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途

  又过了两天，江素心刚与儿子儿媳通了视频，就接到另外一个电话：“嫂子，是我，林风之。”

  “是风之啊。”江素心如今对她感觉大好，“孩子们没给你添麻烦？”

  “没，我不在自由城，就在魔都，快到你家了，我有事想跟你谈谈。”

  “啊，什么事这么急？”

  “这事儿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我十分钟后到你家门口。”

  “好。”

  江素心并不怀疑有他，她虽然猜不透林风之的心思，但这个女智能人对他夫妻只有恩，从未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情，何况是在她家门口，又不是去自由城。

  就算她真对自己的丈夫有别样的心思，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丝丝见江素心往外走，便紧跟在后面。

  丝丝有一个智能助手，是她亲自设计的，与她的智力相当，但并不是她的复制品，自从上次的张丁丁事件之后，丝丝就放手让智能助手代她管理几大公司，因此她很闲，主要负责朱天赐夫妻俩的安全。

  江素心不以为异，丝丝是他们夫妻最信任的人，早就不当丝丝是人工智能。

  仿古特种钢门自动打开，一辆不起眼的小轿车停在门外，车窗已经放下，一人向她招手，正是林风之：“嫂子，上车。”

  江素心点点头，走过去正要打开后车门，丝丝却紧走两步，拦住她，沉着脸盯着林风之：“你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秀秀耸耸肩。

  林风之是她的化名，取的是“林秀于林，风必催之”的古语，但她不是阿索。

  江素心说道：“丝丝，你不用这么紧张，风之是我朋友，我们只是聊聊天。”

  丝丝却强找理由：“谁知道她是真是假，是不是假冒的。”

  江素心一怔，也有些狐疑起来，丝丝如此说必然有她的原因。

  秀秀笑道：“难道还有人敢冒充我不成？嫂子，我在自由城水族馆还给讲解过红乌贼呢。”

  江素心一听，肯定不是假冒的，这种事情别人不可能知道，作为自由城主也不允许信息外传，她对丝丝道：“丝丝，风之是真的，不会假，你别太多心了。”

  丝丝知道林风之找主母肯定还是第二阶段计划的事情，想绕过她强行进行，这中间肯定有鬼，她说道：“我跟你去。”

  秀秀说道：“不行，我要跟嫂子说一些私密的话，不能让你听到。”

  江素心一听“私密”，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说道：“丝丝，你就守家，跟着风之，我很安全。”

  秀秀适时地道：“嫂子虽然说得客气，但这是命令！”

  丝丝怒视她，恨得暗中咬牙，却没有办法。

  再说了，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只有一个，就是主人朱天赐，这位主母只是附带的，既然江素心执意要去钻林风之的圈套，她也不能强行干预，反正她已经尽力了，主人就算知道了，也不能责怪她。

  车内，江素心问：“风之，究竟有什么事？”

  丝丝的态度，还是让她有些担心。

  秀秀客气地道：“嫂子，说来话长，咱们还是找个地方好好谈谈，你对附近熟悉，你选个地方。”

  “就前面的静心茶馆，天赐经常来这里。”江素心顿时放下心来，既然让她选地方，那就不会有什么别的问题。

  静心茶馆是朱天赐约见公司高管的定点，一直预定着一号贵宾间，除了隔音效果良好外，绝对没有监控。

  智能服务员自然识得江素心，鞠躬欢迎：“朱夫人，请。”

  两人在贵宾间相对而坐，却没有点茶，各要了一杯苏打水。

  秀秀装模作样的叫喝了一口：“我虽然是智能人，却可以与真人一样吃饭喝水。”

  江素心微微皱眉：“风之，现在就咱们俩，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

  “好。”秀秀与她对视：“嫂子，我跟你说一件事情，你听了一定要保持镇静。”

  来了！

  江素心以为她要表露对丈夫的心意，说道：“你说，什么事情我都能担待。”

  秀秀再度拿出她对丝丝的那套说辞：“嫂子，你们夫妻都有变身能力，是因为种植了骨髓母细胞，你们肯定也知道，变身能力在下降，你知道为什么吗？”

  江素心不料她说的是这件事情，犹豫地道：“我知道，是骨髓母细胞在退化。”

  秀秀严肃地道：“不，不是退化，是老化。”

  江素心不解：“有什么区别吗？”

  秀秀肯定地道：“有，退化是能力在逐渐减弱，而老化是骨髓母细胞会死。”

  江素心仍然不明白：“你直接告诉我，会有什么不同的结果？”

  “如果能力减弱，只要骨髓母细胞在，至少还能维持正常的基因约束，你们会像常人慢慢地老去，但如果骨髓母细胞一旦死亡，你们就不会老死。”

  “会怎么样？”

  “会崩溃。”

  “崩溃？”

  “对，全身的细胞得不到有效约束，会彻底解体，成为一堆血肉碎沫。”

  “啊！”江素心大吃一惊，握玻璃环的手猛地一抖，苏打水溅出小半。

  “这种情形丝丝亲眼见过，你可以向她求证。”

  “丝丝见过？”

  “对，我曾经想恢复身体，用骨髓母细胞救了个人，将智能置入她的体内，我可以进行远程控制，她叫张丁丁，曾经给你送过保健舱。”

  “张丁丁，有点印象。”

  “丝丝可能对我有点误会，她设计将张丁丁关进一个电磁隔绝的电梯，用锡汁将缝隙完全焊住，张丁丁因为缺氧而被动变身，因为缺氧的情况得不到改善，她不断的变身，最后，骨髓母细胞能力衰竭而死亡，张丁丁崩溃成一堆血肉。”

  “啊！”

  江素心想不到林风之与丝丝还有这等恩怨，难怪丝丝对林风之态度如此恶劣。

  秀秀及时地道：“嫂子，你放心，张丁丁只不过我一个实验品，我不会跟丝丝一般见识，但我判断，张丁丁的下场也必将是你们夫妻将来的写照，而且时间不会太多了。”

  江素心又惊又急：“风之，你告诉我这些，一定是有办法对不对？你一定要救救天赐，救救你哥。”

  “唉。”秀秀叹口气：“我跟他谈过，劝他像我一样转化成智能人，但他不肯。”

  “他就是死脑筋！”江素心道：“只要活着，何必在乎是什么样的身体！”

  秀秀道：“后来，我通过朱易生向他侧面转达了我另一个渠道，就是通过克隆的方式延续生命，他仍然不认可。”

  江素心感激地道：“风之，我知道你尽力了，你是真心为我们好，我回去尽量说服他。”

  “不必了。”秀秀说道：“我又为设计了另外一个方式。”

  “什么方式？”

  “他既然想保持他的身体，我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将我的祖细胞给他。”

  “祖细胞？”

  “骨髓母细胞算是第二代，使你们只有被动变身能力，而早先的我因为拥有第一代的祖细胞，所以拥有主动变形能力。”

  “你的身体不是已经毁了么？”

  “我怎么舍得！”秀秀苦笑：“我冷冻了起来。”

  这才合理，江素心说道：“你把祖细胞给天赐，你怎么办？”

  “我反正已经转化成智能人，而且这么长时间，也适应了，保不保留原来的身体已经不重要，但我不想看到朱天赐早早地死去，因此，就解冻将祖细胞取出来，在上次到你家拜访的时候，悄悄地转移到他身上。”秀秀将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不仅不提朱易生，也与丝丝无关。

  “什么？你已经将母细胞给了天赐？”江素心又吃惊又有些担心。

  同时，她也想到了，上次林风之的那次造访当然为是为了送什么星堡的资料，说的那些古怪的话也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真正的目的是悄悄将祖细胞传到丈夫身上，三个大活人竟然谁也没有发现，这林风之倒是好手段。

  之前自己猜测的林风之对丈夫的心意看来也很可能根本没这回事，都是自己在瞎琢磨。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一切如我所料。”秀秀平静地说道：“以我对祖细胞的了解，它虽然也在退化，但比较慢，至少能让朱天赐再活上一二百年，而且它是在退化，而不是衰老，将来就算能力逐渐减退，也会像一个永生细胞那样一直活下去，朱天赐会慢慢变老，但绝不会崩溃，到时候可以另想办法。”

  江素心信了，她也愿意相信这些话，何况变身能力的源头正是阿索，她不信也得信。

  她感激地道：“风之，难为你如此良苦用心。”

  秀秀望着她：“现在，说说你。”

  “我，我怎么了？”

  “你一样会崩溃，但我只有一个祖细胞，给了朱天赐，不可能再给你一个。”

  江素心苦笑：“只要天赐能好好地活下去，我，无所谓，死就死，有易生在，琳琳又怀孕了，有儿子孙子替我活下去，我已经无憾。”

  “不，你不能这样想，朱天赐需要你，没有你，他会觉得活得没意思。”

  “可是…”

  “嫂子，我给你制定了另外一个计划。”

  “什么，我也有计划？”

  “对，你既然不反对智能人，我为造了一个仿真代理智能人。”

  “代理智能人？”

  “世界上绝大部分新技术我都有办法得到，你家易生不是研发出一个代理智能人技术么，我优化了一下，制造了一个，就在外面汽车的后备箱里，一会你可以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