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春山

  吃饱喝足，檀悠悠拉着杨慕云聊天。</p>

  她的理论是，无论什么人，只要吃得好吃得饱，心情都会好上那么一丢丢，更容易听进别人的建议。</p>

  裴融也给杨慕飞使了个眼色，一前一后去了外书房，关起门来密谈。</p>

  檀悠悠拉着杨慕云的手，认真地道：“表妹是觉得郑培还能入得你的眼？”</p>

  杨慕云不太想承认，却又无法否认：“大家都说他不错，那就再看看呗。但我真怕上当受骗。”</p>

  “我赞同你去他家看看！”檀悠悠道：“俗话说得好，买猪要看圈，圈好，猪才好，圈不好，猪就不好！”</p>

  “……”杨慕云吃惊极了：“圈……猪……啊，不是，郑培是猪，我是什么？表嫂，你太坏了！”</p>

  “哎呀，我就是比喻一下嘛。表妹为何总是爱多想？”檀悠悠有错就改：“买牛要看圈，圈好牛才好……”</p>

  “你才是牛呢！”杨慕云追着檀悠悠打，反倒被檀悠悠推翻在榻上，呵痒痒呵到讨饶。</p>

  闹够了，二人并肩躺在榻上说悄悄话。</p>

  “我好想我娘啊。”杨慕云突然就哭了：“太太只怕担责任，凡事只管推脱，两位嫂子也怕担责，也只想推脱。爹和兄长虽然疼我，终究是男人，不懂我的心事。要是我娘还活着，她自会替我打算清楚，我哪用得着这么操心呢？”</p>

  檀悠悠安抚地摸摸小姑娘的脸，替她擦去眼泪，慢条斯理地道：“表妹居然会操心么？”</p>

  杨慕云把眼睛一瞪：“我为何不会操心？”</p>

  檀悠悠道：“我还以为你只会抢东西吃，和人吵架呢。”</p>

  “你还疼不疼我啦？总是气我，气我！”杨慕云嚷嚷一气，自然就忘了伤感：“我不能去郑家，表嫂替我去啊！我相信你。”</p>

  檀悠悠语重心长：“表妹啊，我替你去不是不可以，但日子是你自己过。再好的人，遇着不搭调的也会水火不容，再不好的人，遇着搭调的，也能琴瑟和鸣。”</p>

  杨慕云彪悍地道：“我晓得，比如我表哥这么讨人厌，你却能把日子过好，这就叫本事。你放心，只要你去帮我把圈和猪看好了，日子我自己会过！”</p>

  檀悠悠就喜欢她这种泼辣劲儿：“行，行，行，我去给你看圈和猪！”</p>

  杨慕云心满意足，非得和檀悠悠一起玩套印花笺：“我看看表哥高价给你买的那个宝贝！”</p>

  檀悠悠舍不得给她玩，只肯把之前印好的花笺拿给她看，杨慕云盯着看了片刻，指着花笺角落的印鉴道：“梅花坞名笺！我认识这个！我爹收得有这家的一套十二花神笺，说是已经绝版了的，再也买不到了！可惜你的纸张不如那个，染的颜色也没那个好。”</p>

  檀悠悠微笑着，用指尖轻触“梅园名笺”四个朱红篆字。是的，这个确实没有梅姨娘收藏的精致，但不管怎么说，始终是找到其中一套版片了。</p>

  “表嫂，你真有眼光，确实也是懂得雅致读过书的，我收回从前的话。”杨慕云再看檀悠悠，眼里的钦佩又多了几分，“可惜你不是男人，不然我嫁你得了！”</p>

  “你嫁给她我怎么办？”裴融站在门外，硬邦邦地道：“我和大表哥商量过了，我们去郑家给你看！老老实实回家待着吧！”</p>

  杨慕云看到裴融就想和他吵架：“我哪里不老实了？我难得来你家一次，你总想赶我走，什么意思啊？”</p>

  “嫌我不好就赶紧走！”裴融缓步入内，赶客的意思非常明显。</p>

  杨慕云果真气呼呼地往外走：“若非看在小时候的情面上，我懒得和你这种人说话。”</p>

  裴融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她不存在。</p>

  杨慕云气不过，又折身回来使劲踩他的脚，裴融才不肯吃这个亏，随手抓起杌子往前一挡，杨慕云就踢在了杌子上，于是又哭又喊，被杨慕飞强行拖走了。</p>

  檀悠悠无语地看着毫无愧色的裴某人：“夫君谦让一下表妹会怎样？一个大姑娘弄得这样哭着回家去，让人怎么看咱们？”</p>

  裴融义正辞严：“你也知道她这么大个姑娘了，还这样不懂事不稳重。我只是她表兄，不是胞兄，打打闹闹成何体统？就算你不计较，旁人看了也要说三道四。”</p>

  说到这里，他严肃地看向檀悠悠：“按理说，你应该不高兴才是。你不但视若无睹，还替她说话，是因为无所谓吗？”</p>

  “？？？”突然被战火烧到身上的檀悠悠赶紧高挂免战牌：“夫君做得对，夫君做什么都是对的，我错了，错得非常离谱。再有下次，我一定狠狠地骂杨表妹。”</p>

  裴融道：“那也不必。她不懂事，你不能比她更不懂事。”</p>

  “……”檀悠悠侧目看着裴融，所以你老人家到底是想闹哪样？</p>

  裴融却没看她，而是将目光落到窗外，看着树影斑驳的墙面微眯了眼，同时牙关紧紧咬着，下颌线条绷得极紧。</p>

  檀悠悠到这里也看出来，他心里藏了大事，便道：“夫君是否有决断不下之事？快和你家军师商量商量，或许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呢。”</p>

  裴融被她逗得一笑，伸出大手拍拍她的发顶，温声道：“没什么，我在盘算郑培和表妹的亲事。我和大表哥商量好了，明日一早出发去郑家打探情况，你乖乖待在家里不要外出。任谁怎么和你说，都安心坐在家里等我回来。”</p>

  檀悠悠眨眨眼，表示反对：“表妹委托的是我，她不放心你们。”校长这话一听就是想搞事啊，不然怎会再三交待她别出门？</p>

  “不急，我们先去探探路。”裴融果断结束话题：“我有些庶务须得处理，先走了。”</p>

  “夫君慢走！夫君不要太累！夫君早些回来！”檀悠悠给莲枝使个眼色，示意小丫头赶紧跟上去。</p>

  半晌，莲枝回来道：“姑爷和知业收拾了一大包东西出门，婢子瞧着像是些刀枪棍棒之类的。”</p>

  刀枪棍棒？檀悠悠吓了一跳，匆忙跑到外院去看，果然裴融挂在墙上的剑不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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