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囫囵八脉
第四十二章囫囵八脉
烟雨孤直。
临近黄昏，天际突降一场骤雨。雨箭嗖嗖地射在地面，泛起褐浊的泥浆。
偶尔，震动的滚雷和白花花的闪电交叠在一起。好像山脉也被雨势压缩成扁平的丘陵。
雨幕中，总会传来树枝零星折断的声音。白色雨雾形成磅礴巨浪，风云滚滚，泄洪一般向山底冲荡。
吐穗扬花期的庄稼无疑遭受一场重灾。田禾的丰歉往往决定在大造化一个致命的情绪之间。
脚力看着屋外，叹了口气。
脚力不禁埋怨早晨的云鸟。
云鸟没有托起一个光彩的太阳，却背来一个盛满水的雨钵，倾雨成灾。
苍翠宫的大弟子们已经点起松明灯，做祈福的晚祷，依然念诵功课经。
敲击帝钟，直诵宝诰，意欲驱谴造化中的忤逆。
脚力往柴房内堆好白天风干的柴捆，扣紧膳房的门窗。
他飞快地跑动，经过练武场时，听到器械架子稀里哗啦一阵响动……
扭头右看。只见刀矛棍戟……在雷霆雨幕中全部震动起来……然后，各个武具嗖嗖地从架子上拔起。
一件件武具凌空狂舞着，击溅的雨花形成白色的浪朵，仿佛半空开放的巨大莲朵。
莲朵在雨中开放的姿态越来越清晰，说明施力的功法越宏厚、精微。
借助万化彰显手段，以意造化神阙气象的那只手，就隐蔽在雨幕当中！
当然，这些美丽的白莲，显然不是用来看的。那正是利器蓄满威力，疯狂起势，咄咄厮杀的标志。
脚力预感到，一个空气里久站的力量，正在雨幕中等着自己……
雨更大了，百步之遥，已经看不见空间的任何踪影。
那些趁雨势之危叱咤的凛冽利器，不但毫无迟滞之意，反而更显狂盛！
雨中，白莲翻动。飞骋之际，化作卷绕雨浪，长驱横贯的长虹。
一声炸响的滚雷，突然携带漫天如呼吸般歙张的烈风，伴一道惊乍滑落的闪电，撕裂开大地的衣衫……
瞬间，洞透空间阴暗的白光中，长虹首端忽然抬起，硕大离奇的模糊脑袋，伴着肆飞如焰的钢爪，冲临而至，仿佛瞬间一张口，就要把脚力吞噬个干净。
脚力表面暧昧无知，心机早已制动。
虎牙刀触碰电光的瞬间，仿佛狂饮烈酒后，浑身豪胆贲张的狂人，冲飞中发出震荡的风鸣。
随刀花泼溅的水滴，每一颗都变作铁硬的石子，叭叭的坠落地上。
脚力把身形全部的力道灌入刀锋。
刀兽之斗！
很奇怪，脚力本欲借势推发苍门云步，幻现古兽之躯。可是，除了自己能够传输虎牙刀原本之力，所有法相突然消逝不见。
豁——
昏暗的空间，又划亮一道闪电。
雨幕直垂！
所有惊变的造像一眨眼，没有了踪迹。
一袭白衫的俊朗清秀之姿，笔挺地矗在雨幕里！
大雨中站立的人，并没有丝毫淋湿一根头发，高髻珠丽，乌发披肩，额头明净。
白衫如练，飒然动处，衣衫翻起缕缕波纹。雨势越猛，他的白衫更显飘然。
忽然的电光让他清秀的脸或明或暗……
他薄情的笑意，虽然很雅致，但却流露出几丝冷酷。
他微微高抬一足，就见脚力被一只大脚袭中，顺势跌倒，刺溜——顺光滑的泥浆打溜十步开外……
虎牙刀虽然生硬不屈，但还是被那人握持，随意抄动。
脚力对那人夺刀之力浑然不觉！
脚力察觉：天地间，仿佛一个吞食所有生命鲜活生力的精魂，把精神凝炼的所有法相之功，正一点点地毁灭成最原始的钝器。
不知不觉，脚力身后站立一道儿人影。正是天阙品的大弟子们。
而那白衣人的身边，苍仙尊赫然站定。
只有哗哗的雨，没有说话声。
倪照将跌倒在地的脚力缓缓拽起，挡在身后。
那人被众势所围，竟毫无落降之意。他诡秘地驱动步伐。
每一次踩步，都仿佛暗示一个不可阻挠的攻击。
只见他踩地八步，空间里空气似乎滞结不畅。仿佛把人推进一个气息稀薄的封闭区间……
天阙品大弟子们虽然受气势逼压，很难驾驭法力。但一个个经久历练的硬功夫却像一堵高墙，强行步步紧逼！
那人却是粘雨就滑的灵动之鱼，总以灵巧的动作轻松化解逼迫之力。
苍仙尊看着弟子们无法靠近白衣人，随即甩动拂尘……
无声之间，半空卷帘一般，一道道笔直的雨幕，顺半空一道斜坡，将万顷之水泼向谷底！
白衣人一离开雨幕，法力顿减。那道卧空长虹势力消散，又化作一朵朵白莲，白莲遂化作一件件冰冷的器械，窒落泥泞的地上。
突然，那人狞笑地看一眼苍仙尊，拔起插地的虎牙刀，飞身遁入半空的雨幕，空间立显八个重叠的人影，以更加凶烈的杀伐气势，借雨势，将下方的空间压低，压扁……
拂尘架起来的“屋檐”塌落了，被八影推动的雨势更加凶猛，每一滴雨珠仿佛一个沉力击打大地的铁丸。
苍仙尊以拂尘逆风的挡驾之力，死死顶住雨势。
倪照翻腕一抖，一枚寸剑冲飞，打落一个法影手中的利器……
显然，寸剑激怒白衣人，他披雨风滑，凌厉攻击的速度极快，几个大弟子重创倒地。
苍仙尊明显感到空间毁灭法相的力量之大。但他清楚：毁灭法相的力量再盛，毕竟还是一个法相的存在体。
此刻，他只有竭尽修炼玄功的最高境界去对峙。
苍仙尊施动开户掌，顿时前方的雨幕瞬间仿佛挪位，被逼脱百步开外……
“宗伯！法性各异，造急两伤！凤翎墨寒山在此！”
苍仙尊身后闪现一人。见苍仙尊欲推动云拱法相，及时规劝。
“宗伯，千万别着了他的道儿。”凤翎墨寒山提示道。
苍仙尊一见凤翎门宗主墨寒山，顿时，面显轻松之气，立时收势，点头示礼。
“囫囵八脉！别以为我辨不出你。”墨寒山梯步踏空，食指点向白衣人真身……
只见雨幕中，凤鸟阔翅，墨迹曲折，羽仪万方，一派灵枢法统相，繁密叠构，交错盘结，无边无涯。
脚力顿时心惊：这不正是早晨看见的美丽云鸟吗？
云鸟一绽形廓，兜紧雨幕。
没有雨势，白衣人就像离开水的鱼。出手顿显萎靡……
就在白衣人突然持平虎牙刀，凝神施法，要化销掉虎牙刀法身秘含的无穷刀剑记忆时，苍仙尊一眼识破动机。
半推半就的开户掌终究发功。
刀立空间，不动。
白衣人却仰后跌倒……
白衣人一旦失却雨势之威，显然被动。跟随西天减退的雨势退飞、退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