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丹帝

  这一道剑芒，自秦晓的眼角出现。

  啪的一下，飞向剑老。

  剑老不曾想到，秦晓手中无剑，竟然可以打出这样的一招。

  剑芒唰的一下，划过他的下颚，将他的胡须，砍下了一截来。

  花白的胡须，稀稀拉拉的飘落下来，有的落在了剑老的胸前，有的则飞扬在空中，半响方才落在地上。

  剑老的攻击，也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秦晓的眼睛，有些微的红润，显然还很不适应。

  见剑老停手，他也没有再度出手，而是跟着停了下来。

  并且抱拳在胸前，;谢前辈赐教！

  他朗声，道。

  剑老教他用剑一道，无剑而生剑芒，这是高深之法。

  他当然，该道一声谢。

  只是，只道谢而不记人情，是因为秦晓心中更加明白，他刚刚的那一眉眼之剑，定然也反过来，教了这剑老。

  人情，扯平！

  剑老怔在原地，久久未曾言语，陷入了无以复加的震惊之中。

  他看向秦晓，目光落在秦晓的眉眼之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晓也没有打断他的思考，而是转过身来，去将那残剑，从地底拔了出来，抓在了手中。

  身体的灵力，也跟着消停下来。

  秦晓随手取出一颗灵丹，丢入口中，开始恢复起来。

  想来，接下来，这剑老，不会再对他出手了。

  ;我自双臂断，就颓废而恍惚，多年之后方才堪破心中魔障，重新修炼。

  后方，剑老忽然开口，

  ;后我申请入剑冢，守剑器，在此地一待就是数十年，方才于一日之间，悟出唇齿之剑。

  ;那一刻，我虽不能握剑，却可动剑。身为剑修，我欣喜若狂，但觉凭此可再活百年而不生死意。

  ;只是当初双臂断，我尝尽世间冷暖，故而不愿走出剑冢，只愿和这些剑器一起，将余生葬在此间。

  剑老的呼吸顿了一下，

  ;和剑同眠。

  他说道。

  这四个字，说来简单，听起来，却是那么的沉重。

  像是一瞬间，概括了剑老这名老者的一生。

  ;不曾想，今日见你，见此剑，剑老看了秦晓一眼，又看了残剑一眼，;心中生出几分回忆之心，莫名想要将这毕生所悟，告知于你这杂役，而非剑宗弟子也。

  ;前些年，剑宗那位数次前来，一直让我将此法外传，不要断了传承，最后更是拿出剑宗逝去之先辈，来对我进行劝说，对此我终是难以推让，便挑一人传了下去，只是却心中没有波澜，反而更感这剑宗无趣，回了这剑冢，再不想走动，和人往来。

  ;如今想来，也只是机缘未到，不是时候罢了。

  剑老说着，向着秦晓这边走了几步，靠的更近了些。

  ;然，本以为你可粗略摸到皮毛，他日有望练成就很不错了，却不想，

  剑老在这一刻，忽然向着秦晓，俯身鞠躬，;却不想，你竟然不仅悟出我之法来，还触类旁通，悟了这眉眼剑法。

  ;我如那井底之蛙，这些年来钻研唇齿之剑，名之以口腹蜜剑，却不知继续往下，抛开坚硬之牙齿，便是柔软如眉眼，也可为剑。

  ;你之眉眼剑，方为正道也。

  剑老对秦晓深深鞠躬，;今日，称你为师，也亦无不可。

  ;前辈言重了。

  秦晓急忙走上前来，抬手将剑老扶起，;若非前辈先生教我之大仁大义之心，又持此虚怀若谷之意，我哪里有机会，在此刻悟出此等剑法来。

  剑老顺着秦晓的搀扶站直身体，眸子闪烁了几次，;见你，我方知一叶蔽目，不见山峰是为何等含义。

  ;倒是生出几分，出剑冢，见外界之心。

  剑老看向剑冢之外，那之前刚出现的时候，如同死尸一样死寂的眼神，此刻却是真正的焕发出了，对于生的渴望。

  一种生气，从剑老体内，油然而生。

  秦晓心中一动，知道这对于剑老来说，是何等关键。

  反而不再谦虚起来，开口道，;唇齿为剑，是以口齿比剑刃，还是落了剑必须锋利坚硬之俗套。

  听秦晓这般开口，剑老的眼睛更加明亮，盯着秦晓，看了起来。

  ;那你何不以腿骨为剑？以头骨为剑？

  秦晓反问道。

  ;腿上有肉，额头上有皮毛啊。

  大黑狗从远处走过来，加入了讨论之中。

  它身份非凡，看着剑老和秦晓的交谈，虽然还不能悟出什么剑道剑法来，但是却也可以悟出一些其他的东西，对自己也有些益处。

  ;那既然对剑如此执着，何不削肉为骨，骨为剑？额骨去皮毛而为盾？

  秦晓看向大黑狗，接着反问道。

  大黑狗默然，沉默了下来。

  是啊，若是必然为剑而执着，为剑而入魔，这点苦头，于修者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剑老眼中，生出几分愧疚和自责。

  自觉自己于剑道之参悟出了偏差，对剑道还不够沉迷，不够尊敬，不够深爱，心生罪过之意。

  不过，却也有一把火，自他心中燃起，让剑老更加关切的看向了秦晓，生出更多的期望来。

  这期望里，有三分是前辈对晚辈的期许，期待秦晓日后在剑道上的造诣。

  却有七分，是对秦晓的尊重。

  这尊重，出现在剑老这样的一名老者，还是如此强大的强者身上，有些另类。

  却又很是融洽。

  似乎，即便是现如今的，实力还远没有恢复过来的秦晓，依旧有这份能力，担得起这份来自剑老的尊重！

  便是剑老尊秦晓为师，也不突兀，秦晓，也担得起！

  有些人的傲气，是来自于他背后的人或物。

  如来自于父亲、母亲、师门长辈；来自于他身上的武器、灵玉、灵丹；来自于他修炼的功法，法技，绝学。

  这种人，一旦遇到挫折，傲气就会瞬间消无，化作一空。

  就比如，那八方门的萧刃，便是如此！

  而有些人的傲气，却是藏在骨子里的，是为傲骨也。

  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让他丢失这份傲气。

  哪怕是死亡！

  就算是死亡，就算是化作一具尸体，其之傲骨，也永不消亡！

  秦晓，为帝者，便当如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