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春山

  “你看它！你看大朴！”檀悠悠一惊一乍，拽着裴融的胳膊喊：“它要我了！它刚才亲近我了！”</p>

  “……”裴融生无可恋地叹了一口气，这日子没法儿过了，他好不容易放松心情贪个午觉，这女人却险些把他吓个半死。</p>

  “嗷嗷嗷……大朴……”檀悠悠丢开裴融，朝大朴扑去：“好猫咪，今晚给你小鱼干吃~么啊~”</p>

  大朴鄙视地瞅了她一眼，伸个懒腰，拽得不可一世地走了。</p>

  “真是无情啊。翻脸如翻书。”檀悠悠叹息一声，突然想起来：“之前夫君外出，王家送来了整整一车书，因着你交待过，我没敢收，叫他们拉回去。没想到那管事脸皮比我还厚，直接把书搁在门口就走了！</p>

  我也想关门不理来着，谁知四一书铺那边竟然就来了人要收书，有几个读书人看着不是好东西，还想顺手牵羊，我怕以后王家后人来问我们要又扯皮，只好把它们搬进来了。你看怎么处理？”</p>

  裴融扶了扶额头，郁闷地道：“他们今天早上已经扶灵归乡守制了。这些书只能暂且收藏起来，等到以后再说吧。”</p>

  檀悠悠颇为吃惊：“为何没和我们说，该去送一送的。”</p>

  裴融道：“特意不说的，京中其他人家都不知道，只往宫中送了个折子。”</p>

  即便是王瑟，也不知道这件事。他是收到王瑾的信，话里话外的，还是希望他念在旧情，莫与王瑟过多计较。</p>

  这些细节，他也就不和檀悠悠多说了，他要说的是另一件事：“福王世子那边传来消息，荷花塘水已经放光，从里头打捞出来二十三具人骨，其中有两具还有腐肉。国丈府已经得到消息，正前往福王府交涉，接下来便是狂风暴雨。你准备好了吗？”</p>

  作为当事人之一，再怎么超然，也会不可避免地卷入。檀悠悠虽然早有准备，心里免不了忐忑，紧紧抱住裴融道：“夫君啊，人家真害怕的，但是为了伸张正义，为了那些无辜的冤魂，我愿意吃这个苦。”</p>

  裴融目光沉沉：“你不要怕，我心中自有成算。”</p>

  檀悠悠趴在他怀里发了会儿呆，便摸索着下了榻：“晚饭想吃什么？我前几天泡发了鱼翅和海参，今晚可以做点好吃的。”</p>

  裴融刚鼓起来的气立时泄了，这女人，嘴里说着不怕，实际又在想着临死之前必须吃个够本了，这真是，让他说什么才好呢？算了，跟着她一起吃吧！大不了上火之后再喝凉茶去火好了！</p>

  “吃！但凡能做的都做了吃！”裴融豪爽地下了决断，“吃完又买！”</p>

  “这就对了嘛，人生在世，须得及时行乐……哎呀呀呀，咿呀咿呀咿呀呀……”檀悠悠哼哼唱唱着，换上方便干活的窄袖短裙去厨房弄晚饭，走两步还扭一下，看起来也不像是很害怕的样子。</p>

  太不正经，太不端庄了！裴融原本是看不顺眼的，但又觉着好笑，只好暗自安慰自己，总比愁云惨雾、哭哭啼啼的好。</p>

  檀悠悠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但实际上，这些珍贵食材她没啥经验，多是帮着厨子打打下手，跑过来跑过去地看热闹，更多追求的是一种满足——瞧，家里做好多好吃的啊！美食自由！</p>

  等到晚饭将要上桌，她又打发裴融：“夫君去隔壁把陈二哥和潘姐姐请来一起吃饭，我早上和他们说过的。”</p>

  好好的一句话，裴融又从中听出吃告别饭的意思，于是深吸一口气，问道：“你就这么对我没信心？”</p>

  檀悠悠坚决否认：“没有的事，我是觉着难得做这么多好吃的，正好给潘姐姐补补身子。他们家平时也不吃这些。”</p>

  裴融懒得和她计较，起身去了隔壁，进门就听见屋里欢声笑语一片，像是有客人，便问门子：“家中有客么？”</p>

  门子笑道：“是我们舅姥爷来啦！”</p>

  接着陈二郎走出来，大声笑道：“向光来了？刚还想着你们家的饭啥时候才熟呢，我家舅舅来啦，带了好酒过来，咱们几个正好喝几盅。”</p>

  潘氏嗔道：“你这个人，可真是不客气。”</p>

  “就是来叫你们过去吃饭的呢。”裴融快步进了屋子，恭敬地邀请袁知恩过去用饭。</p>

  袁知恩笑道：“有道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这口福真好。”</p>

  几人去了隔壁，檀悠悠见着袁知恩就乐了：“我还说呢，一大清早喜鹊就在屋顶叫个不停，原来真有贵客！”</p>

  袁知恩指着她笑：“这丫头嘴真甜！”再一看桌上的菜就惊了：“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是有喜事么？”</p>

  檀悠悠道：“有啊，您老登门吃饭不就是喜事？”</p>

  “你这丫头真是的！”袁知恩被哄得眉开眼笑，大声道：“孝顺！老袁喜欢！来！今夜咱们不醉不归！别浪费了这些好菜！”</p>

  “对对对，多吃些，趁新鲜吃光最好。”檀悠悠拿着乌木筷子给他布菜，完全把他当成正经长辈尊敬着。</p>

  袁知恩心安理得地受了，让她和潘氏：“你俩自去玩乐，不用管我们这里。”</p>

  檀悠悠也就安心地牵着潘氏的手，一同去隔壁屋子吃饭玩猫说悄悄话。</p>

  潘氏是个聪明的，从菜色上看出了问题：“这是怎么啦？是遇着大事了吧？”</p>

  檀悠悠略微向她透了一点底：“就是上次那件事，听说做坏事的人大有来头，所以我决定把好吃的先做了吃光！”</p>

  潘氏追着问了一回没问到，也就不问了，只管陪着檀悠悠大吃大喝，檀悠悠自斟自酌，吃得肚儿圆圆，叹道：“其实我还有个愿望没实现。”</p>

  “什么？”潘氏看她似有醉意，少不得更加温柔体贴地做好大姐姐的角色。</p>

  “我曾想过，有朝一日有钱了，一定要天天吃燕窝。”檀悠悠捧着自己的脸喃喃地道：“人家说是燕窝和银耳都一样，又有人和我说不一样，我想亲自试试。”</p>

  这是来自社畜的梦想，她做了裴少奶奶，眼瞅着就能实现，却又多了波折，钟希罂那个混账王八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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