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背后灵(23)
“那你知道到底是谁害了她吗?”我还是忍不住朝着夏晏修的背影喊道,“道长,你知道吗?拜托您告诉我。”
“噗。”顾厌突然没忍住笑了一下,引得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夏晏修根本没理我,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顾厌见我盯着他看,急忙解释道:“没什么,我就是觉得‘道长’这个称呼有点好笑而已。”
“有那么好笑吗......”我嘀咕一句,把注意力放在岳悦身上,“岳悦你还好吗?”
岳悦的声音里还带着刚刚用力过度的喘息:“还行。”
我:......
突然觉得没啥话能继续说......
“哪来的岳悦?!”一道严厉的声音传来,我循着声音望去,说话的是气势逼人的西装女强人,“你在我儿子手术室门口胡言乱语什么?”
身边的男人虽然没有开口,但堪称不友好的眼神已经打量了我无数回。
儿子?
那这就是岳悦跟岳铭的父母了。
“我们只是在商量事情。”顾厌挡在了我面前,“是我让医生通知你们的。”
“是吗?”女人冷漠地问,语气不客气,“你是谁?”
“负责您女儿案子的警察罢了。”顾厌也淡淡地说。
“有什么好负责的!”女人勃然变色,“不是都说了是意外的吗!你们警察还在胡乱调查些什么啊!”
“您女儿莫名的死亡,您一点都不关心吗?”顾厌看起来带着关切,“可是对儿子,身为父母的你们倒是很关心呢!”
“鄙人家里的家务事,警官还是不用插手了。”男人带着笑意,说出的话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要没什么事的话,我想跟我的妻子在门口等着我的儿子。”
“嗯。”于情于理顾厌都不能阻止人家单纯地在门口等着自己的女儿,顾厌带着我走的远了一些。
“这对夫妻竟然回来了?”岳悦的死都没让他们回来,岳铭只是因为心脏病复发进了医院,他们居然就这么紧张的回来了,“就这么紧张儿子吗?”
“我让医生通知他们,”顾厌敲了敲手腕上的表,“嗯,两个小时之内到了,果然是有点办法的。”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
什么——也不知道是应该同情岳悦好,还是应该怒骂这对不负责任的夫妻。
反观岳悦对着他们,脸上无波无澜。
就好像她面前的是空气。
“岳铭的心脏,是我的。”岳悦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无悲无喜,“我也是突然感觉到的。”
“......”严海阳抱紧了岳悦。
“你感觉到了?”毕竟心脏是岳悦的,可能谁也没有她感受来的直观。
“嗯,是我的没错。”岳悦看向手术室的门口,“就在那里啊,它在跳动,我觉得它好像在呼唤着我过去似的。”
“原来,他们真的对我一点爱意都没有。”岳悦冷漠地笑了一下,“我真的没想到,原来从头到尾,他们要的、爱的也只是岳铭。那当初到底为什么要生下我!”
“我大概就是我哥的移动备用器官生源,还是个活蹦乱跳的。”岳悦眯起眼睛,“很多事情,现在大概也是清楚了,怪不得他们不爱我。我这次死亡的原因,也是跟他们有关?不然怎么怎么能解释我刚死亡,心脏还热乎着,就移植到了我宝贝哥哥的胸腔里面呢?”
岳悦多少看起来有些愤世嫉俗,因为生气,她的胸脯快速地起伏着:“没想到......我以为我的父母只是因为我不优秀而不爱我,没想到他们是根本就想过去爱我。呵......”
岳悦虽然在夏晏修的帮助下找回了神志,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一样了,至少之前她从没抱怨过,她只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认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而已。
我看着如今这么冷酷的岳悦,心里却着实感觉到,她这样冷酷,才更好。
门口的夫妻还在焦急的等待着,岳悦却没了看下去的兴致:“我想找个地方自己休息一下了。”
“我陪你。”严海阳说道。
我看出来,严海阳在发现岳悦的变化时,眼中的爱意没有减少半分——大概,严海阳在岳悦狂暴的时候紧紧抱住了他,就足以证明他的心意了。
“我们也去休息。”我不想待在原地看这对虚伪的夫妻,就算有千万种理由,岳悦前脚刚去世,后脚心脏在自家哥哥的胸腔里这件事,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辩解。
原来,一切只不过是一场精心计划好的阴谋,甚至包括岳悦
的死亡......
不,也许岳悦的死亡才是计划中作为关键的一部分。
我看着在外人面前光鲜艳丽的夫妻,为他们表皮下腐朽的灵魂感到恶心——这种人,真的配为父母吗?!
————
“几乎可以肯定,他们跟自己家女儿死亡的案子有关系了。”顾厌坐在我对面,一边拿着笔一边朝我比划道,“为了自家的儿子去牺牲自己的女儿......虽然看起来不可思议,但是也不是不可能的呢。”
“岳悦的尸身不在法医那里吗?”我想到岳悦的心脏是趁还有活力的时候移植的,不由得问道,“是不是不在警局?”
“不在。”顾厌摇了摇头,“案件发生的一开始,我们还是叫了救护车,之后她的尸身停留在医院的停尸间。是之后要判断到底是不是自杀的时候,才重新运到警局的。”
“看来是这段时间被做了手脚。”我握着一次性杯子,滚烫的热水在杯子里轻轻晃动,“人心是不是真的不会被捂热?”
岳悦这么努力也只是希望自己的父母多看她一眼,却没想到,她存在的本身就是不被爱。
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呢?
还好的是她现在已经有了严海阳......
“如果要真的是这对夫妻做的手脚,你觉得郭文静为什么会死?”我本以为这件事情到此结束的时候,顾厌却抛出了一个让我难以回答的问题,“严海阳又为什么会死?真的只是巧合吗?只是巧合的话,为什么会有人不惜牵扯住郭文静的灵魂也要拉住你,让你不能去调查呢?”
我被顾厌的的问题问的一怔:是啊,那之后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猜测......也许这些事情背后还有一个人,但是我们没有揪出来。”顾厌望向窗外,警车由远及近行驶而来,刺耳的警笛声越来越响,“或许我们应该问问他们才对。”
————
警察把岳悦父母抓住的时候,他们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你们干什么!这是违法的知不知道?!”女人认为警员弄脏了她的貂皮大衣,“放手啊!我这衣服很贵你知不知道!”
......
一片嘈杂中,男人显得淡定闲适,仿佛像是熟人一样的跟警员们打着招呼。
不过再优雅得体,也不能掩盖他犯了
罪的事实。
“我认为我是没有罪的,如果你们没有什么证据,是不能带走我的。”他很淡定,淡定得不可思议,甚至连说话都带上了隐隐的自傲,“我的人格不能被侮辱。”
“这些话您留到警察局里去说。”顾厌在他的面前抖开了一张纸,上面写得什么只有男人看得见,“您认为......您真的无罪吗?”
男人的表情终于变了,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纸,就连自己的嘴巴长大了都不知道,看起来滑稽又可笑。
“这不可能——”男人压抑着看向顾厌,“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了,这些话您留到之后再说。”顾厌笑得比他更加得体优雅,“希望您在路上组织好语言,最好还要跟您的夫人沟通一下,不然口供不一样的话,那可就是真的笑柄了。您说是吗?”
“......”男人太阳穴边的青筋鼓鼓地,看起来在极力地克制自己,“我想见见我儿子。”
“您儿子目前在重症监护病房,我想您去见了他也不知道。”顾厌之前就已经问好了岳铭现在的情况,“确定吗?要见他?”
“......见。”男人很坚决。
“哎——”有抱着病例板的护士经过,“那个岳铭的家长在哪?”
“这里!”男人急忙喊道。
顾厌使了个眼色,示意压着男人的人放开他。
“哦你就是岳铭的亲属啊。”护士急忙拉着男人就朝重症监护病房去,“你儿子醒了,想见见你,但是你们只能隔着窗户见面。他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你是不能进去的。”
顾厌跟几个警员,一路跟到了岳铭的病房外。
隔着透明的窗子,男人激动地拿起电话:“儿子,你感觉怎么样?!现在还好吗,难不难受?”
岳铭虚弱地摇了摇头。
男人看起来也很激动。
病床上的岳铭跟我之前看到他的模样相差很远,之前的岳铭虽然身体不好,但也表面上看不出来,身上虽然带着抑郁的气质,但总得来说,也算是花美男一个。
而如今躺在病床上的岳铭哪还有这么个气质,他病怏怏地躺在床上,不过是两天没见,他看起来至少瘦了三十斤。
岳铭看到我,眼睛一亮,手臂抬了起来,看起来想对我说些什么。
男人奇怪地望
了望我,不知道为什么岳铭会有这个反应。
岳铭激动地看着我,嘴唇用力地开合,像是在说些什么。
我看懂了。
岳铭说完,嘴角扬起了一抹微笑。
紧接着,便是刺耳的心脏仪器成直线的声音.......
————
我看懂了岳铭在说什么。
那不是对我说的,那是对我身边的岳悦说的。
岳铭拼尽全力只说了几个字。
他说:
“对不起,妹妹。”
原来岳铭一切都知道。
————
岳铭死了。
男人目睹了这一切,熟悉儿子的他,自然知道儿子说了些什么。
在警察局待着的时候,男人一直自言自语:
“其实我也想爱她的啊。”
“但是阿铭身体不好啊,我找大师说了,她生下来就是给我们阿铭当活体容器的啊,为什么自己死了还要害死我的阿铭。”
......
男人疯了。
女人却对这一切都不承认:“他都已经疯了!难道你们居然相信一个疯子的话吗?!可笑!”
女人说的话,就算我们都知道这件事情是他们俩个人做的,但不知道作案手法,没有作案凶器,男人又成了精神病,说出来的所有的话都不能作为证据。
事情一下子就陷入了僵局。
顾厌倒是不愁,他整个人都乐呵呵的。
“为什么呢?”我道,“他们为什么就要生个女儿去保全儿子的命?难道女儿就不是命吗?”
“可能是家里有王位要继承。”顾厌贯彻了自己一向温柔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一点儿也不温柔,“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