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岳舒也晚上没睡好, 在床上躺到凌晨两点,瞪大眼睛望着天花板,房间的灯被她一会儿打开, 一会儿拧灭。她心里头一团乱麻。
吴昭昭发来的几条消息于她来说,如同当头棒喝,将这几天沉迷于不自知幻想中的自己打醒。她简直疯了,竟然还想过让谈迟来她家过年。
先前躲都来不及的人, 她现在竟然还时不时地挂念,无非是还对爱情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先不论爱情这中东西能不能落在她头上, 那个人也不应该是谈迟。
在床上继续辗转了不知道多久,岳舒也终于睡着,醒得比樱樱还晚,早上困得睁不开眼,早饭没吃。
新年不只一天, 会持续一定的周期, 这期间, 人们来往的短信电话不断。岳舒也虽然自离婚之后就不爱交际, 但是手机里还是有不少朋友,醒来之后躺床上玩手机,把头天没回复的消息都一一回了, 有人再回消息过来,便一来一回地多几句寒暄, 因而临中午才起,早午饭一起吃。
午饭过后, 樱樱闹着想出门,爸自然都不允许,她也不敢擅自把孩子带出去。
樱樱一向都很乖, 即便生气的时候,不会大吼大叫,歇斯底里。因为不让她出去玩,就默默窝到一个角落里掉眼泪,谁也不理。这把几个大人吓的,挨个去哄,后面只好妥协。
岳舒也给她换了厚厚的羽绒服,帽子围巾口罩齐上阵,把人捂得严严实实。她跟樱樱商量好,不走远,就在小区里玩,不能碰小猫小狗,也不能去和遇到的小朋友抱抱。
小区里有两个小姑娘是樱樱的好朋友,走到一块儿就要搂搂抱抱,这大概就是小朋友的交际。
小区里新贴了些提醒防疫的宣传画,岳舒也一手牵着樱樱,一手抱着樱樱的滑板车,到小区找了块空旷地。樱樱推着滑板溜来溜去,岳舒也不远不近地跟着,边走边拿着手机看最近的新闻。小孩子一旦能自主地行动,还有一个勉强算得上交通工具的东西在脚底下,大人就得跟的紧一些。
不过看了一条疫情防护相关的推送,樱樱推着滑板车已经窜出去老远,方向是朝小区正门去的。
岳舒也赶紧追上去,好在路过的巡逻车停下,车上下来一个保安打着哈哈笑把樱樱拦住:“小朋友这是憋坏了。”
“好几天没让她出门。”岳舒也紧赶慢赶地跑上来,把气喘匀了,蹲下去准备给樱樱讲道理。
“难怪,昨天也有个小孩儿要出去,家长不许,就在小区里打滚地哭。”保安隔着一段距离,跟樱樱说,“小朋友,等天气暖和了就可以出去玩了,你就在小区玩,不要乱跑,听到没。”
樱樱抿着小嘴,小心翼翼地说:“可是叔叔生病了。”
车上的保安也笑了,问:“哪个叔叔生病了?”
听到这话,岳舒也不禁扶额,都过了一天多,她怎么还记得这事。
经樱樱提醒,她想起谈迟咳嗽的事,不清楚他的情况如何。不过外地到荣城的人都会集中隔离一定时间才会允许回家,白鹭湖这一片区还没听说有感染病例,他或许仅仅是嗓子不舒服。
保安见这孩子可爱,手上拿着红外线温度计在她额头扫了一下:“小朋友快回去,大人可以出去,小朋友不能出去,叔叔有这个,要把你拦下来。”
樱樱毕竟年纪小,好像被震慑住了,小手握着滑板车的扶手,满眼遗憾地往门口远远地望了一眼,那里还站着穿白色衣服的人,是会给小朋友打针的,真可怕。
想要从这个门出去,太困难了。
樱樱没像头天那个小朋友撒泼打滚,在小区里玩了一会儿就给岳舒也领回家去。
下午岳舒也在书房看文献,樱樱睡醒了就在她旁边玩,听到楼下的动静就颠颠儿地跑出去。岳舒也出去倒水喝,刚好看到樱樱缠着岳世修,两人看起来在商量什么。
“樱樱告诉爷爷,是哪个叔叔?”
“嗯——”樱樱说不上来,噘着嘴想了想,“就是叔叔啊,开着黑色的车车,会抱我。”
看来还是让她爸知道了些什么。岳舒也装作没听见,若无其事地去厨房倒水。
“小也啊,樱樱说的叔叔是谁?”
她爸一点不遮掩了,为了能让她听到,还把嗓门放大,要不是卧室门关着,秦曼青恐怕都快听到。
岳舒也往杯子里扔了几颗枸杞和红枣,倒上开水,好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出来,说的含糊:“上次樱樱生病,在医院遇到的。”
一听是医院遇到的,岳舒也顿时就不大满意,听起来对方身体似乎不大好啊,樱樱上次生病,那人在医院,这中间隔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是又生病了,还是病没好啊?
岳舒也不知道她爸在想什么,只要他不再追问就行了,端着杯子回房间,临再看书前瞄了一眼开了静音的手机,有未接来电,是柏寒。
她回拨过去,那边很快接了:“柏寒,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打电话有什么事?”她手指左一下右一下地转着面前的杯子。她跟柏寒是一起准备节目才交换联系方式,现在是假期,他们也还没有到常通电话的交情,既然来电话,或许是有事要说。
“那个……”柏寒那边欲言又止,吭吭哧哧半天,“舒舒姐,你这两天跟谈老师有联系么?”
“我?”
柏寒知道这么问很唐突,学校表白墙风波一起,起初是公众质疑她和谈迟的关系,有夫之妇出轨大学老师,听起来就很劲爆,都不知道是谁干出这么恶毒的事。
这么一来,她的隐私完全暴露在众多师生面前,大家都知道了她年龄,婚姻和家庭状况,少不了有人背后八卦她。
虽说她和谈老师的事情已经澄清,现在当面跟她提起谈迟,多少有点不尊重人,所以柏寒开口表现的很为难。
“舒舒姐,我没有其他意思,是这样的,我师兄他这两天联系不上谈老师,本来他跟老师说好昨天交二稿,谈老师给他看看。但是都过去一天了,他联系不上人。”
“过年放假,谈老师可能在忙。”
柏寒在电话那边抓耳挠腮的,师兄跟他说,谈老师是个严格守时的人,如果有什么意外,一定会提前跟学生说,不可能电话不接,消息不回。
到除夕前一天,实验室除了谈迟,只有三个人,他俩只有博士师兄的联系方式,那位博士师兄说联系不到人,也正到处找熟人问知不知道谈老师在荣城的住所。
如此一通解释,柏寒嘟囔一句:“怕就怕,谈老师会不会被隔离了,博士师兄说谈老师这两天有些咳嗽。那到时候,跟老师在一起的几个人没准也要隔离。”
柏寒越说越严重,岳舒也倒不觉得真有这么可怕,荣城的病例很少,哪儿那么倒霉偏偏有谈迟一个。
稍作犹豫,她说:“我知道谈老师住哪里,看看能不能进得去,之后联系你,你别着急。”
挂了电话,岳舒也换了衣服,揣上疫情期间发的出入证,跟她爸说去买点东西,问有没有什么要带的。
“我没什么带的。我要做晚饭了,你这会儿出去买什么?”
“卫生巾。”她在她爸哪儿扯起谎来眼都不眨,弯腰在门口换鞋,“要买什么打我电话。”
日近黄昏,凉风飕飕的。
开车上路,左右刚好路灯亮起,路上车极少,偶尔路过一辆的士。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谈迟的小区外面。
白鹭湖那边的规定是非小区住户不得进入,岳舒也担心被拦住,到门口签字量体温,门牌号写的谈迟家的。好在门口的人没为难她,流程齐全,就放她走。她没小区的钥匙,闸机口被拦住,走她后面的一个男人很热心地帮她刷了卡。
到单元门口又要刷卡,等了二十多分钟才有人从里面出来遛狗,她趁机扶住门进去。
岳世修跟她打电话,她刚好进电梯。她隔着一张卫生纸摁了15楼,一边听岳世修跟她唠叨,问她怎么还不回来。
“遇到一朋友。”
“早点回来。”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声控灯也亮了,15楼的楼道出奇的安静,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格外明显。
敲了几下门,没人应。
她拨电话过去,电话通了,没人接。重拨之后,她把手机拿远,耳朵贴着门努力听,屋里有声音,这么说谈迟应该在家。
她又敲了几下门,这次不比先前跟小猫挠,加大了几分力。
“谈老师,你在家吗?”
“谈迟!”
又敲门,又喊门,一时动静弄得很大,幸好隔壁住户不在,不然得投诉她扰民。
终于,门后响了一声,门开了一条缝,几天不见的谈迟整个人比上次见更憔悴,唇色发白发干还起了皮。头顶一窝乱发,看起来像是刚从被子里钻出来。
“你怎么来了?”他好久没说话,再开口,嗓音哑得吓人,只勉强能听清。嗓子难受得紧,一句话说完他就立刻咳嗽了几声。
好不容易咳嗽缓过去,他看了一眼发愣的岳舒也,想起来什么。
“你等会儿。”说完,他很快关上门。
岳舒也盯着门板,心头一沉,谈迟不会真的感染了?
手机震动,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谈迟把电话拨到她手机上。
接通后第一句,她抢先问:“你要不要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