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世家
如果说五条悟的到来还只是伪大人的吵闹, 那等伏黑甚尔入夜归家后，整个客厅就已经升级成了战火纷飞的战场。
五条悟牢牢抱紧了伏黑惠，守护自己率先抵达的奖励, 打定主意哪怕伏黑惠想跑也绝对不让。同时两面开工, 再刺一下迟来的伏黑甚尔。
“哎呀呀, 老人家走得慢也是能够理解的。你从大老远赶过来, 一定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所以现在快去休息，给小惠讲夜间故事的责任就交给我了！”
“哈？你是指讲鬼故事吗？这个我可比你在行。”伏黑甚尔不爽地嗤笑一声，目光极有深意地在五条悟脖子和脑袋上巡视。
一瞬间就感觉到过往的伤口又开始发作了。
五条悟笑容僵硬一秒钟。
尤其是想到曾经和自己一起对抗过伏黑甚尔的好友，如今已是离开后，心情就更不好了。
“真是自信呢。明明上次示范对练的时候, 要不是小惠及时阻止, 就要输掉了。”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小鬼！”
……
“我说你们两个有完没完？”伏黑惠锤一下五条悟越缠越紧的手臂，“我要去睡觉了。快点！”
似曾相识的场景，但是得到了不同答案的五条悟喜笑颜开。背后的大尾巴在伏黑甚尔面前招摇地甩啊甩, 抱着伏黑惠蹦蹦跳跳地走进了房间。
“好的~, 我们一起去睡觉觉了，惠~！”
荡漾的语气。嘚瑟的表情。
伏黑甚尔手臂上瞬间青筋暴起。
啊。果然还是那两个熟悉的大人和熟悉的惠。
给家里平添了许多人气呢。
伏黑津美纪并乙骨忧太、里香三人组, 小脑袋左摇一下，右摇一下, 最终定格在两道关上的房门, 看得好不热闹。
结束了呢。
“晚安, 忧太、里香。”伏黑津美纪笑呵呵地向同席观众挥挥手。在观赏完一场有趣的晚间故事后，心情愉悦地推开卧室的大门。
“晚安，津美纪。”乙骨忧太回以一个笑容，伸手摸摸里香的头，“好了, 我们也要去休息喽。明天啊，说不定又要有高强度的训练了呢。”
【忧太！我，保护忧太！不怕！】
“啊呀，谢谢里香。”不过，再次到来的体术训练和咒术知识同步教学，里香可能没办法帮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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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又是怎么了？”
满脸“我有点伤心，但我强打起精神了”的虚假骄傲。
“啊，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惠呢。”本来他觉得自己伪装得挺好的——他可是咒术界的最强，怎么可能因为挚友的离开感到低落呢！
对。必不可能的。最强才不会有那么柔弱的感情！
五条悟躺在小孩柔软的床铺上，抬起手臂挡住更容易暴露自己情绪的眼睛。
“惠，你说，如果我去当高专老师的话……”
“别祸害幼苗了，谢谢。”伏黑惠抱着玉犬，身边还蹲着几只偷跑出来的兔子，果断拒绝想象这中可能性。
“诶？我可是最强啊！最强当你的老师的话，不是超~厉害的吗？”
五条悟瞪圆了眼睛，连手臂也松懈下来。捞过身旁的一只无辜小兔子，搓搓揉揉，为被小瞧的自己鸣不平。
你是从哪里来的这中自信？
伏黑惠嘴角一抽，忍住了没送给他一个白眼，“并没有。不觉得。”
伏黑惠被两只玉犬簇拥在毛绒绒中间，手指温柔抓动狗狗的后颈。到底是败在五条悟追根究底又可怜巴巴的蓝眼睛攻势下。
“老师可不是只要强大就能够担任的职业。”伏黑惠不得不再次带上知心哥哥的帽子，“悟，你为什么想到这个？”
第一次被称呼名字的人愣了下。惊讶的同时，又有一中莫名的惊喜。
像是收养的流浪奶猫终于在他的努力下收敛爪牙，对他表示出亲近和信任的那中高兴。
五条悟看着解除式神，乖巧坐在自己身旁的伏黑惠。脸上嬉笑的表情慢慢褪去，认真道，“我啊，想要培养出同伴。想要改变现在的咒术界。”
“不够。”伏黑惠果决打断五条悟的后续。
在表述观点的时候，伏黑惠总是会展现平日里罕见的冷酷和严厉。
不像是一个才刚要踏入初中的小孩子。
过于稳重，也过于冷静了啊，惠。
五条悟有一瞬间，想要摸摸这孩子的头，再抱一抱他。告诉他做小孩就要有做小孩的样子，不要想那些大人才该想的沉重问题。
因为，小时候不珍惜玩耍时间的话，长大了也许就没有机会了。
——但这样的打岔，是对待伏黑惠的不尊重。
所以，捏脸和亲亲就留给之后好了~！
五条悟愉快地作出决定，摆正自己的思绪。
伏黑惠的看法也随之进入思考中的大脑。
“只是伙伴的话，发展家族会更好？根据你的说法，五条家不就是御三家之一吗？就算目前再如何腐朽，再如何与其他高层同流合污，那也是你直接统帅下的势力。这样的底蕴，远比你一代代教出毫无背景的学生更具震慑力。”
在共同的利益督促下，这些人显然更容易受到五条悟的控制和指挥。
“很多时候，内部的取缔远比外部的破坏来得轻松。至于之后的事情，经过自己的初步挑选，再如何糟糕，也不会比现在更差的。”
“还是说，五条家只有你一个人了？”
“当然不是！但是强大的只有我哦~！”五条悟摇摇手指。
“啪！”
伏黑惠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五条悟额头，“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一个家族之所以被称之为家族，不正是因为少了某一个人之后，依旧可以在跌宕的危机中站起来吗？现在的五条家如果少了你的话，在御三家还能有什么话语权？与其说是家族，不如说是你一个人而已，悟。”
“从一开始，你就在把其他人排除在外。”
强大者的通病——因为强大，他们不习惯去依赖，也没办法去依赖。他们天生就被设计成了撑起天地的支柱，却没有并肩者能够在失去他们的空隙□□进退。
也就造就了，他们永远再等待。亦或者，永远在被人追赶，而孤身一人。
“同伴”这个词真正的含义，在他们身上被无限缩小了。
五条悟望着天花板的眼神一阵放空。在伏黑惠的连番教训下，竟然一点反驳都说不出来。
和不久前迷途的夏油杰一样。
他也有些混乱了。
“要是你一直心怀着这样的想法，我更不建议你去当老师了。不成熟的领导者，会害了所有人。”
伏黑惠恍然间想起自己第一次领兵出阵的时候。
多次化险为夷的少年岚守意气风发。满心以为自己做出了最好的决策，却忘记了战场最可怕的地方，正在与它的诡秘多变。
那一场战争流淌出的血液，哪怕是对后来，经历过无数次比之更加残酷争斗的十代岚守，也是最不愿意忆起的猩红。
“悟，你要知道，你的学生，可没有你这样的反抗能力。一旦你发生了意外，随之而来的事情，一定不会是你想看见的。”
伏黑惠努力做到自然地，将那些曾经走过的曲折灌输给他。
并真心地祝愿他的朋友不会再踏上与他相同的道路。
“每一个新生力量的注入和崛起，都是需要有人保驾护航的。比如我，比如忧太，虽然不想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但是，万一哪一天你和爸爸离开了，你觉得我们会怎么样？”
“现实有时候，并不是你想反抗，就能够反抗的。不要一边志存高远，一边怀抱那些天真的想法啊——敌人可不会和你讲那些没用的感情价值。”
他们只会趁你不备的时候，抓住你的软肋、抽干你的血液、剥削你的骨肉，折磨你、打倒你、杀死你。
然后，自鲜血中获得胜利。
咒术界的高层。
是不亚于极恶黑手党的黑暗啊。
伏黑惠叹息，“所有的一切，能靠你撑起来。但是，它不能一直只靠你撑起来。如果你是真的想改天换地的话，这之间的过度，你该要思考了，悟。”
卧室里沉入死水般的沉寂。
但是，在那之下，却又更富生机与希望的涌动开始觉醒。等待破水而出的刹那！
“……惠，你说，杰的离开，也是因为看清了这些吗？”
伏黑惠不禁一哽。莫名有点心虚。
说起来，夏油杰的叛逃，可是有他很大一部分的“功劳”在。
“也许。”伏黑惠扭过头，手指曲起挡在唇边，掩饰性地轻咳几声，“悟，人都是有自己想要追求的东西的。”
五条悟再度陷入了沉默。
半晌，才忽然开口询问道，“那你呢，惠。”
失语的人换做了伏黑惠。
“我在意的人能够幸福。”
就可以了。
片刻之后，伏黑惠如此给予他回复。
五条悟抿唇。再也忍不住，起身给了伏黑惠一个心跳热烈的拥抱。
“惠啊，你也变得，再贪婪一点。”
碧绿的眼瞳骤然扩大。小小的一团将自己缩在温暖的怀抱里，闭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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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两面宿傩破天荒在五条悟睡在伏黑惠身边的时候，出现在了伏黑惠的梦境里。
伏黑惠惊愕一下。不动声色地在梦境空间外添加了一道防护屏障，将这里伪造成影子世界的波动。
发现伏黑惠的小动作，两面宿傩愉悦地勾起嘴角，但还是控制不住地吃味。
“对他们可真体贴啊，惠。”
“是我的同伴，我当然要对他们好了。”
伏黑惠看着两面宿傩，有点莫名其妙。
两面宿傩被他理所当然的回答噎得一哽。
像伏黑惠这样堪称无私奉献的人，诅咒之王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
——当然了，并不是说这类人以前没有。只是那些人都太弱了，远不到能够走至诅咒之王面前展示自己的程度。
也远不如伏黑惠这样，从上至下、从里到外，都能够轻易惹起两面宿傩的好奇。
这么想一想，真是对那群可以在真实之中、随时随地接触观察伏黑惠的人超级嫉妒啊！
两面宿傩摸着下巴。研究着内心生出的有一中全新情绪，新奇又懊恼。
。
伏黑惠幽幽叹了口气，“不要总是这样。”我难道对你就不好吗？
他都没有故意泄露两面宿傩的踪迹。
甚至还帮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粉饰太平了。
那倒也是。
得到伏黑惠的亲口承认，两面宿傩嘴角的弧度更加明显。
接着，便如突然的到来一般，突然离去。
“晚安，伏黑惠。”
人类似乎是这么道别的？
再次降临的黑暗里，含着笑意的声音穿入伏黑惠的耳膜。
低沉的震动好像贴在耳侧，酥麻得伏黑惠耳朵有点痒。
“晚安。”最大的麻烦精。
伏黑惠既无奈，又好笑。对着远去的家伙摆摆手，意识沉入恬静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