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忆 · 一家三口的破裂
这是一条没有人走的林荫小道,已是中午时分了,眼看四处仍是空无一人。
她一个人走在这里,听到的只有脚下那“悉悉窣窣”的摩擦声。哪怕冒出一丝轻微的虫鸣声,也不至于是这般的死寂。在这条失声的林荫小道里,她祈求着哪里可以发出哪怕是一丝的声响。
她越走,就越感到后背时不时地就涌入些凉风,三步两回头地,也没发现后面有别人啊。她的内心更是颤抖得厉害,总是感觉背后有个人鬼鬼祟祟地一步一步跟着,仿佛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一手把她给抓住、扑倒。
她加快了行进的脚步,极力地想要将内心的恐惧掩饰得不动声色,可两条细腿不听使唤地软得哆里哆嗦。现在的她就像是泄了气的皱皮球,心很乱,慌乱得连后背吹来的凉风也变成了热汗,她不断地喘着粗气,气压低得即刻就可以休克倒地。
人呢,这世界里的人呢,这还是人的世界吗!尽头在哪里,尽头究竟在哪里!在哪里!她的内心在疯狂地嘶吼着,可还是没能嘶吼出一丁点的生机与希望。她能够看见的,只有这永无尽头的绝望。在这绝望的虚无世界里,没有任何突如其来的活物打破这里的死寂。她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能这么慌乱地一直走着,走着……
慢慢地,她的呼吸变得越发的急促、微弱,从头额不停掉落下来的汗珠早已经模糊了双眼。就在这一刻似有非有的模糊里,她隐约看到了前方像是有人在召唤着她,那人不断地挥手,她知道,那里就有她一直渴望的东西。
顿时,她的内心一阵狂喜,终于看到了,终于看到了!
出于求生的本能,她使尽浑身的力气拼命地跑,逃命地跑。可她越是跑,一直跟在她背后的那个人就越是使劲地拉扯着她。只要她拼命地逃,那个人就用尽狠力地拉,丝毫没有让她继续往前走的意思。那一刻,她快要透不过气了,浑身上下都起满了鸡皮疙瘩。
十米,五米,三米……离向她挥手的那个人越来越近了。这个时候她不可能再折回去,来时的路已经被封死了,她不敢往回看,仿佛一回头,就会被吸进过去的无底洞里。她别无选择,将全部的运气都赌在了那个向她挥手的人的身上。
突然地,前方闪出了一道金光,是终点吗,这是终点吗,她暗暗窃喜,却又比之前更加地小心谨慎,因为这是关键的几秒钟。就在最后关键的一刻,她使出了平生力气,迈开了脚,就在她坚决地要往前扑的一刻……
“叮——嘭——嘭——”
“令丫头,快开门!哎哟,重死我喽,还不快开门!”
“嘭——嘭——嘭——”
子令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刺眼的阳光从窗外透了进来,还睡眼朦胧的她不适应地又闭合了双眼,过了几秒钟又慢慢地重新睁开了眼睛。
未清醒的意识还在占据着脑门,她不断地质问自己一些愚蠢的问题,“我是谁呢”“这是,这是在哪里呢”……子令还在梦魇的恍惚中。
幸好,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砰——砰——砰——”,敲门的声音更大了。
“来了,来了”,子令逼迫自己清醒下大脑,她走下了床,穿上拖鞋摇摇晃晃地走去了客厅。
每次开门,子令总是习惯性地往门上的猫眼往外看。尽管她已经听出来是母亲的声音,可还是会重复这样一个动作。
她是一个极缺乏安全感的人。每次她都要从猫眼往外看,只是为了再一次安抚心里总会时不时就冒出的恐惧,她求的,也只是一个心安。
子令缺乏安全感,是有原因的。
在子令七岁的那年,父亲生意失败欠下了几十万的巨债。在那个时候,几十万可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了。更何况,对一个没有任何背景,而且经济也拮据的家庭来说,差不多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为了不连累家小,父亲毅然决定和母亲离婚。他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通通都留给了她们母女俩,自己一个人扛起了所有的债务。所以,父亲是净身出户的。
父亲离开她们的那个下午,她永远也忘记不了,还记得自己趴在那个冷冰冰的地面上,颤抖的小手扯着父亲的裤脚,哭哭啼啼地央求着,“爸爸你不要走”,“呜……不要走”,“不要走,你不能丢下我们……”。
可怜的小小人儿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哀求,本以为父亲会像以前一样弯下腰身蹲下来,然后一把把自己抱在温暖的怀里。
可那一次,父亲像是变了另外一个人。他没有丝毫的犹豫,腿脚轻轻一使力就甩开了女儿的央求,决然地开门走出去了。就这样,父亲抛下身后的她和母亲,始终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就是在那一刻起,她就失去了父亲。
这三十年来,子令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她多想能够自如地放开脚步,去拥抱这个可恨但仍然可爱的世界。可她到底还是很怕,怕那种突然就被抛弃的失落与空洞,那是一种很无力的感觉。
她总是喜欢躲在角落里舔舐自己的伤口,也深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可以依靠一辈子的,除了自己。所以,三十年来,她一直在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安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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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日到4月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