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途

  “那是什么东西，真好看。”陶西风赞叹。

  “鲜艳的东西，大多很危险。”朱天赐却提醒。

  “这怎么办？”陶西风紧张地道：“这么远，我可飞不过去。”

  “咱们过去看看。”朱天赐抽出长剑。

  离得近了，才看清都是些长长的柔软丝状物，各顶着一柄小伞，各种颜色，反射着釉彩，一丛丛聚在一起组合成各种形状，像金针菇，却高得多，菇头也大，色彩斑斓。

  在自然界，越是艳丽的东西往往越是危险的。

  “老大，我心里发毛，你看怎么办？”陶西风站住，说什么也再向前走了。

  朱天赐也不敢冒然前行，四下看了看，周围已经没有大树，只有野草和矮小的灌木，他出剑斩下一棵削去枝叶，远远地投了过去。

  带着一些枝节的灌木卡在细菇之间，并没有什么异常。

  朱天赐想了想，这些毕竟是植物，他这身龙皮隔绝内外，除了神器，无物可伤，这些简单的小东西吓不到他，但他看了看小胖子，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先去探一探。”

  陶西风担心地道：“老大，会不会有危险，我是说，它们很可能有毒。”

  “毒？”朱天赐笑了笑，“不怕，以前我就是玩毒的。”

  他在凡俗界时，就在师父朱一针的指导下，摆弄过毒药，对各种毒物有深入的认识，动物也好植物也好，或者一些有毒矿石，无非是作用于人的血液或者神经，以他现在的身体，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朱天赐大步走到细菇丛前，小心地嗅了嗅，不像是有毒的样子，又拔出长剑，轻易斩下一小丛，拎在手中看了看，断面并没有汁液流出，也没有什么异味。

  这东西无毒。

  “老大，怎么样？”陶西风在远处喊道。

  朱天赐摇摇手：“你再等一下。”

  他挥动长剑，斩出一条小径，慢慢地向菇丛深处走了几步，菇田有齐腰的高度，除了颜色鲜艳，没有任何异常的状况，朱天赐心里有些疑惑，难道这些东西只是用来吓唬人的？还是它们只在白天发威？

  他向后招了招手：“西风，过来，没事了。”

  陶西风圆圆的身子像个皮球一样弹跳过来，速度倒也不慢，好奇地看着这一大片菇田，伸出小胖手想去摸一摸。

  “别动！”朱天赐喝道：“你最好还是别碰它们。”

  陶西风讪讪地收回手：“老大，我听你的。”

  朱天赐叮嘱道：“等一会儿，如果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你立即飞起来，逃出去，不要管我。”

  “那怎么行！”陶西风道：“我可不是那种只顾自己的小人。”

  “听我的没错！”朱天赐严肃地道：“无论什么情况，我都有自保的能力，你照顾好你自己就行。”

  陶西风小声道：“知道了。”

  朱天赐在前面开路，将小径斩得阔一些，以便容下比较宽大的小胖子。

  二人慢慢前行，月亮渐渐升高，在月色下，菇田反射着各种颜色的光，妖艳眩目。

  仍然什么也没有发生，行了约里许，到达山谷的中央，朱天赐渐渐觉得有些困倦，他打了个哈欠：“西风，咱们快点走，到那边山上好好睡一觉。”

  陶西风说道：“我也觉得好困，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朱天赐突然觉得不妙，猛地晃了晃脑袋，想清醒一下，但脑子浑浑噩噩的，似乎有些不听使唤，他伸左手使劲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厉声道：“西风，快点飞回去！”

  “啊？好！”陶西风突然惊叫起来：“老大，我，我发动不了法术！”

  朱天赐又惊又怒，此时已经顾不得再掩饰能力，回身伸手抓住小胖子的衣服，纵身高高跃起，然后向下张口，想喷出疾风术，飞到对面去，反正不管向前还是向后距离都差不多。

  可是，他仅仅哈了一口气，便向下掉落。

  他根本感应不到体力的灵气，连灵眼都发动不了！

  “日！这是什么毒？”

  下面，大片的菇田仍在反射着妖艳的光。

  朱天赐看在眼里，脑子更加昏沉，他急忙闭上眼，但无数的光点依然在脑海里荡漾起伏。

  二人坠落在菇田之中，细菇很柔软而且有弹性，从高处坠下，二人并未受伤，却双双昏睡过去。

  朱天赐再次坠入深深的梦境。

  这一次，与以前不同。

  不再是无数的记忆碎片，而是一段段相对清晰的梦境。

  他站在一条与菇田相仿的小路上，看着一个笨笨的女孩在花丛中欢快地跑来跑去，两旁开着绚烂的格桑花，望不到尽头，不是陶西风，而是一个机器人，有着金属质感的机械腿和机械手。

  之后，又转换到漆黑的深夜，他被一只巨大的蝙蝠带着，在无边的海面上急掠，幽灵一般在黑暗中穿梭。

  场景再变，他在无尽的空间里孤独前行，没有天没有地，没有星辰，更没有人陪伴，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无尽的时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动，不知道目的地，但他不能停，尽全力向前，前进至少还有希望，停下来就只有永恒的孤寂。

  梦境模糊而又真切，仿佛他亲身经历过。

  在最深沉的梦境中无法思考，只能随着梦境随波逐流，不知游向何方。

  突然，场景再次改变。

  刺目的白光照得他不由自主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他面前横亘着一条山一般的巨龙，身上片片脸盆大的龙鳞闪着金光，耸立的尖角枝枝叉叉，扁嘴长须，一双巨大的眼睛，眼珠如灯笼一般，巨爪曲卷在身下，仅露出两根锐利的脚趾，长长的尾巴延伸出去，像一道古城墙。

  朱天赐瞬间清醒了一些，看着这条像极了上世传说中的吉祥动物，猛地意识到，面前的似乎是条神龙。

  小龙仔的便宜老爸！

  难道是神龙知道自己的儿子面临生死险境，特来相救？

  不，这是梦境！

  这一定是梦境，不然也不会有那些无稽的场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也没有在电视剧里见过，只有无从把握的梦境，才会出现一些怪诞的不合理的东西。

  这时，面前的巨龙迅速缩小，很快化成一个高大威严的中年人，四方大脸，宽鼻大眼，颌下留着一缕稀疏的胡子。

  “哼！你让我好找！”

  中年人怒目而视：“我知道，你不是我儿子，你强占了我儿子的身体！这次，我要好好跟你算算帐！”

  朱天赐却不理他，心道，这是个噩梦，这种情形是之前所担心的，所以才在梦中出现，既然是假的，不用理会他，还是快点醒来为是。

  他将手指头含在嘴里，狠狠地咬了一下。

  剧痛！

  但场景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不要再作无用的挣扎了，这是我的幻境！”中年人讥笑道：“虫子一样的东西，也敢打我儿子的主意，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幻境？”朱天赐不信，如果是这条蠢龙制造的幻境，之前那些场景根本没必要出现。

  “现在，我要慢慢剥夺你的一切。”中年人眼中带着浓浓的杀机。

  不妙！

  朱天赐看过一些有关梦境的电视剧，据说，在梦中死人，在现实中也就再也不能醒来。

  他如今被那些妖菇迷惑，进入深深的梦境，无法脱身，至少要保证自己不能死在梦里，再想办法脱离梦境。

  他想了一下，冷冷地道：“这是我的梦，这里的一切都出于我的想象，你只是因为我的恐惧而生，但这毕竟是我的世界，我让你生你才能生，让你死你就得死！”

  他一伸手：“剑来！”

  然后，朱天赐发现自己突然有了身体，右手执着一柄短剑，形状非常熟悉：冷月剑！

  冷月剑便是冷柳烟掌门的伏天剑，是神剑！

  朱天赐哈哈大笑：“神龙又如何，我让你尝尝神剑的威力！”

  “不知所谓！”中年人冷冷地道。

  他用手一指，冷月剑突然像个泥胎玩具一样炸成碎片！

  朱天赐呆住。

  这怎么可能？

  神剑啊！

  “还不相信吗，这是我的幻境！”中年人用手一招：“神力剥夺！”

  朱天赐突然感到身子一轻，之前那种紧紧的束缚感顿时消失，头顶也有些异样，他伸手摸了摸，那里的小独角不见了！

  那只可以轻易撞破结界的神角消失了！

  或许身上这层无物可破的龙皮也变得普通。

  但朱天赐还是不信：“这是我的梦境！不然刚才的剑从何来？这一切都是虚幻的，你的力量都是我赋予的，来自我内心的恐惧，只是被那些妖菇的毒放大了，但我相信，我一定能克服这些恐惧，这里毕竟是我的战场，现在，我要剥夺你的能力——禁锢！”

  中年人却安然无恙。

  他甚至还夸张的扭了扭脖子，转了个身，才冷漠地道：“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我的幻境！是我把你的梦境拉到我的幻境里来，在这里，我就是神！”

  他微微摇头：“我知道你可能会有些小委曲，是青羽把你塞到我儿子身体里的，她是神鸟，我奈何不了她，但你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虫子，我这次来，就是要把你彻底抹除，把我儿子解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