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百七章 贪婪
“这、这是……？”
伸出双手使劲地扒拉着眼前的砂石，波利特几乎把脸都贴了上去，瞪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眼中所见——石缝之中，切切实实地有着一抹亮光。
“都给我让开！“
波利特一声喝退了围在他身边的矿工，抄起了地上的矿镐朝着地面狠狠地敲了下去，巨大的撞击声在矿道里来回反响。
石块渐渐松动，从岩体表层砸下的碎块混杂着石英晶体被清理到了一旁。
波利特扔下了手中的矿镐，拿起了矿锹，小心翼翼地从岩体里铲出了一块红彤彤的“东西”。
一个颗粒较大、形态不规则，质地也看上去不太纯的原生金块。
矿锹从他的手中掉落，发出了哐当一声。
波利特立马弯腰捡起了这块比成年人拳头大两圈的原生金块，一把抱在了怀中，整个人愣了数秒之后才缓过神来。
他恶狠狠地看了一遍周围的矿工，扭曲的表情里说不出是兴奋还是喜悦。
“这块金石我会亲自上交给领主，你们都给我闭嘴，谁要是把消息泄露了……”
在波利特威胁凶狠的目光中，周围的矿工纷纷低下了头。
这是过去很久的时间里养成的思考与身体习惯。
“很好，”监工满意地点点头，含糊不清道，“我这就去求见领主。”
波利特过于激动，把舌头咬了。
他用外衣兜住了金块，形色匆匆地走出了矿洞，一路上对所有人都视而不见，径直地回到了住所中。
半道上，另一位监工汉克斯看到了状态诡异，快步行走着见到谁都主动避绕的波利特，随口打了一声招呼，却被后者直接无视。
“奇怪……”
他挠了挠头，心中感到了一丝异样。
这不是波利特平时的行事风格。
两位监工平日里关系说不上有多差，至少表面上是相安无事。
很少出现像这种用故意无视人的方式进行挑衅的行为。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汉克斯沉着脸，突然快步到了矿场上，一连询问了几个矿工，终于找到了那几个旁观者。
一番威逼利诱之后，他知道了意外的真相——在开采石料的矿道尽头，挖出了一块比拳头还大两圈的原生金石。
比拳头还大的金石……
汉克斯顿时咋舌。
这得值多少的金币！？
他的眼中顿时被金钱所遮蔽，立马对几位矿工下达了同样的封口令，拨开腿直接跑向了波利特的住所方向。
汉克斯很快来到了波利特的家门外，急促地敲击着木门。
“谁？”
屋内传出了警戒的声音。
“是我，”汉克斯紧紧地贴上了木门，小声说道，“快开门，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屋内的人沉默了数秒，直到汉克斯差点想推开木门，波利特的声音才响起。
“进来。”
木门被屋主人主动打开，汉克斯什么都没多想，一步蹿进了屋内，却见四处无人。
“人呢？”
他刚觉得奇怪，身后突然飞出了一把匕首，直接抵在他的脖子上。
匕首尖正好捅破了皮肤，一滴血珠沿着匕首的锋刃缓缓滑落。
“别、别激动！”汉克斯感觉到了脖子上的疼痛，根本不敢动弹，急忙说道，“我是来帮你的！”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
“可我现在想要杀了你。”
波利特用着嘶哑的声音说道，脸上有着反复犹豫、纠结之后的疲惫。
在生命受到威胁之际，汉克斯的求生本能使得他爆发出了远超于平时的智慧。
“不，你现在更想的是怎么把那块金石快速脱手，然后去一个领主永远都找不到你的地方！”
汉克斯的这一句话几乎命中了波利特的所有犹豫。
王国内的绝大多数贵族都有着收集原生金石的喜好。
一块纯天然，没有经过任何加工的原生金石，在王国贵族的高价收购下，往往可以换取同等重量的金币。
这是波利特在这里当一辈子监工都换不来的巨额财富。
当然，这样的前提是，这块原生金石是荒野上的无主之物，而不是矿洞里开采出来的领主矿产。
藏匿领主矿产在哪里都是死罪。
波利特并不怕死，他有胆量为了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铤而走险，但他怕的是，没有出手的渠道，手中的原生金石反而会成一块烫手的珍宝。
如果带在行走在野外，不免会有遇到盗匪的危险。
如果贸然求见其他地方的贵族领主，很有可能遭到强买强卖。
他没有办法能确保把手中的珍宝变成金灿灿的金币。
“你有什么办法？”
波利特呼出了一口长气，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静。
汉克斯转动着眼珠，急中生智道：“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我有一个关系比较远的叔叔，在枫叶镇为托尔德子爵做事？”
“那又怎么样？”波利特嘶哑地问道。
“我们可以去投奔我叔叔，把原生金石卖给托尔德子爵。”
“枫叶镇就在维顿镇的北部，你确定托尔德子爵不会在收下原生金石后转身就把我们卖给林奇伯爵。”
“不会不会，”
匕首此时仍然抵在了汉克斯的脖子上，他只能快速地左右转动眼珠：
“我叔叔手下也缺人做事，一定会保下我们……”
“这话是什么意思？”
波利特听出了一丝不对劲，拿着匕首微微用力，很快就有一丝鲜血从刃尖上滑落。
“听我说完，先听我说完……”汉克斯屏住呼吸，强行冷静道，“我们把原生金石献给托尔德子爵，只换取少量的金币和做事的机会就可以了。”
波利特的双眼同样已被金钱遮蔽：“你知不知道这块原生金石值多少钱？”
“我知道，”汉克斯再也忍不住，顿时急道，“再值钱的东西，你也要能换得到钱！同时你还要有命花这个钱才行！”
“……””
波利特突然沉默，只是目光狐疑地看着他，汉克斯见状趁热打铁道：
“枫叶镇距离这里最近，我们不需要长途跋涉，东躲西藏，短距离的路程也可以减少遇到强盗团的几率。”
许久之后，直到他感到脖子上的鲜血已经冷却，波利特这才放下了匕首，同时也放下了心中的犹豫与纠结。
“你先回家收拾东西，今晚明月上升到最高时，我们在北门口外见面。”
……
午夜。
波利特与汉克斯两人一身轻装，行礼里只携带了家中最值钱的物品，在维顿镇的北门口如约而至。
两位监工见面了之后只是对视了一眼，接着夜色掩护，顺着大道连夜赶往北方的枫叶镇。
冬季的深夜，万籁寂静。
前往枫叶镇的大道两侧，皆是乱石与荒野，不会有任何夜行猛兽出没。
唯一需要小心的，就是在荒野上流窜作案的强盗团伙。
不过现在已经是冬季，而且还是午夜。
强盗团伙也需要在夜间休息。
且两位监工都觉得在这里遇到强盗团的可能性不会太大。
只有越往东走，越是富饶的地方，才会有着强盗团的出没。
毕竟维顿镇的周围是一块边荒之地，就算是流民也少有选择流浪到这里。
因为去越富饶的地区，越有可能活命。
汉克斯带头走在前面，他的脖子上只是简单地绑了一块布条，肩上的行李也十分轻便，里面只有一些随身衣物与金钱。
走在了后面的波利特随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伏低身子，就连呼啸吹过的寒风都能引起他的下意识反应。
“别那么紧张，”汉克斯一边带着路，一边随意道，“这条路平时连商队都很少，基本没什么人走。”
“那也得小心一点。”波利特摸了摸怀中的天然金石，沉声道。
“你小心过头了。”
汉克斯呵呵一笑，仿佛完全不在意。
他正带着路，突然瞄到了道路旁的一块巨石，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
“先等一下，”
抬起手对身后的同行者示警后，他立马弓着身猫到了巨石后，对着波利特招了招手。
“怎么了？”
波利特绷紧了神经，抱着怀中的金石蹲下身子跑了过去。
“你看那里，”汉克斯指着一个方向，“那里好像有人。”
“哪里有人？”
波利特探出头，立马紧张地看了过去。
只见明月当空，皎洁的光芒洒落在大地上，荒野上哪有什么人影？
“你是不是看错了？”
波利特目露疑惑，刚回头，一块石头在眼中渐渐放大。
砰！
这一砸直接把他砸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他惊叫道：“你在干什么！？”
“当然是要你命！”
汉克斯左手拿着地上捡的石头继续砸向波利特，同时右手从腰后抽出了一把匕首，直接刺向波利特的胸口。
波利特在晕眩之中双手猛地抓向地面，却只抓起了一把枯草，等他反应过来，匕首已经扎进了心脏中。
他只感觉全身上下突然失去了力气，只能死死地盯着汉克斯，而后者此时拔出了匕首，继续捅向了他的腹部。
“让你想杀我！让你想杀我！让你想杀我！让你想杀我……”
宁静的荒野之中一时间只有着汉克斯的低声怒喝。
不久之后，他看着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机的监工同伴，从一堆血肉之中拿出了一块半染红了的金石。
月光照在了汉克斯的脸上，映射出了一张狂喜的面容。</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