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至高之令
诚然，青龙作为神兽，站在兽族这边也无可厚非。
“青龙虽强，也难以是守护者的对手，在高层战力兽族敌不过人族，万一他们恼而对寻常兽类出手，岂不是会有更多伤亡。”
玄羽说道。
神尊闻言沉默不语，眼中跳动着丝丝凉意。
“既然决定参战，他们必然都对人族恨之入骨，拥有着为了杀掉对手，可以舍弃性命的觉悟。”
玄羽摇摇头：“你作为领袖，去肆意牺牲他们的性命，我认为，是一种错误。”
“这何来错误一说，你不懂我们南方宇宙兽族的决心。”
“无论是人还是兽，生命都只有一次，你当不会意识不到生命有多珍贵的。”
玄羽双瞳中略起凌然：
“放任他们去死，不就是视他们的生命于无物吗。”
神尊听得，道：“我作为目前南方宇宙的最高领袖，不愧于任何一个兽族，也无愧于自己的心。”
他的双目如同星海，毫无退避地盯着玄羽：“每一个我麾下之兽的生命，我都会尽力去维护。”
“在战争中，首先我会为了他们，不要我的命。”
神尊说到这里，手上甚至稍稍握起，俨然是心中波澜万千。
玄羽：“那我现在同你说，若不停战，我会站在人族一方，兽族若战我将杀兽，你会怎样？”
说这话的时候，玄羽目中的锋芒绽放，像要刺入对方心中，且凛冽至极。
神尊只浮立原地，默然不语，双眸璀璨，身上衣袍翻动无止，荡起团团涟漪。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现出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这两者面对面立着，对峙之态，仿佛引动苍穹风云。
玄羽眼中的气意渐渐淡漠，却有金白色于中缭绕。
旋即神尊忽然一笑，笑声传荡开去，令得气氛立时一松。
他随后不再看玄羽，转过脸，开口：“我相信极正阁下，不会这样做。”
玄羽听得，方也笑了：“我现在可不是极正，我叫玄羽。”
“而且…”
“如果我不这样做，你当然不会停战。”
神尊偏头，“你怎么就认定你这样做了，我就会停战？”
玄羽道：“你不是说，你对每一个兽族的生命都很负责。”
神尊：“玄羽阁下，我还是觉得你不会站在人族一方来屠杀兽类，何况，以你现在与紫焱势均力敌的实力，我们也不见得挡不住。”
“既然你叫我玄羽，就足以说明了，我是人，为了解决战争，当然不可能站兽族。”
“另外，神尊，我的实力虽如紫焱，但若真的想开杀戒，一个中品五阶实际是挡不住的。”
“我们问心无愧，极正也会来开杀戒吗。”神尊对上玄羽的话，只正面回应反问，毫无退缩。
听得，玄羽双目微闪，说了那么多，他这一反问，诚然上了重点。
于战争中，那些兽族确实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为了复仇或是为了自己以及对自己重要的家伙，他不可能凭借他们与人战，就出手去毁灭他们。
何况杀弱者，也是背负因果，纵为极正，对他来说麻烦亦很大。
玄羽叹了口气，想来他单单凭借言语，完全不能把神尊这个长期立于高位、还活了许久的存在给说服。
或者说，没办法挖陷阱让他掉下去。
“罢了，我也无力而为，你们要战便战，只是，我希望不要伤及无辜者。”
“玄羽阁下，你要知道以部分兽族对人族的恨意，无辜者被杀，也是有可能的。”
玄羽便道：“我说不伤无辜者，只是希望你下个命令。”
“什么？”
“你们的战争，便是聚集兽族，在一座座大陆一颗颗星上攻伐人族。”
神尊闻言颔首，望着玄羽。
“既如此，定要攻城掠地，斩下人族聚落。”
“这也诚然没错。”
“那么，在攻下聚落后，我希望你能让他们，不要杀那些住民、普通人，还有，不动不反抗之人。”
神尊听得，皱了皱眉，玄羽继续道：“若都不反抗还要杀，没有反抗的能力还要杀，我作为极正，也有责任去保护他们，有理由灭去缔造杀戮者。”
“好。”
神尊终究松口，“这个命令，我下也无妨。”
他随即举臂一辉，后方通道呈现，台阶级级向上。
…
上宇宙。
深暗漆黑的重重巨殿，像团团匍匐的凶兽，恢宏浩荡至极，同时汹涌的森冷气力，萦绕其间。
主殿之上，一人淡漠坐定，足下好像是一方闪烁着猩红的无尽深渊。
这人浑身黑袍，双眸血红，目光微垂，手指在椅臂上轻微敲击着。
他前方的深渊，随之一阵明灭，接着一道红影浮出。
红影为女子，面貌冷艳，她恭敬地拱手行礼，道：“主上。”
坐上男子淡淡开口：
“北方宇宙，现在状况如何？”
女子恭敬回道：“兽类暴动，人族全力抵御，已经结起了联盟。”
“嗯，那让重心带几个家伙也去把兽族统一。”
“明白。”
“据说…南方宇宙已然人兽开战，具体又是怎样？”坐上男子稍稍直起身，手也不敲了，继续发问。
“南方宇宙，是因为兽族不满人族对他们的侵杀，而奋起聚集，要给人族一记教训。”
“噢？这倒是有些意思。”
暗袍男子目中划过缕兴味，“血影，你说本座可要做些什么？”
听得，红袍女子身子微僵，接着稍稍垂头：“主上，不知有一句话，我当讲不当讲。”
“讲啊，有何不可。”
殷煞再度靠后，修长的手指敲击起来，每一下，都仿佛敲在了人的心上。
“…主上有如此实力，若想统一宇宙当轻松无比，为何要…”
“为何要做这些无聊的事？”
殷煞打断她而发问，引得血影的心脏蓦然一跳，砸击沉重非常。
“属下并不觉得主上所为很无聊。”
殷煞也就摇摇头，“无聊，其实我有这般实力还做这些，就是一种无聊。”
“我无聊，所以我要一步步来，我要打发时间，我要寻找些趣味。”
“否则，世界还有什么意思可言。”
说到这句，殷煞双眼投向殿外，掠过亿万里，看到了极遥远处。
他的手指依然在敲击着。
这种敲击，实则除去给人压力之外，还泄露了他心中的不平静。
央央宇宙，终究有两个人，会牵动他的心思。
玄羽，还有雪。
不知他们现在在何处浓情蜜意，只是自己，终究要享受此间孤独。
高处不胜寒。
何时你才能达到无上神主，与我一战。
何时你才能真正认可我的血脉，让往日化灰，让恩怨放下。
不过他也明白，前者可期待，后者，大约此生都无机会。
谁叫他是极恶，那个不择手段的家伙。
曾经的不择手段，就意味着当今的失去与不可挽回。
…
玄羽同神尊走出那殿上的方正开口，三足乌恰立于原地等待着他们。
她弯身行礼，眼前这两个，都是自己有所敬仰的存在。
玄羽脚步顿住，神尊则步向偏转，朝着一边走去。
他来至座高台前，台上排列着一排竹签，高度从左到右由低至高，每个签上都绘着一个龙飞凤舞的“令”字。
神尊伸出手，从左到右划过，在倒数第二高的签上停了停，似是犹豫了一番，终究还是拿了最右边的那一个。
他拔签而起，随即，朝着殿外猛烈一掷。
这一扔，签便像道离弦之箭电射而去，进而刹那间定格于殿外长空。
三足乌见得，双目不免睁大，“这是，至高之令？”
玄羽听此不由侧目，至高之令吗，看来这位兽族神尊还是有所诚意的。
“传吾之令。”
男子开口，声音阔至殿外，传进那在空中浮动散光的“令”中。
“日后战于人族，攻伐任意一处，不杀不反抗者，不杀无力反抗者，违者，视为叛族，逐出兽族之列，众讨伐之！”
此言一出，只听一声轰响，那签令霍然爆开，道道涟漪，流光般汹汹散开。
转眼间，神尊的声音就传进了大陆所有兽族的耳朵，同时，在南方宇宙每一个存在兽族战盟之地，都有此地的领袖，听见了神尊的威严命令。
大陆的兽族，包括众方强大的领主，便尽数朝着这高耸处，神尊所在地匍匐而下，至于其他地域上的领袖，则都对着建立于他们面前的恢宏“神像”。
所有兽类匍匐之余，心中都一片震撼。
至高之令，有多久了，神尊大人都没有发过至高之令。
“谨遵神者。”领主与强者先行喝道。
然后，便是大片的其他兽族，当然，只限于这方大陆。
“谨遵神尊！！”他们的声音齐齐释放，合在一起，成就通天大音，甚至传进玄羽所在的殿内，经久不息。
对此，玄羽便也对这至高之令，有了个清晰的认识。
然而，大陆上，有两个特别的家伙并未匍匐，只是象征性喊了句“谨遵”之言。
这恰是那矮个子与绿眼睛。
“说起来，这样的至高之令，真的出乎我的预料啊。”矮老头还是以本体的模样扒拉在绿眸男子身上。
绿眸男子此际背张双翼，正临对着这座大陆的最高点。
“这足以证明神尊的理智，但如此不可违逆的命令，早不出晚不出，偏偏在现在出，当是发生了什么。”
“这是不是与你执意要来这里有关？”矮老头问。
“或许我们上去，会知道些东西。”绿眸男子道。
“可神尊的地方，哪里是那么容易上去的。”
“还没上，怎么知道能不能上。”男子言罢，背后双翼怒振，即刻朝天际冲掠。
某地，青龙自然也听见了至高之令。
它从一座滂沱巨树的根须下睁目，宏伟的身子被木色遮挡，看不真切。
“这一令，委实不一般。”
“本来都不愿再掺和战争了，但神者这一令…”
“又让往后的我，难以拒绝啊…”
青龙喃喃，声音浑厚沉然，令整个世界都恍若为之笼罩。
再说殿内，三足乌望向玄羽，郑重恭敬地开口：“不知大人，可否与我到族地一叙？”
望向她，玄羽心中对三足乌亦是有些好奇，方点了点头。
女子随之看向神尊，后者便道：“毕竟是给了你们力量，被你们奉为先祖的人，去。”
三足乌也就再次对他行礼，又朝玄羽弯身，道：“请随我来。”
玄羽：“别那么多礼数，我看着都有些累。”
女子抬起的手也就一顿，而后放下，旋即朝殿外行去。
转头对神尊点点头，玄羽方跟上了她。
两人飞至外间，片刻后，玄羽就觉得了下方的一抹气息。
或者说是两抹气息，而且，两抹都有些许的熟悉。
他不由停下，接着朝下看。
这一看，就远远望见了抹带着淡淡绿色的影。
入界运转，再行感知，玄羽瞬间双眼撑起。
这…会不会是……
迦楼罗，还有天金通地鼠。
须臾，两道影更为清晰，三足乌也注意到了玄羽的停顿，靠了过来。
下方的两个家伙便也望见了玄羽，当即大惊，惊之余又是喜，尤其天金通地鼠，都快要蹦起来了。
“玄羽！！”
老头高喝一声，迦楼罗也不免呼道。
玄羽方嘴角弯起，真诚地笑了：“二位，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迦楼罗也笑了。
“其实也不久，没几年。”天金通地鼠道。
玄羽点点头，“所以，我们的确乎缘分不浅。”
三足乌在旁侧没有说话，心中却波涛滚滚，她实在没想到这两个不起眼的兽族，会与极正大人有关系。
不过不起眼也不算太不起眼，尤其是这男子，作为迦楼罗，算得上血脉高贵了。
就是他们的修为低了些，都是下品，一个三阶，一个七阶。
三足乌在打量他们，他们自然也在打量玄羽并且偷偷地打量着她。
迦楼罗本以为自己厚积薄发，修为提升得够快了，现在却惊然发现自己看不透玄羽的实力。
当初饮天还打算让他在与玄羽于宇宙中相见后照顾照顾他，结果现在，好像要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