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章117 。
林南霜想了一会儿, 问道:“所以外祖父是打了两套一模一样的碧玉头面,其中一套在元放手里?”
齐豫点头,“准确来说, 元放是从他母亲身上寻到的, 而他母亲是从菀妃那得来的。”
菀妃是破云国献给康武帝的美人,颇得盛宠, 不过几年就坐上了妃位, 但也正因为如此,成了后宫众妃的眼中钉。
康武帝在菀妃生辰时曾赏赐给她了一套碧玉头面,御赐之物自是贵重,菀妃当时被众妃打压,便常常戴着那套头饰, 以示盛宠。
菀妃如此高调, 自然有人看不惯,没过多久, 菀妃便发现那套头面其中的一根碧玉簪子不见了。
后妃的首饰丢了,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怪不到菀妃头上, 最多责怪菀妃身边的婢女。
但那婢女是菀妃从破云国带来的, 二人感情深厚,菀妃为了保下她, 便托了元放母亲寻人打一根一模一样的簪子。
元放母亲是破云国人,与菀妃常有来往,为了帮她瞒下此事,特地派人去言州跑了一趟,寻了唐沐实打了那簪子。
按理说, 菀妃拿到那簪子,这事便揭过去了,但当时支持肃元帝的叶家一直在派人盯着菀妃的一举一动,菀妃出了纰漏,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但叶家的目标并不是一个有宠无子的妃子,而是当时稳居储君之位的太子。
叶家人寻到唐沐实,要挟他又打了一副一模一样的头面,接着菀妃那根簪子便出现在了太子身上,而康武帝又“恰巧”发现了这一切。
所以太子党倾覆的原因根本不是张家贪污谋反,那些罪名不过是康武帝为了皇家颜面草草定下的遮羞布。
叶家的计谋算不上多高明,不过打了一个“快”字,康武帝发现二人私通丑事,恼羞成怒,赐死菀妃,叶家顺势递上□□,张家倒台,太子失势,不过是短短三日内的事。
再之后没多久康武帝便病倒了,缠绵病榻三个月后便驾崩了,接着肃元帝继位,叶家起势。
林南霜听罢,有些震惊,“所以元放母亲不是被送回破云国,而是必须死。”
“元放是因为查清了真相,所以被都衣卫赶尽杀绝。”
五年了,康武帝驾崩,肃元帝登基,元放一直追查当年菀妃之事,无异于在质疑肃元帝登上皇位的合理性,肃元帝不可能容得下他。
林南霜轻叹一声,“元放一片拳拳爱母之心,只可惜……”
齐豫低声道:“这世间总有正义,无辜之人不会枉死。”
若肃元帝是个爱民如子的明君,齐豫不会如元放这般揪着此事不放,毕竟一个好皇帝不一定要是一个好人。
只可惜肃元帝并没有先帝的高瞻远瞩,谋略识人皆不如旧太子,登基五年,举国上下天灾人祸不断,在朝官员结党营私,各地百姓民不聊生,边境战乱不断。
齐豫虽是肃元帝身边的近臣,但也看多了肃元帝任人唯亲的事,心中早早另有打算。
齐豫抬眼看向林南霜,“元放那串珠串是从他母亲那拿到的,你的那串是你外祖父给你的吗?”
林南霜一怔,她那串是穿越前从外婆家找到的,但她显然不能和齐豫说她是穿越而来的,便只能含糊道:“好像打小就在我身上。”
齐豫道:“那套头面是唐沐实五年前打的,如果打小就在你身上,那岂不是说十几年前唐沐实就打过这套首饰了?”
“还有当时元放说两串都是真的,是什么意思?”
林南霜按了按眉心,对啊,元放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手上那串应当就是唐沐实被叶家人胁迫打的那套头面中的珠串,那就是假的呀,只有菀妃手里那套才算得上是真的。
齐豫沉眉思索,“或许元放的意思本就是这两串珠串都是出自唐沐实之手,都是真的,所以才能以假乱真,蒙蔽了康武帝。”
林南霜眼睛一亮,“对,这就说通了,康武帝赏赐菀妃那套头面也是唐沐实打的,所以才会都是真的。”
想要仿造首饰,除了用的玉石要一样,不同的工匠手法也不同,若是出自同一人,那才能以假乱真。
齐豫点头,定定地看着林南霜,“对,都解释通了,除了一个问题。”
“唐沐实只打了两套头面,元放手里的是后来打的,那你手里的珠串就是菀妃的那串了。”
林南霜如遭雷击,怎么绕了一圈,又绕回了她头上,而且按齐豫的说法,她手里那串珠串还真应该是菀妃的。
齐豫见林南霜久久不言,摸了摸她的脑袋,“无妨,你不想说便不说了。”
“只是这珠串你要给我,放在你身上太危险了。”
林南霜默默点头,若被旁人知道她身上竟有可以揭露肃元帝和叶家当年丑事的证物,她的小命可就难保了。
二人一道去了云雀街上的一座茶楼,还未到用午膳的时候,齐豫便点了一些点心,同林南霜一道聊了聊在言州的见闻。
后来有与齐豫相识的官员同他打招呼,齐豫便走过去同人说了两句。
这时,茶楼里的伙计匆匆走来,“陈小姐,看到您来了,我立刻帮您去明义赌坊把赢的钱拿回来了。”
伙计殷勤地将银票奉到林南霜面前,“陈小姐慧眼识珠,光是先前下注的五百两就赢了整整六千两银子,实在是高。”
林南霜心中暗道不妙,命伙计退下,接着飞快地把银票往衣袖里藏。
不料齐豫还是发现了,大步走到她面前,“拿出来。”
林南霜讪讪一笑,“我托那伙计帮我去钱庄取些银票……”
“你当我是傻子吗?”齐豫面容俊朗,声音凛冽,“陈大小姐为了方鸿光豪掷千金的事,可是传得满城皆知,连刚刚同同僚说话,对方都不忘提醒我。”
林南霜抿唇,干脆破罐子破摔,“我只是赌博,又没做错什么,这你也要管吗?”
“要”,齐豫目光沉沉,“拿过来。”
林南霜气呼呼把银票丢到齐豫手上,“真小气,亏你还是个七尺男儿,天天计较这点小事。”
齐豫见她这气恼的小模样,伸手掐了她的脸一把,“因为是你,我才会分寸毕较。”
林南霜抬眼,便对上了齐豫漆黑如墨的眼眸,平日冷冽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温柔。
不知为何,林南霜心里的气一下便消了,平静地回了陈府。
林南霜回到陈府没多久,李明珠就来了,还给她带来了两个紫檀木箱。
林南霜疑惑,“明珠,你给我送那么多东西做什么?”
李明珠笑着摇头,“我只是借花献佛,这全是某人在言州精挑细选的。”
紫檀木箱打开,里面满是奇珍异宝,各色古董首饰,绫罗绸缎。
李明珠暗暗啧了一声,齐豫看着冷心冷肺的,但对林南霜可真上心,冷面如他,竟然都知道用珠宝首饰讨好姑娘了。
李明珠走后,林南霜看对那两大箱珠宝看了许久,然后低头笑了一下。
齐豫拿走她因方鸿光赢来的五千两,又给她送来两大箱价值万两的礼物,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林南霜想起齐豫说的珠串,从橱柜后头取出小木匣,看着那串碧玉清澈的珠串,陷入了沉思。
齐豫的意思她明白,无非是担心被外人知道她手里有这珠串,引来祸事。
但林南霜是因这珠串才穿越来了大周朝,心底暗暗有一丝期待,期待有朝一日可以通过这珠串回到现代,再见到现代的家人朋友。
金色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洒在木匣上,林南霜脑海中思绪万千,不停地闪过来到大周朝之后的画面。
在云河县,齐豫虽然没有喝她的酒,但还是带走了她。
在蓝州,齐豫虽然没有告诉她,但还是派人帮她打听了林云的下落。
在汴州,齐豫替她挡了一剑,身上受了重伤,却还安慰她没事。
再后来,便是在朝云山,齐豫抱着她从悬崖上跳了下去,为了护住她,双腿血肉模糊。
林南霜眼睛一酸,将珠串收入衣袖,亲自去了一趟定南侯府,将珠串给了齐豫。
齐豫没料到林南霜那么快就来了,收下珠串后,见她眼角微红,抬手摸了摸,“怎么了?谁惹你伤心了?”
林南霜抿唇,“才没有伤心呢。”
齐豫见她这模样,心里更难受了,正要说话,身后传来了王嬷嬷的声音。
“公子,老夫人知道陈小姐来了,想请她过去一趟。”
林南霜看向齐豫,齐豫安抚地看了她一眼,“没事,我陪你过去。”
林南霜想起上回在定南侯府不愉快的回忆,双手微微握拳,开始思索如何应对齐老夫人。
不料王嬷嬷并没有将她领去花厅,而是直接带进了里屋。
林南霜看见躺在床上,面容苍老,久病缠身的齐老夫人,不禁一怔,明明去年见齐老夫人,她还是精神矍铄的模样,怎么现在病得那么重了。
齐老夫人见齐豫也进来了,便道:“三儿,去厨房看看熬的花胶汤好了吗,好了就给祖母端来。”
这等小事自然不用齐豫去做,齐老夫人这话明显是为了支开齐豫。
齐豫微微一顿,但见齐老夫人病容枯朽,还是走了出去,路过林南霜时,低声道:“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齐老夫人见齐豫走远了,便抬眼打量了林南霜一会儿,“比从前标致了。”
林南霜没料到齐老夫人第一句话会是夸她,忙道:“老夫人过奖了,青晚不过中人之姿,谈不上标致。”
齐老夫人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还记得我从前为难你的事,当时我老糊涂了,被那陈婆子蒙蔽了,才误以为你不是好的。”</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