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一百一十一章
华阳喊道:“林二娘, 把何郎君带上来给我们引荐引荐。”
李珣盯着底下?的二人,脸上没什么表情。
那何世安倒也不?怯场,由林秋曼领了?上?来给两位贵人跪礼。
李珣坐在太师椅上?抱着手瞧他, 华阳笑眯眯道:“赐座。”
何世安入坐。
林秋曼把八珍粉递给郭嬷嬷,说道:“宝和林的八珍粉挺不错,是补气?血的,最适宜女郎家服用。”
郭嬷嬷送到华阳跟前, 她拿起看了?看, 好奇问:“何郎君家中可有美容养颜的方子?”
何世安:“……”
林秋曼掩嘴道:“何母擅长做药膳糕,下?回给大长公主带些来试试。”
华阳兴致勃勃, “有方子最好。”顿了顿,“可是秘方不外传的?”
何世安回道:“倒也不?是, 就是平日里自家吃的, 街坊邻里也会分些,没什么秘方,大长公主若想要,便叫家母写一份方子, 下?回让二娘带过来。”
“那敢情好。”
“不?过毕竟是民间的方子, 大长公主最好让宫里头的御医看看,再根据您的体质做调整, 这样才更有成效。”
“说得有道理, 何郎君想得周全。”
到底是情商高的, 何世安的亲和力很快便把华阳折服,只觉得跟他相处起来极其舒服,说话轻言细语,不?疾不徐,态度不卑不?亢, 细心且周到。
两个女郎就美容养颜的话题围着何世安转。
李珣就坐在一旁看着她们围着一个大男人追问美容养生的问题。
林秋曼看何世安的眼神是充满着崇拜欣赏的,眼中仿佛含了光。
那种表情李珣从未见过,可见是上了?心的。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华阳觉得好像把他冷落了,问道:“五郎要不?要也讨要一份药膳方子?”
李珣心里头不痛快,阴阳怪气道:“我又没毛病。”顿了顿,“难不成也像你们那样讨要一份美容养颜的?”
华阳:“……”
林秋曼:“……”
何世安:“……”
三人默默地望着他那张脸……还是算了?,他好像用不上?。
不?想在这里继续找不痛快,李珣起身道:“我先回了?。
”
林秋曼和何世安起身行礼恭送。
离开园子后,李珣坐进?马车,脸色不大好看。
他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摩挲血玉,心里头翻涌不?平,就跟打翻了醋缸似的,浑身上下?哪哪都不痛快。
这个林二娘,屡屡占他便宜,现在该轮到他占便宜了?。
一回到王府,见他脸色不好,老陈诧异问道:“郎君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
李珣回道:“没有。”
稍后贺倪过来了一趟。
李珣坐在书房的案桌前,直勾勾地盯着某个地方,不?知在想什么。
待贺倪汇报完后,见他一直没有动静,试探地喊了?一声:“殿下?”
李珣回过神儿,“???”
贺倪:“……”
合着他方才白说了?一通。
又重新叙述了?一遍,李珣才道:“给我仔细盯紧了?,看他要见的人是谁。”又道,“先莫要打草惊蛇。”
贺倪点头,“看来京中还藏着有东西,等着伺机而动。”
李珣:“就先让它藏着,摸清楚了?底细再诛也不?迟。”
贺倪应声是。
之后两人又细说了阵儿,贺倪才领命而去。
李珣继续坐在书房里,他百无聊赖地拿起昆仑奴面具一会儿往脸上罩,一会儿又取下,满腹心事的样子。
吴嬷嬷进来伺候茶水,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说道:“方才陈管事说郎君脸色不好,是不是遇到不顺心的事了??”
李珣没有说话。
吴嬷嬷把茶碗放到他的手边,他垂下?眼帘盯着那茶汤,隔了?许久才?道:“把朱家院隔壁收拾收拾,我要过去住两日。”
吴嬷嬷愣住,一下?子就明白了症结,笑道:“原是这事,那二娘惹得郎君不?痛快了?”
李珣偏过头看她,不?满道:“你说这个林二娘,一边占我便宜,拿着我的好处,一边又张罗着亲事,好处是不是都被她给占尽了?”
吴嬷嬷公正道:“可是她并不知道郎君对她有心呀,人家林家安排亲事,她若愿意,倒也不?算出格。”
“嬷嬷你故意堵我,是吗?”
“郎君若把驭权之术用到女郎身上?,是不顶用的。”
李珣没有吭声。
吴嬷嬷继续说道:“
自然了,现如今郎君有权势,想要什么女郎都不成问题,您若实在是喜欢,直接把她夺过来也无妨。”
李珣端起茶碗,自负道:“我要让她心甘情愿跟着我李珣。”
吴嬷嬷笑道:“郎君自然是有这个本事的,对于林二娘,您已经算袒护纵容了。”
李珣没有说话,上?回他拆了?窦七郎,这回的何世安一样招拆不?误,至于拆得漂不?漂亮,就得看林二娘知不知趣。
次日林秋曼关在屋里研究诉状,莲心在外头吃糕点。
那吴嬷嬷是个有心的,故意过来借东西。
莲心忙起身接迎,吴嬷嬷笑眯眯打趣道:“许久不?见丫头,这都圆润了一圈,看来你家小娘子把你娇养得好着呢。”
莲心摸自己的脸儿,娇嗔道:“哎呀,奴婢不?吃了?。”
吴嬷嬷故意问:“你家小娘子呢,怎没见着人?”
莲心说道:“前些日接了?桩棘手的差事,这会儿正关在屋里琢磨状纸呢,奴婢看着都头大,也就只有她不厌其烦。”顿了顿,“是殿下?要来隔壁院了吗?”
“嗯,过来小住两日。”
莲心笑了?,跟个小狐狸似的。
吴嬷嬷拉过她的手,小声道:“你是个机灵的孩子,跟嬷嬷说说,你家小娘子近日相亲的那个郎君到底怎么样?”
莲心眨巴着眼问:“嬷嬷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吴嬷嬷:“自然是真话。”
莲心:“咱们小娘子对何郎君是上了?心的,双方长辈都很满意,这杯喜酒大约是吃定了?的。”
吴嬷嬷轻轻的“哦”了?一声,“我还挺喜欢你家二娘,若是成了?,也得备份贺礼。”
莲心抿嘴笑道:“嬷嬷有心了?。”
不?一会儿张氏从外面回来,看到吴嬷嬷在,忙打了?声招呼。
吴嬷嬷也没逗留多久便回了?隔壁院子。
莲心又继续去吃糕点,张氏上前道:“吴嬷嬷过来做什么?”
莲心俏皮回答:“打探军情,准备拆台呀。”
张氏急道:“你这死丫头,还幸灾乐祸的!”
莲心眼珠滴溜溜地转,火上浇油道:“奴婢去跟小娘子说,隔壁晋王来找茬了。”
张氏赶紧把她拽住,“你疯了!”
莲心指了?指她,
暗搓搓道:“张妈妈指不?定心里头高兴着呢,隔壁放心上?了?。”
张氏掩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油滑了??”
莲心理直气壮,“跟小娘子学的。”
中午林秋曼用饭时,张氏把隔壁的情况说了?。
林秋曼微微停顿夹菜的动作,犯嘀咕道:“那厮不?会又来抓我背《陈律》?”
张氏笑道:“小娘子多虑了?,晋王哪有这般闲心。”
林秋曼:“等会儿过去看看。”
饭后她到隔壁去瞅了?一眼,见石缸里有几尾鲜鱼,好奇问道:“嬷嬷这鱼是从哪儿弄的呀,我还没见过呢。”
吴嬷嬷笑道:“从江里头捞的,可鲜着呢,这种鱼片成薄片烫煮,滋味最佳。”
林秋曼被她说得很是心动,吴嬷嬷又道:“晚些小娘子过来尝尝老奴的手艺,下?午估计得忙阵子了?。”
林秋曼垂涎道:“您收拾院子得费不少神儿,不?如我拿过去弄,晚上?您过来。”
吴嬷嬷:“那敢情好!”
与此同时,李珣正坐在一家茶楼的包厢里瞥底下?的民宅。
宋致远在他旁边说道:“就是那个人,从骊山逃过来的。”
那人佝偻着背,警惕地四下?张望,确保周边没有异常后,才?敲门进去了。
此地处于闹市区,纷繁嘈杂,李珣看了?会儿,才?问:“那民宅的主人可有查过?”
宋致远:“查过,没发现异常。”
两人又守了?半个时辰。
那时他们并不?知道进?宅子的人已经被杀了?,是梁九儿亲手杀的。
那人死不瞑目,喉咙里发出咯咯声,想说什么,终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梁九儿满手鲜血,神情阴冷骇人,他的同伴阿刁惊恐道:“九郎你……”
梁九儿拿手帕擦手,皱眉道:“把他的尸体处理干净。”
另一名同伙老姜忧心忡忡道:“余郎君不?该回来的,中秋那晚的意外把他逼急了,不?听劝仓促行事,骊山事败又折返回来,我们只怕也会不?保。”
梁九儿踢了?尸体两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晦气。”
老姜:“现在怎么办?”
“先找个替死鬼背着,万不?能让京兆府查到家主头上?。”
“事到
如今也只有如此了,我可不想再进?大狱蹲着。”
一直在茶楼盯梢的宋致远丝毫不放松警惕,李珣嫌茶汤咸口,几乎没动过。
没隔多时,下?面的人来禀报,宋致远问:“还没动静?”
下?属回道:“没有。”
李珣:“继续盯。”
下?属应了?声是。
之后两人又坐了?近半个时辰才?分头离去,回去的路上李珣一直紧皱眉头。
皇室他倒不?惧怕,苦心经营的好名声是不会背上?逆反的名头的。
只是还有一个人需徐徐图之,他的亲二哥,燕王。
李珣垂眸把玩血玉。
或许远在江都封地的李孝南也在日日琢磨着怎么把他干掉。
在经历过与齐王手足相残的血腥杀戮后,李珣已经彻底淡定了?。
杀人仿佛跟切瓜似的,脚下?踩着白骨累累往上?攀爬,只有爬到那至高顶峰才?能为所欲为,他的所有野心与抱负才?能得以施展。
没有人能抵挡得了?权势的诱惑,他李珣从来都不是个善茬。
回到朱家院隔壁,吴嬷嬷伺候他换了一身便服,说道:“今儿做了?江鱼,隔壁已经煨着汤了,就等郎君回来。”
李珣瞥了她一眼,“哪来的江鱼?”
吴嬷嬷道:“老奴自然是有法子的。”
李珣指了?指她,两人都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隔壁来人询问,李珣过去了。
林秋曼到院子里接迎,行福身礼道:“今天是沾了?殿下的光,讨了一顿便宜。”
李珣洗涮道:“你这般馋嘴,只怕一般的家境是养不起的。”
林秋曼回嘴,“奴会挣银子,人家光定金都是两枚金锞子。”
李珣偏过头看她,“接差事了??”
林秋曼点头,嘚瑟道:“休夫的差事。”
李珣:“……”
到了厢房,里头鲜香四溢,暖洋洋的,叫人浑身都松快不?少。
林秋曼先盛上?一碗热汤,夸赞道:“这鱼好,鲜得咬舌头。”
吴嬷嬷按惯例试食,李珣道:“这儿没外人,再备张食案来,嬷嬷自个儿用。”
林秋曼吩咐下?去,吴嬷嬷道:“不?能坏了规矩。”
李珣:“我便是规矩。”
吴嬷嬷被噎着了?,林秋曼掩嘴笑。
李
珣尝了?口汤,很是鲜甜,“手艺跟往常一样,还挺不错。”
食案备好了,林秋曼道:“嬷嬷自便,反正是吃你家的,无需客气。”
吴嬷嬷被逗笑了?。
林秋曼问道:“殿下要酒吗?”
李珣:“不?用。”
张氏烫涮鱼片伺候他进?食,他问:“方才你说接了?桩差事,是什么差事来着?”
林秋曼放下筷子,回答道:“严家庄的任娘子二嫁给了?一个无赖混子,她前夫留了?巨额遗产给孤儿寡母,结果被那混子给缠上?了?,挖空心思败那笔遗产。任娘子想休夫摆脱他,找了里正和家中长辈均无果,这才?来找我林二娘帮忙。”
李珣瞥了她一眼,“户婚律又忘了?,这差事你也敢接?”
林秋曼端起饮子喝了?一口,说道:“背得滚瓜烂熟,没忘。”
吴嬷嬷插话道:“自古以来都是休妻,哪有休夫的道理,除非男方触犯大陈律法,若不然那任娘子只怕是成不?了?事的。”
林秋曼歪着脑袋道:“嬷嬷所言极是,大长公主还给奴赌上?了?,说奴要把任娘子的姻缘拆了?,便给奴一锭金锞子。”
李珣冷哼一声,厚颜无耻道:“你林二娘光拆人家的姻缘,也不?怕遭报应自个儿的姻缘被人拆。”
林秋曼不服道:“谁要拆奴的姻缘,奴拆他全家!”
李珣:“……”
吴嬷嬷默默地看向他,抿嘴笑。
李珣单手扶额,岔开话题道:“只要任娘子的夫家没做出格的事,官府就不会判离,你这场官司多半是输的。”
林秋曼:“不?如殿下也来赌一把?”
李珣想了想,“这场官司你不?可借我的关系左右马县令审判。”
林秋曼胸有成竹,“可以。”
李珣:“那我也同华阳赌你一锭金锞子,赌你输。”
林秋曼看向吴嬷嬷,“嬷嬷您可要作证,殿下说他赌我输。”
吴嬷嬷点头,“老奴给二娘作证。”
林秋曼美滋滋道:“一场官司就赚了?四锭金锞子,很有钱途。”
李珣瞥她。
有时候他也觉得奇怪,那人身上仿佛带着某种魔力,总能让人心境愉悦。瞧那副贪财的小模样儿,叫人忍俊不?禁。
“你这般胸有
成竹,可是有主意了?”
“自然是有的。”
“可否说来听听?”
“不?可。”
李珣啧啧两声,还卖起了关子。
陶锅里热汤翻涌,林秋曼胃口极好,吃了?不?少鱼片。
吴嬷嬷试探说道:“听说二娘家中给张罗了?亲事,若是成了?,老奴也得去吃杯喜酒。”
林秋曼微微停顿捞鱼片的动作,看向李珣道:“奴记得上?回陈管事也在场,当时殿下?曾说过,奴若觅得如意郎君,殿下必送上?大礼,可还说话算话?”
李珣的手指轻轻摩挲杯盏,眼神意味不明,“自然算话。”
林秋曼:“那殿下?可要早些备上?了?,奴已经觅得如意郎君,很是合意。”
李珣喉结滚动,酸溜溜道:“那也得成了?再说。”
林秋曼挑眉看他,两人对视,均带着窥探的意味。
李珣丝毫不回避,饶有兴致问道:“你那何郎君小门小户,你瞧得上??”
林秋曼垂下?眼帘,赞道:“他是个极好的人,奴很是喜欢。”
李珣冷哼,嫌弃道:“就你那惹是生非的性子,何家受得了??”
林秋曼反驳道:“奴熟读《陈律》,已经长了记性,不?会再莽撞了?。”
李珣压根就不?信她的鬼话,吴嬷嬷说道:“若是两个人相处得来,倒也是桩良缘。”
林秋曼点头,“何郎君情商高,名声好,很得街坊邻里称赞,就连大长公主都觉得他会处事。奴没有门户偏见,何家虽然小门小户,但何父何母相亲相爱,一家子敦厚温和,这样开明的人家,是极其难得的。”
吴嬷嬷:“二娘倒是个通透人。”
林秋曼正色道:“做人就得有自知之明,最怕的就是自不量力。”
李珣挑衅驳斥,“你无视礼教,且还上?公堂辩理争论,桩桩件件,你说哪一件不是自不量力?”
林秋曼:“……”
被他噎了半晌,她懊恼道:“奴有句大逆不?道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珣歪着头看她,“你说。”
林秋曼恨恨道:“殿下你那张嘴刻薄又讨厌,总有一天,总有人会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李珣冷笑,“我就事论事。”
林秋曼刻薄挖苦,“就您
那张嘴,单身到至今也是有道理的。”
李珣:“……”
林秋曼继续打击,“就算有女郎被您的外表蒙骗上?当,时长日久,也受不?了?您的刻薄性子。”
李珣双手抱胸,“你继续。”
林秋曼立马闭嘴,小声嘀咕道:“奴不想留遗言。”
李珣非常残酷的向她道明了一个事实,“我若是看中了某样东西,你觉得我需要费心思去哄骗么?”
林秋曼老实摇头,“强取豪夺便是。”
李珣盯着她,目光灼灼,林秋曼转了?个弯,“不?过殿下是尊礼守节的君子,又声名在外,是不屑使这些小人行径的。”
林秋曼与他对视。
李珣一直没有吭声,伸出来的捕雀网被他掩藏,林秋曼则打算撤退上?岸。
莲心敏感地觉得气?氛不?太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
林二娘:狗男人拆老子姻缘,干他丫的!
李珣:你来,干我。
林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