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忏悔
陈宇拉紧兜帽丧荡游魂般的在寒冷颓败的街道上歪歪扭扭的走着，他避开了米勒港的老巢，漫无目的的走着。没人去理会这个小个子男人，也没人愿意靠近这个行尸走肉，因为他们和陈宇一样，整个哥谭的人都知道他们和陈宇一样，所以，没人会抬起头来看着这个镜子中真实的自己。</p>
因为一旦你看到了现实，就会被现实逼疯，坠落深渊。</p>
人们宁可选择麻木，选择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个地狱般的哥谭。</p>
陈宇绝不接受，但他却觉得自己无力挣扎，他只想要逃走，逃离一切，但越是这样，那个隐藏在体内的鬼东西便越发强大。</p>
陈宇能感觉得到，那家伙以恐惧为食，它在榨干陈宇的意志力，直到陈宇自己选择和它站在一起，最终合二为一。</p>
陈宇在不知不觉间走进了地下道，直到人头攒动的地铁站，无人修理的破灯管挣扎着耗尽最后的生命，当地铁呼啸而过时，陈宇茫然的抬起头看向闪烁不定的破碎玻璃镜子。</p>
镜子中的自己也看着陈宇。</p>
忽明忽暗间，陈宇发誓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在一瞬间咧嘴而笑，并且说了些什么。</p>
突然升腾而起的怒焰点燃了陈宇内心最后的斗志，他走上两步，双手拍在破碎的污浊镜子上，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忽明忽暗的镜子和镜子内的自己那张惨白扭曲的脸。</p>
“你他妈的是谁？”陈宇怒吼道，声音在昏暗的地铁站内回荡着。</p>
忽明忽暗中，所有人都扭头看向那冲着镜子乱吠的白痴。</p>
“你不可能控制我！你他妈的做不到！我会离开哥谭！我会结束这一切！”陈宇用力拍了下镜子，但他的这句宣言显然懦弱至极。</p>
一阵笑声。</p>
并非来自镜子内，而是身后的所有人。</p>
冷漠、麻木、空洞、无情……</p>
陈宇在恐惧中扭回头，无数双眼睛嘲笑般的直视着这个精神病，他们就像是在无聊中终于找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般大笑着。</p>
在这个瞬间，陈宇看到了哥谭的本质。在这个瞬间，陈宇也忽然理解了蝙蝠侠。</p>
这个无药可救的城市早已腐烂透顶，并非罪恶和腐败铸就了现在的哥谭，而是人们自己的堕落和麻木滋生了罪恶和腐败。</p>
蝙蝠侠……哦，不，布鲁斯·韦恩他一直都在绝望中祈祷着看到人们的觉醒，他一直坚信蝙蝠侠只是一点微弱的希望之光，而真正的星火燎原必须是所有的哥谭人民。</p>
但是，星火没能被点亮。</p>
哈维·登特的陨落让布鲁斯·韦恩愤怒悲痛，小丑的诞生则让其悔恨沉默。</p>
如今，布鲁斯·韦恩死了，哥谭最后的骑士陨落了。</p>
什么都没能改变，人们也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p>
太阳照常升起，日子依旧在过，哥谭还是那个哥谭。</p>
陈宇颤抖着握紧了拳头。</p>
……啊……没错……看看这个城市……看看这个世界……</p>
陈宇瞪视着所有哈哈大笑的人，他咬着牙，怒焰快要冲破胸膛。</p>
……他们已经无药可救了……你知道蝙蝠侠错了……拯救哥谭的不是秩序……而是绝望和混乱……</p>
陈宇胸前凭空出现的猫眼吊坠在闪烁不定的灯光下变幻着迷离的色彩。</p>
“一群垃圾！一群窝囊废！”陈宇嘶声喊道。</p>
笑声还在继续，没人会将这个小个子精神病的话当真，他们知道这个窝囊废什么都做不到，就像他们一样，只是这个城市中的垃圾。</p>
……小丑是对的……但他太过执着于蝙蝠侠……这阻挡了哥谭变革的脚步……我亲手结束了那个阻碍……现在……我们所面对的是一片坦途……</p>
陈宇走上两步，身后的镜子炸裂开来，碎片飞溅到四面八方，却又凝结在半空中。</p>
陈宇没有停步，他继续走着，兜帽下的双眸失去了光芒，墨一般的黑暗在眼中弥漫开来。陈宇的十根手指晃动着，头顶上的灯管一根根的炸裂。</p>
终于有人尖叫起来，那些痴呆般的笑声也不见了踪影。所有人都觉察出了危险，他们终于知道这个小个子男人和他们不一样。啊，没错，他是猎人，而他们都是猎物。</p>
……杀了他们……让恐惧遍布哥谭……让所有人都知道……谁才是哥谭真正的王者……然后……我们将会引领哥谭走向崭新的未来……让恶之花灿烂绽放……</p>
昏暗中，陈宇咧开嘴笑了，那笑容无比恐怖，而他面前靠在立柱上的一个女人则恐惧的捂住了嘴，因为她看到了陈宇那漆黑的双眸，和脸上不断蔓延的黑色纹路，咧开的嘴中，牙齿锯齿般尖利。</p>
……杀了他们……拯救哥谭……哦……没错……这只是起点……我们最终会干掉约翰·康斯坦丁……我们会彻底摆脱那个渣滓……</p>
陈宇的阴森笑容僵住了。</p>
“总有一个陷阱在等着你。”</p>
约翰·康斯坦丁那浮夸、油滑的面容浮现在陈宇的脑海中。</p>
……不……你他妈的……</p>
陈宇捂住了脑袋，黑潮开始褪散。</p>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p>
……不……这就是你想要的……</p>
我想要的是平凡安乐的生活……不，不对，这他妈的也不是我想要的！</p>
蝙蝠侠的身影闪过脑海，紧接着是17岁的自己剪下的超人图片。</p>
陈宇在孤独和悲伤中看着崇拜的英雄发自肺腑的笑着。</p>
啊，这才是属于我的那最为卑微的梦想。在约翰·康斯坦丁身上，我以为抓住了希望……</p>
幻灭了。</p>
但……真的都结束了吗？</p>
“这不是我想要的！”陈宇声嘶力竭的喊道，喊声在寂静无声的地铁站内回荡着。</p>
静寂持续着。</p>
那恐怖恼人的声音也连同那猫眼吊坠一齐消失了。</p>
陈宇站起身来，他茫然的抬起头，面前的那个女人无声的啜泣着。</p>
“我……对不起。”陈宇低垂着头颅快速的逃离了地铁站。</p>
刺眼的阳光照射着灰暗的街道，陈宇却迎着光倔强的抬起头，他的内心久违的平静下来，他也能真正的看清这个肮脏的世界。</p>
曾经的自己懦弱无能，他一直在逃，却始终心存希望。破碎的微光支撑着他去往伦敦，但如今的自己却误入歧途。</p>
陈宇泪流满面。</p>
即便并非自己杀了蝙蝠侠和那些无辜之人，但的确是自己开始了这一切。</p>
这源自于内心的黑暗和懦弱。</p>
最大的悲剧出现了。</p>
忽然，一抹红点遮挡住了阳光，但男人却并未让天空变得黑暗，他依旧洒下希望和光明。</p>
陈宇瞪大泪眼望着那个曾经崇拜的英雄。</p>
街上活了起来，很多人都驻足观瞧，有人发出惊叹，有人甚至笑出了声，但那笑声并非麻木冷漠，而是发自肺腑的开心。</p>
超人来了。</p>
陈宇却笑不出来，因为他知道超人为何而来。</p>
陈宇低头擦了擦眼泪，惆怅的哀叹一声。</p>
有些错误无法被修正，有些悲剧注定无法挽回，但至少我还有机会去忏悔，哪怕这条路的尽头是死亡和折磨。</p>
陈宇双手插兜走了起来，如今的他眼中依旧痛苦，但痛苦之中却闪烁着一丝坚定的光芒。</p>
赎罪之路将在这一刻开始。</p>
第一步，至少，要去向布鲁斯·韦恩这个伟大的哥谭骑士告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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