并非是看走眼，没有识别出这个人类身上的披风材质，而是压根不会往这个方向想。
女皇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人类的胆子，或者说心眼，竟然能这么大！
杀了传奇级的暗狼，扒了皮做成了披风不算，还直接披着就走进了森林。
这不是当着暗狼一族的面挑衅吗？！
林奇自己也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一个蓝星人，现代魔法师，活了小半辈子了，穿越后第一次见到魔兽，脑子里只是隐约增加了一个魔兽的概念，还没有把魔兽这个群体完全地添加到自身的世界观里。
我这不是第一次没经验嘛……
林奇在心里吐槽道，穿越前我甚至连野外的野生动物都没亲眼见到过几次。
精灵女皇的眉宇之间略微有一丝怒气：
“你怎么敢在森林里如此肆意妄为。”
“我这不是……以前没怎么见过魔兽，缺少相关的经验嘛……”
林奇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接着一挺胸膛，鼓足了劲，说道：
“女皇陛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对拖累精灵，影响精灵与魔兽之间的和谐关系。”
“不是这个问题，”精灵女皇顿时头疼道，“你知道暗狼一族的狼王是什么实力吗？”
林奇随口说道：“总不能是到达了传奇巅峰，进入了传奇止境？”
“差不多是这样。”
“啊？”
林奇惊呆了。
精灵女皇露出了一丝纠结与苦恼：“如果狼王在森林里对你动手，我们根本保不下你，除非你在圣城里躲一辈子。”
“这……”林奇思索了一下，说道，“狼王没有亲自前往，而是让它的兄弟过来，这说明狼王肯定不想亲自对我这个小人物出手……”
他只能这样劝解道。
既安慰自己，也试着说服女皇。
精灵女皇瞥了他一眼，说道：“狼王的兄弟多恩应该是传奇中阶左右的实力，你也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传奇中阶啊……”林奇寻思了一下，叹息道，“我的确不是传奇魔兽的对手，若能在主场作战，依靠场地优势，或者能有什么公平公正的交战方式，我未必……”
“公平公正的交战方式？”精灵女皇目光一紧，突然问道，“这样你就能击败暗狼了？”
“击败不一定，自保多半没问题。”
“那我知道了，”精灵女皇面色缓和道，“我会尽力为你创造这个有利条件。”
“您指的是……？”
林奇小心道，只见女皇嘴角微翘，轻吐出了四个字：“神圣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