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寂寥无声
自那之后的第三天，到底是怎样的苦衷才让江文雯无法正常说话？这个问题依然像诅咒一样在林东玄的心头挥之不去，甚至每每闭上眼睛时都会想起这件事。</p>
那天江文雯写字时微微发颤的手、像是在勉强自己的笑脸、没有犹豫就离开的背影，无论是哪一样都令他焦躁不安至今。</p>
与此同时，他与李阡的冷战也延续到了现在。</p>
“差不多也该结束了吧？美国跟苏联都已经和好了哦。”</p>
“那不过是因为苏联解体了而已，倒不如说他们直至任意一方破灭都没有和好。”</p>
李阡利用林东玄所不擅长的历史来含沙射影。</p>
“他们也不必争个你死我活吧？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他们可是彼此可靠的盟友啊，就不能言归于好吗？”</p>
林东玄已图穷匕见，李阡当然也明白他瞎扯历史的目的，索性就不予理会。</p>
“我向你道歉，冤枉你是我不对。”</p>
“唉，看来你还是不懂啊。”</p>
李阡从座位上起身，一双带着哀怨的眼眸生动地凝视着他。</p>
“我并不是在意事情本身，而是你的态度……那是比你不相信我还要让我心中不好受的事。”</p>
“不过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其实你并不需要在意，你没有做错什么。”</p>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度降至冰点。</p>
曾经无数次圆滑处理气氛尴尬职场的林东玄在一名女中学生面前词穷了，他实在难以揣摩后者的心思，尽管答案既形于表面又浅显易懂。</p>
是在自我意识过剩时才想过的理由，可他没有自信去相信那个。</p>
因而想到还会被李阡冷落一段时间，东玄就有种一蹶不振的感觉。主动挑起话题的他开始躲避李阡的视线，见他这副模样李阡也是心绪混乱地别开脸。</p>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呢！”</p>
典明从背后大手大脚地擒住东玄，小爱也在同一时间来到李阡的身旁。</p>
“东玄你给我过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聊。”</p>
临走前的最后一瞥，林东玄看见李阡在跟小爱聊天，她将从未在他面前展现出的忧虑刻在了眉头上。</p>
“你们最近怎么回事啊？”</p>
典明板起一张脸用教训般的口吻问到。</p>
你这小子凭什么教训我……</p>
“出现了一点小误会。”</p>
“我说，你是不是干了一些让别人伤心的事情。”</p>
“哪有……”</p>
“比如说对别的女生很上心之类的。”</p>
真是个可恶的家伙……</p>
“你不是吧东玄？不会吧不会吧？”</p>
典明用十分浮夸的表情演绎着内心的惊讶。</p>
“人家都对你说过那样的话了，你居然还能不顾她的感受做那种事情。”</p>
“没啊，为了让她放宽心我还让她参与进来了。”</p>
“居然还让人家参与了！我的天，东玄你是有多不在乎女生的心情啊。”</p>
典明仰面朝天用手拍脸，如同名师遇上不可教的孺子。他胡乱地抓了抓头发，双手往被阳光加热得发烫的圆柱栏杆上一拍。</p>
“我换个说法，你有喜欢的人吗？”</p>
“有。”</p>
“如果她让你陪她一起去帮一个你不是很了解的男生，你会怎么想？”</p>
林东玄沉吟片刻。</p>
“可以理解，但就是会很不爽。”</p>
“你看吧！这就是李阡现在的心情，她在吃醋………等等，你说你有喜欢的人？！”</p>
“是。”</p>
“不娶何撩！”</p>
留下一句义愤填膺的宣言后，风风火火而来的张典明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p>
被恋爱冲昏头脑家伙的想法真是令人费解，难道世上男女之间就不能存在除恋爱以外的感情了吗？</p>
母爱和兄妹之爱这些怎么办？</p>
林东玄的强辩只能驳倒他自己。</p>
眼下是第一节课与第二节课之间的大课间，被闹了个鸟雀散尽的林东玄独自在走廊上散步。</p>
这段久别了十年的走廊被时光赋予了特殊的意义，事到如今东玄还是不太敢相信周围那些人已经完全变回了十年前的模样。</p>
圆滑的小宝、老实巴交的广禧、名字跟《陋室铭》奇迹般重合的岳金津和吴白鼎，如今正以他所最熟悉的样子出现在眼前，那段十年前的真实记忆反倒有点像美丽的泡沫了。</p>
被班上同学轮流照料的露台花不知为何枯死了，它们的枝叶和花瓣就像是掉了一层漆的保温水瓶，失去了原本应有的光泽。</p>
同学们抱怨在教室里上课辛苦烦闷，而这些花草却从来没有抱怨过被一直种在这种地方，而且还容易被人忽视，因为它们没有嘴巴说。</p>
就算让古代多愁善感的诗人含情脉脉地握住它的花瓣或者叶片，他们可能也说不出花草的心情，他们只会借此来表达自己的心情。</p>
观望他人不过也是为了自己，为了想办法作出合时宜的应对。东玄在想，他是否真的有去听周围人的声音呢？</p>
江文雯是抱着何种心情当初才在心中舍弃了正常说话的能力，李阡在被咨询有关帮助竞争对手的事时又是否像外表那么平静？萧竹真的在一开始就想参加运动会表现自己吗……</p>
他一无所知，自嘲着那不过是为了自我满足的善意而已。</p>
在不知是散心还是细数愚昧之路的终点，东玄见到了一名意气风发的男生。之所以对这男生的长相留有印象，是因为那是一张他所讨厌的帅气脸，携刻着从其母亲基因谱列上取出的女性阴柔美。</p>
“大家不要这样子，说了只是运气而已。”</p>
“因为真的很厉害啊，弦哥你要在年级大会上作为学生代表发言，而且班主任都已经这么说了就代表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吧？”</p>
“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接了江同学盘。”</p>
似乎是在办事的路上被认识的人缠上，马俊弦故意表现得对这件事很苦恼，那谦虚的态度也很让人有好感。</p>
“不好意思偷听并打断了你们的谈话，你们刚才说谁要在年级大会上演讲？”</p>
马俊弦认出了林东玄，下意识将双手伸进了裤袋。</p>
“我记得你是……”</p>
“是，我是江文雯的朋友。”</p>
那名同行的男生旋即古怪地看了东玄一眼。</p>
这是一句会让人感到奇怪的话吗？尽管林东玄不知道如今袖手旁观的自己是否有资格说出这句话，但路人的态度也太反常了。</p>
“你是她的朋友你难道不知道吗？”</p>
带着报复的快意，马俊弦在东玄眼中淡淡地笑着。</p>
“她现在已经完全发不出声音了。”</p>
咔嚓！</p>
东玄听见了某样东西破碎的声音，但至少不是耳膜，因为他能够清楚地听见马俊弦在说话，看见他的嘴唇一上一下地动着。</p>
“而且演讲稿丢失这件事她也向老师大方承认了，接下来将要进行的将会是完完全全的我个人演讲，说起来还真是谢谢你当天帮她回绝了我。”</p>
“谢谢你。”</p>
马俊弦真诚地奉上了弄错对象的谢意，赤裸裸的嘲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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