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二合一) 。
郑立看着那凭空跑出来的手钏, 只觉得再长十张嘴,他都说不清了。郑立知道今日若不把这事解释清楚,他连命都保不住了, 于是跪着求到林南霜跟前, “砰砰”地给她磕头。
“怀薇姑娘,求你和世子解释解释, 小的一直本本分分的, 哪敢有那等想法啊,求求你了,救小的一命……”
林南霜只觉眼前一黑,可算知道什么是猪队友了,郑立这会儿不去求齐豫, 反而给她磕头, 是生怕旁人不怀疑二人有什么吗?
因郑立这番动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南霜身上, 只有齐豫神色淡淡地瞧着窗外的木槿花。
林南霜盘算了一番, 沈灵秀手里有人证物证,她这边唯一能证明她清白的郑立,还凭着一番爆炸性的发言, 将二人私下往来的事情坐实了。
那她唯一能倚仗的只有齐豫的信任了, 但二人认识才几十天,不过一段露水情缘了, 齐豫待她能有多少信任。
林南霜自嘲地笑笑,自她穿越来了大周朝,倒霉事可真是一件接一件,这做卖身奴隶,可真是身不由已。
林南霜抬眼, 见沈灵秀的目光里透着高兴,其中还掺杂着几分嫉恨,便有些失笑。
沈灵秀见她这模样,愈发得意,扬着下巴道,“怎么连句话都不说了,刚才世子来之前,你不是挺能说的吗?”
林南霜垂眸,她解释了又如何,只要齐豫不信她,她说再多也无用。
沈灵秀是他表妹,她不过一卖身丫鬟,齐豫选择相信谁是再明显不过的了。
沈灵秀见林南霜一直沉默,正想发话,这时一个丫鬟忽然冲了进来,跪在地上。
“公子,怀薇绝无可能做出这等事,这一定是旁人的诬陷”。
林南霜一惊,发现那人竟是初露。
初露在齐豫来之前便来了,和其他下人一起在门外探听里面的动静,这会儿见林南霜一直不解释,初露便忍不住了。
初露深吸一口气,看着齐豫道,“公子,您是知道怀薇一直爱慕您的,她怎么可能做出与下人私通的事”。
沈灵秀原本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以为她的计划出了什么差错,现在发现初露不过一丫鬟,空口替林南霜辩白,心中有了底气,“口说无凭,你可有证据证明怀薇的清白”。
“我……”初露自是没有证据的,便被沈灵秀噎的说不出话来了,半响才道,“我相信她不会的”。
沈灵秀扬了扬眉毛,“你可想好了,你替人作伪证,若怀薇坐实了罪名,你也要受牵连的”。
见沈灵秀如此张狂地威胁初露,林南霜不禁咬唇,她自己受难也就罢了,若牵连替她说话的初露,她如何能心安。
林南霜见齐豫仍站在窗边,神色难辨,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步一步走到齐豫面前。
待林南霜走到跟前了,齐豫终于有了反应,自上而下地审视着眼前人,眼中清楚地写着不虞。
林南霜顶着他那摄人的眼神,终于开口了,“我同郑立清清白白,绝无半点私情”。
“那红珊瑚手钏几日前便丢了,至于它为何会出现在莲月的木盒里,我也不清楚”。
林南霜毫不避讳地与齐豫对视,眼神不似平日里般柔软,倒似藏了一片深海,自有一番波涛汹涌。
沈灵秀见林南霜竟敢直视齐豫,心中暗自嘀咕,都死到临头了,这丫鬟还不知收敛,真以为齐豫对她那点宠爱能容她如此冒犯他吗?
沈灵秀想到林南霜接下来的下场,心中正高兴着,忽然听见齐豫轻笑了一声,说道,“一个手钏,丢了便丢了,回头我命人寻了好的,再送你一套”。
沈灵秀仿佛被雷击中了一半,错愕地立在原地,齐豫这是什么意思?
郑立林南霜私通的罪名都坐实了,他还要给她送首饰?
沈灵秀眼睁睁看着齐豫走到莲月面前,说道,“说实话,那手钏到底从哪偷的?”
莲月紧张地抓住裙摆,吞了口口水,坚持道,“是从郑立的枕头下拿的”。
“来人”,齐豫沉声道,“拖下去打三十大板”。
莲月还来不及哭号求饶,就被两个眼疾手快的婆子拖了下去。
打板子是内宅中最重的责罚了,三十大板下去,莫说女子了,身强力壮的男子也会没了半条命。
莲月被按在屋外的院子里打板子,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号直接传进了屋子里,莲月每喊一声,便有人不住地颤抖。
一盏茶过后,门外的婆子进来复命,“公子,打了二十大板了,那丫头已经晕过去了,再打就要没气了”。
林南霜听罢一惊,齐豫却是习以为常的模样,转了转手上的扳指,踱步走到凌兰面前,丢下一句,“说吧”。
凌兰早被门外的哭嚎声吓得丢了魂,如今听到那婆子说莲月快没气了,再没胆子打谎了,一下全招了。
“是,是沈姑娘让我这么说的,她说只要我照办,她就给我家里送二十两银子去”。
沈灵秀眉头紧皱,直接骂道,“你这丫鬟胡说什么,我先前根本没见过你”。
沈灵秀说完,便转向齐豫,语气有些委屈,“齐世子,我只是来寻我丢失的镯子,根本不知道这里头的门道,哪知道这丫鬟事败了,竟会诬陷到我头上来”。
沈灵秀生得清秀可人,这番诉白也算楚楚可怜,但齐豫瞧都没瞧她一眼,只看向沈谦道:
“看来沈老爷子去世后,沈家着实是没落了,教出来的姑娘不仅蠢笨,还甚是歹毒”。
沈灵秀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只觉眼前天旋地转,若不是身后的素枫扶着,她便要直接摔在地上。
沈谦看了沈灵秀一眼,心中万分恼怒,早知道沈灵秀还会惹事,他昨日就该带她直接离开。
现在被她这么一闹,不仅得罪了齐豫,还辱没了沈家的家风,他这是彻底没脸了。
沈谦面上满是尴尬,连连向齐豫赔罪,见齐豫一脸漠然,又亲自向林南霜赔罪,最后实在没脸继续呆下去,拉着沈灵秀出了院子。
沈灵秀脑子里满是齐豫那句“歹毒”,整个人都似灵魂出窍了,见沈谦拉着她往回走,立刻甩开了他。
“我不走,我要回去和齐世子解释清楚,那么多证据摆在眼前,就凭那丫鬟的一句话,他就不信我了?”
沈灵秀说着就往回走去,沈谦一把拉住她,“你还嫌脸丢得不够吗?赶紧和我回家去”。
沈灵秀面色惨白,明明一切都算计到了,林南霜当时都百口莫辩了,但齐豫二话不说就把莲月拉出去打了三十大板,摆明了是偏袒林南霜,“我不回去,我要去找齐世子说个清楚……”
沈灵秀还未说完,沈谦一个耳光直接扇到了她脸上,怒喝道,“你还要怎么丢沈家的脸,姑娘家知不知道廉耻二字怎么写?”
“齐豫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非要回去自取其辱?”
沈灵秀捂着脸哭了出来,心中满是愤恨,她在齐豫眼中竟比不上林南霜那丫鬟,她堂堂一个主子小姐,自甘堕落到和一奴婢去争风吃醋,最后还输得彻彻底底,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另一边,齐豫见沈谦走远了,扫了一眼地上的凌兰,道,“拖下去打二十大板,还有命活着就发卖了”。
凌兰听完,吓得直接昏过去了,屋里的两个婆子毫不客气地将她拖了下去,很快院子里又响起了哭嚎声。
齐豫抬脚往外走去,眼见林南霜还立在原地,沉声道,“还不跟上来”。
林南霜立刻识趣地跟上,随着齐豫回了墨章院。
二人走后,剩下的众丫鬟婆子皆面面相觑,原本以为出了这么一遭,林南霜肯定会被重罚,但没想到齐豫这么护着她,沈灵秀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肯定肠子都悔青了。
齐宅里的丫鬟婆子都是人精,知道刚才的事若换个人,齐豫肯定没心情查明真相,只会由得下人去审问,沈灵秀的计谋就得逞了。众人心中开始重新估计林南霜在齐豫心中的分量了,都想着寻个机会好好地巴结一番林南霜。
这边众人错愕万分,另一边的林南霜心中也是惊讶,她说那些话时,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没想到齐豫竟会相信她。
林南霜心中一时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滋味。
“还在门口愣着做什么?进来”。
林南霜这才发现已经回到墨章院了,齐豫坐在她屋子里的红木圆桌前。
林南霜素来是个识趣的,齐豫替她平了反,驳了沈家兄妹面子,她断没有再冷着脸的道理,立刻眼疾手快地接过门外丫鬟送来的热茶,端着进了屋子。
“公子”,林南霜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一双素手将白瓷茶盏奉到冷着一张脸的男子面前。
齐豫没有去接,墨色眼眸的瞧着眼前放软了身段的女子,冷声道,“这会儿知道说话了,刚才哑巴了?”
林南霜垂下眼眸,奉着茶的手有些不知所措,白皙如玉的脖颈上染了些许粉红。
齐豫紧紧盯着她,仿佛苍鹰看着盘中的猎物,“是不是那丫鬟不出来替你说话,你就一句话也不辩驳了?”
察觉到齐豫话中的怒气,林南霜肩膀颤了颤,缓缓放下茶盏,怯怯地看向齐豫,“沈小姐是主子,怀薇只是奴婢,不敢多言”。
齐豫挑眉,声音低醇,“你是我的人,她算你哪门子主子”。
齐豫说完,便见眼前人的眼睛一亮,仿佛漫漫无垠的黑夜中落下了星子,有惊喜,有悸动。
齐豫弯了弯嘴角,伸手拿过茶盏,抿了一口,清香四溢。
林南霜见齐豫神色稍缓,提议道,“公子这些日子事务繁忙,回来后还要处理后院的糟心事,想必是伤透了脑筋,怀薇幼时学过推拿的手法,不若给公子按按”。
齐豫目光落在林南霜的一双手上,十指纤长,皓腕凝霜,心中微动,“那便试试”。
林南霜终于松了口气,齐豫肯让她推拿,说明怒气已经消了不少。
林南霜站到齐豫身后,双手落在齐豫宽阔的肩头,开始认真按揉。林南霜本以为齐豫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身板会比较单薄,没想到触手却是一片结实健壮的肌肉。
林南霜按得认真,费了不少力气,心中忍不住嘀咕,为何齐豫身上那么硬?看他那模样也不似习过武,最多不过耍耍笔杆子。
林南霜想得入神,猛地听见齐豫一句“郑立送了你不少东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齐豫闭着眼睛,似在闭目养神,林南霜却清楚,齐豫若不在意,就不会在此刻再提起了。
林南霜手上的动作不停,答道,“公子说笑了,我平时出不去宅子才托郑立买些物什,都是付了银子的”。
“都买了些什么?”
林南霜有些头疼,齐豫不是已经知道她和郑立之间是清白的吗?为何还要这般追根问底。
“不过一些糕点小食,还有几本话本子”,林南霜刻意转移话题,“我小时候羡慕哥哥可以去学堂读书,就在学堂外偷听过几堂课,勉强认得几个大字,郑立买来的话本子有图有字,我正好可以学学不认识的字”。
齐豫听罢,嗤笑一声,“那字你都不认识,如何学?”
林南霜一怔,万万没想到她只多说了两句,就被齐豫抓到了错处。她买话本子为学字不假,毕竟大周朝的字体与现代的简体字有颇多不同,她看书只能勉强猜出词义。
与她相熟的几个丫鬟都不识字,她碰到不认识的字时确实是去问郑立的。
林南霜思忖片刻,颇有些委屈地说道,“公子何出此言,难道怀薇想识几个字也是错处吗?”
那声音娇娇软软,勾得人心头一痒。
齐豫抬眼,便见林南霜低眉垂首,乌黑的发丝落在耳侧,平日里漂亮明艳的桃花眼此刻盈满了璀璨的星河 。
齐豫自问见过不少美人,此时也有片刻的失神。
齐豫语气放缓,“没说你不该学字,只是你问的人不对”。
林南霜立刻屈膝行礼,“那怀薇先谢过公子了,日后怀薇有不认识的字,定来找公子,只怕问多了,公子嫌我烦”。
齐豫弯了弯嘴角,原本冷肃的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你倒乖觉,惯会顺杆爬”。
林南霜羞怯一笑,伸手给齐豫倒了杯清茶,见齐豫心情转好,便道,“公子,怀薇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公子能否准了?”
齐豫放下茶盏,说她惯会顺杆爬,她还真爬上了,这般狡黠,不知是从哪学的。
“今日替我说话的那丫鬟,平日里与我常来往,凌兰既然走了,能不能让她来我这儿”。
齐豫扬眉,“就求这个?”
林南霜郑重地点点头,初露得罪沈灵秀也要替她说话,她自然不能忘了她。
齐豫瞧她认真的模样,呆呆傻傻的,一点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多少人求到他跟前,为名为利,图财图权,狮子大开口的不少,像林南霜这样只求这点小事的实在是稀少。
……
齐豫走后不久,初露便高兴地来寻林南霜了。
“怀薇,刚才秋风和我说,我日后就来伺候你了,是不是真的?”
林南霜点头,“我想到你上回说和彩月一道上值总不痛快,这回凌兰走了,我身边正好缺一个丫鬟,就和公子提了一嘴”。
初露眼睛亮晶晶的,“怀薇你可太好了,竟为了我和公子提这个”。
“你刚才是没看见,秋风来和我说的时候,彩月的脸色都变了。她现在肯定悔青了肠子,后悔当初跟在秋云后面欺负你”。
初露凑到林南霜身边道,“秋云上回勾引公子,被拖出去打了三十大板,也算她命硬,竟然熬过来了。管事的何嬷嬷念在她娘的份上,没把她赶出去,现在在后院做浆洗的活”。
“前几日我去取食盒时,看见她提着水,走起路来腿都是瘸的”。
林南霜听罢,面色平静,她不是那等事事宽容事事原谅的人,秋云为了齐豫处处针对她,如今落到这个下场也是她咎由自取。
林南霜给初露倒了一杯热茶,“下午可多谢你,幸好有你出来帮我说话”。
初露撞了撞林南霜的肩膀,朝她挤眉弄眼,“谢我什么呀,我人微言轻,还不是公子愿意相信你”。
林南霜柳眉微蹙,“我是担心你会被我连累,毕竟当时沈灵秀手上人证物证都有了”。
初露眉眼弯弯,“她有人证物证又如何,公子待你不一般,肯定不会让旁人污蔑你的。公子当时等的就是一个时机,我不过恰巧递上去了”。
林南霜惊奇于初露的笃定,她当时完全没想到齐豫会相信她,不说话便是不想做无谓的挣扎,不想在初露看来,齐豫待她是特殊的。
初露感慨道,“沈灵秀费尽心思,最后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单看公子看她的眼神,我就知道她没戏了,也就秋云那么傻,真以为她会成日后的世子夫人”。
林南霜被初露逗乐了,“什么叫看眼神你就知道?你是公子肚子里的蛔虫?”
初露眨了眨眼睛,“我好歹跟在公子身边两年了,这点事情还是看得出来的。比如,公子看你的眼神,就很……”
初露故意一顿,暧昧地看向林南霜,朝她挑眉示意。
林南霜移开视线,不接初露的话茬,在齐豫面前装羞扮乖已经很辛苦了,现在只有她和初露,她可没心情继续演了。
初露见状,也不继续往下说了,转而道,“刚才我路过雨薇院,看见里面的丫鬟忙里忙外地在收拾行李,看样子沈灵秀是没脸继续呆下去了,没准连夜就要回沈家”。
林南霜手指微动,沈灵秀这次在齐宅闹得如此狼狈,沈谦当众打了一她巴掌的事在下人间传得沸沸扬扬,只怕回了沈家也不会好过。
不过对沈灵秀这种自视甚高的人来说,齐豫当众讽刺她,比沈谦那一巴掌更让她难受。
不知回到沈家后,沈家那位古板严肃的老爷子,会如何处置这个让沈家在齐豫面前丢尽脸面的孙女。
翌日,林南霜用好午膳后,如往常般打算往小花园里去逛逛,她现在这身份,没有齐豫许可,出不去齐宅。好在这宅子里的小花园设计得颇有意趣,流水落花,假山凉亭,一步一景,清朗秀美。
但林南霜还没走出屋子,就被秋风拦住了。
“怀薇,公子对你可太上心了,知道你想学认字,立刻就吩咐我去准备了”。
林南霜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秋风身后的丫鬟将笔墨纸砚,各色书册摆满了窗边那张黄梨木长桌。
秋风满面笑容,“公子说了,学习读书重在持之以恒,从今日起,你每日抄一篇《孟子》,每篇十遍,他会过来检查”。
林南霜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不死心地追问,“每日抄一篇,每篇十遍?”</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