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周五,顾夜西一整个人都是蔫的。
他趴在桌子上。
谈明走过来,拍拍他的肩,“你咋了?”
“手拿开。”
谈明偏不。
非得搁那老虎屁股上摸。
顾夜西出手了,动作又快又狠,目光都是冷的,“滚!”
这人,今天吃炸药了!
“松、松手。”
顾夜西眼角一沉,缓了缓才放开他。
谈明退到一边,龇牙咧嘴地骂。
“谈老师。”
是王晴天,她站在窗外。
谈明把手放到身后,瞪了眼顾夜西,从后门出去。
王晴天和他离了两步。
谈明问,“怎么了?”
她上前,把他的手拉出来,“疼不疼?”
谈明受宠若惊。
李山谋害老院长东窗事发后,她已经很久没理过他了。
“没、没事。”
他可能是疯了。
居然有点感谢顾夜西。
该不会,太久没挨揍了?
谈明摸摸脸,看着她问,“哦对,你找我什么事?”
王晴天不好一直拉着他,先松手,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说,“今天是叶子的生日。”
谈明低头,看被她握过的地方,“哦。”
“我答应了带她去游乐园。”
谈明看自己的手腕,很自然地握住,“哦。”
“我们会晚点回去。”
谈明把头抬起来,“我们不一起去吗?”
我们,是三个人。
王晴天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有些诧异,“您也要来吗?”
她还以为他不感兴趣。
谈明想了想,很勉为其难的样子,“也不是不可以。”
王晴天失笑。
一班,裴云这几天在练习素描,下课都在画。
“金优!”
有个女生喊。
“是金优。”
“金优你回来啦。”
“进修还顺利吗?”
……
金优原来是班级的文娱委员,前段时间被南杭美院招去了深造,这会儿,大家都在欢迎她。
她走进来,脸上挂着笑容。
裴云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
其实金优她人缘挺好的,也很会做人,但就是太会做人了,她反而不喜欢,倒也不是说讨厌,就是觉得……假。
两个人唯一有交集的一次,是高一画黑板报的时候——
还没回忆完,就听见:
“裴云,你也要参加艺考吗?”
裴云把头抬起来。
金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边,目光盯着画,“这是你画的吗?”
“是啊。”
“画的真好。”这样不走心地夸完,金优伸出手,隔着空气指出来,“不过,这个地方结构不太好,少了点意思。”
裴云用目光看了眼,没说话。
——这里她还没画完
“真的呢。”
“金优你真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愧是去过南美进修的高材生。”
一群人围过来,七嘴八舌地乱嚷。
很吵。
吵就算了,有必要拉踩吗?
“感觉裴云没你画得好。”
“是啊,构图太奇怪了。”
“欣赏不来。”
“……”
啪啪啪!
裴云敲了敲桌子,她不是温想,脾气和耐心都不好,“麻烦你们到别处去讨论,别在这儿影响我。”
这是她的画。
这儿是她的地盘。
影响到她了为什么不可以赶人?
金优的死党不屑一顾,嘁了一声,大声嘀咕,“不知道的,还以为画的有多好呢?”
她叫袁雨婷,向来作作的。
“姓袁——”
“你们不喜欢,总有人喜欢。”是温想的声音。
她走过来,站到裴云身边。
金优对她笑了一下。
温想稍作点头,算打过招呼,然后转身,面对着众人,“马上要上课了,麻烦大家都回去。”语气平淡,但护短的意思很明显。
一直以来,温想都是一班大多数人心中的女神。
尤其是男生。
女神开口很管用。
“走走。”
“下节课还要考历史呢。”
“我得赶紧去抱抱佛脚。”
看热闹的都散了。
也有些没走,不过不多。
袁雨婷哼哼了两声,阴阳怪气地酸,“画得不好还不让说,要不要这么霸道哦。”
温想皱了下眉。
“谁画得不好啊?”
谈明走过来。
袁雨婷不敢看他的眼睛,偷偷红了脸,“谈、谈老师。”
“你说谁画得不好?”
这时,金优开口,“是这样的,我觉得裴云同学的画有点小瑕疵,便想指出来和大家探讨探讨。”
探讨?
谈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还以为是金同学你学有所成,急着向我们大家伙展示呢。”
展示和探讨,完全两个概念。
金优连忙否认,“当然不是,您误会了。”
谈明哦了一声,目光意味深长。
他什么人没见过,这姑娘刚回来就挑刺,只怕别有用心哦。
“既然没事,那就散了。”
袁雨婷抬了好几下眼皮,才挽着金优离开。
全班安静。
王晴天开始发试卷。
外面的云层很厚,光线明明暗暗。
甘媛来赤石国际谈生意,在电梯口碰到了沈南城。
“甘夫人。”
“沈公子。”
“您唤我南城便好。”
“南城,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沈南城对张铭吩咐了几句,让他先上去。
两个人去了对面的茶馆。
挑了一个靠窗的位子,落座,左侧是车水马龙的街道,沈南城将风衣外套整齐地搭在椅背上,伸手把茶壶拿过来。
他斟了两杯,然后端给甘媛。
“多谢。”
沈南城端坐着,举止优雅,眉眼似霁风明月,雅人深致。
甘媛把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然后放下,“真没想到,南城你离了沈氏,依旧高居云端。”
“您谬赞了。”
真不是谬赞。
现在商圈谈起沈南城,谁不是竖大拇指的?
沈老爷子肯定不是。
甘媛还想到一个人,“你和霍家的婚约,应该算作废了。”
沈南城不答。
“抱歉。”
甘媛才意识到:他的前未婚妻——霍家千金霍明珠在婚礼上宣布出柜了。
这件事,她略有耳闻。
沈南城道了声无妨。
甘媛随口一提,“我听说温言楼停工了?”
沈南城把长睫敛下,抿了一口茶,“温言楼,本就是南城的痴心妄想。”妄想,自然不该存在。
甘媛默了片刻,身体微微前倾,“那南城你,想不想梦想成真呢?”
茶水,洒出来一点。
沈南城用纸擦掉,过了会儿才说,“自拜梦中人,妄想从谁立。”他把纸丢进垃圾桶,这样说,“南城不愿。”
他不愿自欺欺人。
不愿,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