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神经网络空间
埃塞锡做了一连串的噩梦，那些梦，在他脑袋中就像蒙太奇镜头，一会儿他在梦中看到高耸入云的巨人，一会儿，他看到灰蒙蒙的天空下，兽群在弥天尘雾中进出。埃塞锡捂着脑袋坐起身来，脑袋晕晕沉沉的，他习惯性的拍打额头好使自己清醒一点。这时，一杯水递到了他的面前，望着杯中澄澈荡着圈纹的液体，他诧异的抬起头来。
医务人员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先喝口水清醒清醒。”
埃塞锡朝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颤抖着手，将那杯水接过来。他太虚弱了，以至于一杯水的重量，他拿起来都很吃力。
“受损的内脏我已经用体外培植内脏替换掉了，这都还好，就是声波对你的神经系统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你的行动能力会受到影响。”
“谢谢。”埃塞锡低下头，喝了一小口水。他没着急咽下去，而是含在嘴中，让水润湿干涩的口腔。他没把医务人员的话放在心上，心不在焉的，他的心，不在这儿。
“最近，你在服用抗抑郁药物？”医务人员突然问道。
埃塞锡一愣，“嗯，这有问题吗？”
“你的血液中含有大量抗抑郁药物成分，你似乎已经对抗抑郁药物成瘾了。这不是个好现象，我认识一个很专业的心理医师，可以介绍给你。”
埃塞锡摇了摇头，表情漠然：“谢谢，我不需要。”
医务人员拿出那个心理医师的名片，轻轻搁在手术台上。
她没有多说废话，对埃塞锡微微欠身后起身离去。
医务舱舱门缓缓关闭，四下里又安静下来。
埃塞锡的目光落在那张名片上，在大家都习惯了用全息名片的今天，纸质名片还真是有点复古的味道。埃塞锡随手将那张名片拿起来，目光落在名片中心那行小字上：红日心理咨询工作室，牟莉莉·······
埃塞锡把那个名字放在嘴里念叨了两遍，鬼使神差的，他将手里这张名片贴身放好。嗡的一声，一条条由字节凝成的长线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埃塞锡警惕起来，猛地抬头望去。犹如平地刮起一场大风，他周遭所有的事物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擦除了。
埃塞锡赶忙从手术台上下来，刚刚结束手术，他双腿麻醉劲儿还没过去，刚一站直，他就扑倒在了地上。
那些长线交织成一张庞大的网络空间，他置身在一个绝对静音的世界里。
这里是什么地方？
埃塞锡漫无目的的四下张望，渐渐地，网络空间各处多了许多字节凝成的犹如幽灵般的人形轮廓。他们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大脑所在的位置，时不时闪烁着轻微的红光。
他感觉就像是在看一出默剧，而且看这些东西颇费心神。也可能是大病初愈的缘故，埃塞锡只看了一会儿便就觉得脑袋胀痛难当。
他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从那些人身上转移注意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埃塞锡一边嘟囔着一边坐了下去。
就在刚才，阿古大神启动了阿尔法方程式，这是他基于娲族人信仰开发出来的脑电波干涉系统。在阿尔法方程式启动的一瞬间，所有信仰阿古大神的娲族族人的意识都被拖拽到这个庞大的神经网络空间里。
埃塞锡只是阿古大神的几万信徒的其中一个，以他的身份而言，他却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娲族最后的一个苦修士，在民间的号召力实际上不亚于圣女，他会是个很好用的推广工具，阿古大神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他现在很需要一个代言人。埃塞锡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阿古大神构建出一个虚拟形象，在埃塞锡面前现身。埃塞锡寻找神明大半辈子，真见着神明了，他反倒变得反应迟钝。
埃塞锡目瞪口呆的站起身来，他不敢走上前去，好似他们之间有堵透明的墙将他们隔开。
为了能找到阿古大神，他远走他乡，吃尽了苦头。当然，他也设想过如果有朝一日他真的找到阿古大神他会是什么反应？激动？喜极而泣？还是跪下来高声诵念《阿古大神创世经》？实际上，然而事实便是，他什么都没有做。
只是怔怔看着阿古大神，一种难以言喻的疲倦涌上心头，这时候，就算是要他去死，他都没有遗憾了。
阿古大神很快就将埃塞锡的记忆翻了一遍，原来这孩子信仰他是因为他的父亲。他父亲最后因为世人将他遗忘郁郁而终，这孩子费尽千辛万苦寻找他的踪迹，就是为了向他父亲证明，阿古大神是存在的。
贪财的给他钱财，贪慕虚荣的就给他权力名望。
但是这些拉拢手段都比不上弥补对方的遗憾，解开对方的心结。
阿古大神在这件事上很有经验，他很快就把埃塞锡有关他父亲的记忆整合一遍，在此基础上，创造出一个虚拟的人物出来。
埃塞锡怔怔看着面前他的父亲，他父亲穿着象征着苦修士与阿古大神无比亲近的那件灰袍，躬身立在阿古大神身侧，面容还如他记忆中那般坚毅。
多少年来，他都渴望能再见他父亲一面，真叫他见着了，他现在便就有种嚎啕大哭的冲动。
他终了还是没有哭出来，哭是对阿古大神的大不敬，这是他父亲对他说的。他到现在还记得。
埃塞锡一本正经的向阿古大神行礼，其实这都是做给他父亲看的。
他父亲淡淡朝他投去一瞥，眼底藏着几分赞许的神色。埃塞锡知道怎么做会讨得他父亲的欢心，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他控制不住自己不去这么做。每当他父亲摆出严厉且又责备的神情时，他就会感到恐惧。这种痛苦的体验逼着他尽可能的摆出顺从的姿态。
借用埃塞锡对他父亲的依赖和顺从对他实现精神控制，阿古大神承认这么做很卑鄙，但是他别无选择。
他需要埃塞锡为他拉来更多的信徒，借此扩展这个神经网络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