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五感尽失濒死时
徐离耀已经不再咳血，褚念念韩清和以为他会慢慢好转，然而只有他知道，失禁之后，随之而来的是身体内部的剧烈疼痛。
就好像是五脏六腑都被刀割成一片一片，那种疼痛，连一向坚毅的徐离耀，都难以忍受。
可惜他已经失语，不能表达，只能蜷成一团，疼出一身一身的冷汗来，却也忍不住在床上打起滚来。
可惜此刻褚念念并不在他身边，昨晚一夜没有睡好，此刻她在补觉。
韩清和见他一会儿蜷成一团，一会儿又在床上打滚，吓得大惊失色，赶忙跑去喊褚念念。
“念念！快起来！哥，他好像严重了，满床打滚！”韩清和一边哭一边说。
褚念念连忙从床上跳起来，跑到徐离耀的房间一看，果真，他整个人像是被水洗了一样，衣服都贴在身上，湿哒哒的，在床上滚来滚去，却一声也不能吭。
“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褚念念连忙跑到床上去，单手抱起他。
可徐离耀现在不能说话，就连写，也没有力气。
然而躺在她的怀里，就像吃了止疼的药一样，徐离耀渐渐安静下来。
失明让他连字都写得歪七扭八，此时他每在手心里写下一个字，褚念念都得跟他确认一遍。
“止？”
徐离耀微微点头。
“疼？”
“药？”
“止疼药？”
看到他点头，褚念念赶紧让韩清和跑出去买，“记得，买那种药效最强的！”
“哎！”韩清和慌慌张张跑了出去，别看平时都是大大咧咧，但是遇到这种事，没有褚念念，她还真是慌得一批。
等韩清和出去，房间里又只剩下两人，浑身被汗打湿的徐离耀，半长的头发贴在脸上，往日的俊美也打了对折。
再加上汗味和一些不甚愉悦的味道，如果他还有味觉，肯定自己都受不了。
但褚念念却像没有闻到一样，只是那么抱着他，像抱着个孩子一样。
他现在的状况，怎么看，怎么都是濒死的症状。
徐离耀又缓缓抬起手指来，褚念念心领神会，赶忙伸过手去，让他在手心里写。
“等？”
“我？”
“好？”
“了？”
“嫁？”
“给？”
“我？”
褚念念看他缓缓点头，不禁一阵心酸，她不敢说，这种状况，想好起来，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这几天她查了很多资料，徐离耀这些症状，都像是癌症晚期。
面对濒死的人，可能是最后的遗愿，褚念念只能撒谎骗他，“好！等你好了，你要快点好起来！”
她只是随口一说，她以为徐离耀不会再好起来，却不知道那个被蛊毒折磨到快死的人，此刻心里有多么欢喜。
她也不知道，自己随口一说，以后会被徐离耀一直抓着不放。
她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起，把“女嫁二夫劈两半”，已经抛到了脑后。
这是徐离耀最尴尬的时候，却也是这些年来，他最幸福的时刻。
即便接下来的日子，每天都会有那么几次痛不欲生，他也觉得，不再那么痛苦了。
然而这并不是蛊毒的极限，往后的日子，他发现，自己的听力也在慢慢衰退。
三周过去，徐离耀除了触感，已经彻底成了一个废人，耳不能听，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身子虚弱不能走动，大小便也失禁了。
此时，韩清和褚念念，已经在为他准备后事了。
徐离耀之前倒是说过好几次他会好，但两人只以为是他的求生欲在作祟。
按照华国的习俗，两人去寿衣店给他买了全套的装备，还按照大师的指点，放在了房间里的高处，据说有冲喜的作用。
然而此时，徐离耀已然像个植物人，除了还能轻握褚念念的手，再没有任何回应。
他短暂睡眠之时，两个女孩在外间抱头痛哭，并且回忆起三人曾经在一起的时光来。
“念念，我不该跟你们闹别扭的，要是我们一直都住在一起该多好！”
“清和，别再说这些了，都过去了。”
“如果他能好起来，我保证再也不闹别扭了，你俩好好在一起……”
“清和，别瞎说了，我都是哄他的，不可能的，不可能了……”
若说三人之外知道的，怕是也只有褚遵了，他打来电话的时候，两个女孩，都沉浸在浓浓的悲伤之中。
“念念，徐离耀他怎么样了？”
一听他问，褚念念立马就哽咽了，“他……他可能快不行了……”
“怎么会这么快！”褚遵吃了一惊。
“我不知道……”
“我去看看他……”
“不用了，我跟清和已经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然而褚遵还是来了，不光来了，还坐在徐离耀床边，看见了他最为尴尬的时刻，还拉着他的手，告诉他……
“虽然咱俩认识时间不长，但我总感觉咱俩挺投缘的，你放心好了，你不在了，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念念，还有清和。”
幸好徐离耀已经失去了听觉，否则听见他的话，肯定得垂死病中惊坐起，暴打他一顿。
可惜，此刻的徐离耀，只剩下了触觉，他能感觉到握着他的手的，是个男人，却不知道，究竟是谁。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裤子又湿了一大片，但却闻不到任何异味。
就好像提前感受了一次，老到不能动弹时候，褚念念的照料，虽说很囧，也很难堪，但褚念念那句“等你好了，嫁给你”，成了徐离耀心中给你最大的动力。
三周已过去，只剩最后一周，他就可以解放。
只是药早已交给宁莺，两人谁也不敢违抗师命，说好受罚一个月，就不能少一天。
只是宁莺一气之下走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要是不回来的话……
徐离耀觉得，宁莺还是会回来的，毕竟自从师兄死了之后，宁莺早就把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对他好也是真的，他能够感觉到。
只可惜，心中有明月，星辰皆黯淡。
最后一周，徐离耀的疼痛渐渐减缓，再一次让韩清和褚念念误以为他将会好转，然而……
他的气息却越来越微弱，就连液态的营养品，也咽不下去了……
“这……这是回光返照吗？”韩清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褚念念扶着她的肩头，也已泪流满面……
直到整整第三十天的早上，徐离耀的心跳渐渐减缓，体温，也渐渐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