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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毒表妹失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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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020章 迷糊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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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迷糊鬼, 还凭空诬赖人。谢铎气苦,她以为他不能理解她的心情,可他怎会不懂?

  前太子李煦对他有恩, 但他身份特殊,朝中又人多口杂,为了避嫌,东宫和御林军要故作不合, 所以世人都不知道, 他与李煦、江家二子皆是莫逆之交。

  江翎死前, 见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他。

  因为太子谋逆一案牵连甚广, 涉事者皆是株连九族之罪,为了和他撇清关系, 江大不惜将他重伤,让他在荒殿内昏睡到尘埃落定。

  他身为御林军统帅,自己最好的朋友、兄长却接连惨死在御林军乱箭之下, 他还得装作不屑, 装作不在乎, 连给他们收尸都不行……

  ——还没来得及报答他们, 就再也看不到他们了。滔天巨憾, 他怎么能不懂?

  “凭我是你夫君,凭你大哥赴死前让我照顾好你。”谢铎语气肃然, “你好歹也是名门之后,争气些,别让死人失望。”

  这话说的又狠又重,可清清却捕捉到了另一层意思:“赴死?什么意思,大哥知道自己会死?”

  “难道,他真的参与了前太子谋逆?”眼泪还挂在脸上, 清清不敢相信,捏着谢铎衣袖的指尖泛白,像抓着救命稻草。

  她肯好好说话,谢铎也没必要再刺激她,抱着她上了马车:“此处人多眼杂,回家再说。”

  清清虽然难过,却也知道谢铎说的是对的,逝者长已矣,就算她再哭天抢地、寻死腻活,一家人也回不来了。

  只盼着能快些回到安全的地方,让谢铎把前因后果和她说清楚。

  车上谢铎一直抱着清清,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眉头微皱,捏捏她的手,又捏捏她的腰,想引起她的注意,可她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想必是受了很大的打击。

  将她耳边的碎发挂到耳朵上,谢铎的语气就像一个大家长:“冷不冷?”

  清清摇摇头,脸埋在他的肩窝,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箱和硝石味儿,眼眶又有些热。

  小时候大哥二哥也常常这样抱着她,骑马、□□、逛街……少年的肩膀又瘦又窄,却是她幼年最坚实的倚靠。

  “李九又让人把偃月刀抬回来了,”谢铎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你若真喜欢,就留着镇宅。”

  说完,补充一句:“只能留着镇宅,不许再用,你实在想玩儿,我把烧火棍送你。”

  御赐的白玉杖,上打贪官,下打佞臣,在他嘴里竟好似一根真的烧火棍,说送就送,完全不值一提。

  清清感受到了他想要安慰自己的心情,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

  一个人的时候,跌倒了,自己很快就可以站起来,可一旦有人表露出关切或者心疼,委屈就会被无限放大,任何一点小挫折都能把人压垮。

  清清揪着他的衣领,眼泪鼻涕全蹭在他身上。

  谢铎一颗心被她揪的稀巴烂。

  她这样哭,远比刚才怒骂他还要叫他难受,想到风光霁月的江翎,心中悲戚更盛。

  ——自己并没有实现诺言,没有把清清照顾得很好。

  初时,她有婚约在身,他便只能远远看着,后来对方当众退婚,他出面教训了那人一顿,并顺水推舟把人娶了,可婚后看到她面对自己拘谨的模样,一忍就是两年。

  好不容易,两人之间有了密不可分的联系,第二天,却看到了桌上的和离书……

  从小就是这样,每次他想要对清清好,最后都会弄巧成拙,不是吓到她,就是让她生气。

  清清以为他不在乎她,恰恰相反,正因为他太过在乎,才会处处克制……

  谢铎脸色白得吓人,显得唇色更艳,克制的吻落在清清额上,低垂着的桃花眼里尽是疼惜,浓的化不开。

  -

  回到家,谢铎第一时间用被子把她裹住,生怕她着凉。

  铁锤眼睛都哭肿了,她刚从郡主府回来就听说小姐不见了!想到失忆前的那场刺杀,以及郡主府那凶险的场面,担心得要死。

  见她回来,刚想扑过去看她,就收到清清责怪的眼神。

  “回头再找你算账。”清清软软的骂着她,“出去,把门关上。”

  看看她的脸色,再看看面色不虞的谢铎,铁锤恍然大悟——小姐一定是发现了,她一定在责怪自己没有告诉她真相。

  小丫鬟努力忍住泪意,沉默地跪在地上给清清磕了个头,听话的出去了。

  清清本也不是真的责怪她,见她伤心欲绝的样子,又担心,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直到发现铁锤关上门以后,守在门边没有离开,这才松了口气。

  四下无人,她鼓起勇气问谢铎:“我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有人告诉我……说父亲是叛国贼,说大哥二哥是、是乱;-党!”

  “你信吗?”谢铎冷哼,“老泰山在大安国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叛国于他有什么好处?至于江大江二,就他们那吊儿郎当的性格,拱他们上位都不愿,何谈谋逆?”

  清清面沉如水:“所以,他们是被冤枉的?”

  “是谁?”清清期翼地看着他,抓着他的袖子,“你告诉我,是谁害了他们?”

  谢铎擦掉她脸上的泪:“我在查,永宁郡主也在查,就快了,你乖乖的,夫君帮你报仇。”

  清清愣住。

  永宁郡主也在查?在郡主府时,她问了清清一句“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所指的难道是这件事?

  看样子,谢铎应该不知道她跟永宁郡主有联系。

  清清心跳如雷。

  所以,她不是任由父兄蒙冤而毫无作为?那就好,那就好。

  独活的自责和愧疚稍稍减轻了几分,清清擦擦眼泪,没有再哭了。

  “我母亲现在如何,姐姐呢?”抓着谢铎的手,想要得到她希望听到的答案。

  谢铎不忍看她的眼睛,遂又将她拥住,一五一十告诉她:“出事之前,你姐姐已经嫁人了,姐夫是江东刺史陆衾。”

  “岳母将你托付给我以后,了无牵挂,走的很安详。”谢铎抚着她的头发,语气很轻很轻,“改日,我带你去看他们。”

  清清含泪点头,接受了残酷的现实……

  两日后。

  谢铎带清清去了江家的墓地,她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毕竟已经过去了两年,她再不舍,也只能接受。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她站在墓前,心里默念着,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近况。

  恍惚间,似乎听到大哥二哥在笑话她。

  “爹、娘,两位哥哥,你们放心。”清清抚着小腹,默念,“我与夫君感情很好,我们有孩子了……”

  天气很好,和煦的风吹在脸上,在清清心里横亘已久的刺终于渐渐融化了。

  跪下磕了几个头,清清发誓:“我一定会找出害你们的人,给你们报仇,重振门楣!”

  -

  铁锤这两天一直夹着尾巴做丫鬟,都不敢往清清跟前凑,生怕小姐把她乱棍打死。

  直到祭拜时,铁锤在她身后暗自垂泪,哭得清清都不好意思了,才主动与她说明:“我不是怪你瞒我。”

  “因为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怕我伤心。”清清帮她擦眼泪,“我介意的是,你跟我一起长大,应该最了解我,可在我得意忘形时,你却不提醒我,任由我肆意妄为。”

  “我只有你了啊。”清清握住铁锤的手,语重心长。

  铁锤低着头,又是愧疚又是自责,她以为清清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会开心,所以不忍心拆穿,可是假的就是假的,她迟早会发现。

  何况,相较于营造出来的虚假快乐,清清更希望能在真实的痛苦之中振作,为父兄讨回公道!

  她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也把她家小姐看的太简单了。

  “小姐,我错了。”铁锤乖乖承认,“以后我再也不自作主张了。”

  清清本也没有怪她,于是故意摆出一副娇横的做派,拍拍她的脑袋:“那这一次,本小姐就原谅你,再有下次,我就不要你了。”

  铁锤连忙抱住她的腰,撒娇耍赖,再三保证。

  听见清清活泼生动的语气,她知道小姐跟以前到底是不一样了的,心下松快不少,更暗暗发誓以后要好好表现,好好照顾小姐。

  谢铎在外面等她,见两人腻腻歪歪地走出来,警告地低咳一声。

  铁锤连忙松开清清,退到她身后,继续夹着尾巴做丫鬟。

  姑爷的眼神,无论看多少次,都是那么吓人。

  “走。”清清朝谢铎笑了笑,伸手让他牵着,熟练地哄他,“等久了吗?”

  谢铎轻哼了一声,耳朵尖儿却泛上绯色。

  上了马车,清清掀开车帘,回头看了看葱郁林木间的墓地,眼巴巴的,那股被抛弃的可怜劲儿又回来了。

  但很快她就放下了车帘,老老实实地坐好。

  “夫君,我想给姐姐修一封书信,让她来京看看我,”清清与他商量,“可以吗?”

  谢铎哪里拒绝的了?

  点了点头。

  “但我要提醒你,你姐姐她……”谢铎一扬下巴,告状似的语气,“她对我很有意见,免不了要说我的坏话,你可不许信她。”

  清清:“……”这还没见到面呢,就开始离间她们姐妹了。

  -

  “夫君放心。”清清掩着嘴笑了笑,“到时候,我定让姐姐少说两句。”

  谢铎挑眉:“说到底,还是与她更亲?”

  “自然。”清清现在没那么怕他了,故意说,“姐姐只比我大一岁,待我甚好,又与我一起长大,无话不谈。而我与夫君嘛……”

  谢铎抱着胳膊,不搭理她,耳朵却竖着,想听听她如何评价他们的关系。

  清清卖了个关子,接着耸耸肩:“就那样。”

  谢铎:???

  “就哪样?”谢铎俯身,胳膊肘撑在膝盖上,视线逐渐逼近她,一副讨说法的语气。

  清清发现了,谢铎在某些事情上态度格外较真儿,比如上次去郡主府不跟他去庙会,他就很生气,这次说跟姐姐关系更亲,他也不高兴。

  他似乎,听不得清清说她跟别人的关系比跟他好,无论那人是男是女,是近是远。

  “夫君觉得呢?”清清狡黠地笑笑,弯弯的眼睛像小狐狸。

  谢铎觉出味儿了,小姑娘逗他呢。

  长本事了。

  “我觉得?”谢铎突然将人扯到怀里,揉她肋下的痒痒肉,“我觉得你欠收拾。”

  清清肋下十分敏感,不过片刻,眼泪都要出来了,不停求饶:“我知道错了!夫君最好……我跟夫君最亲。”

  谢铎哪听过这样的话?不光耳朵红,脸也有点热,更尴尬的是,清清为了躲他,在他身上不停挣扎,蹭来蹭去。

  把他蹭得火起。

  偏偏她还一副无知无觉的天真模样,恼人的很。

  谢铎动作停了,清清赶紧从他怀里逃开,端端正正在角落里坐好,呼吸有点乱,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躲那么远干什么?”谢铎睨她一眼,不乐意了,“我吃人?”

  清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片刻,两手捂住脸,难为情地说:“怪我怪我,我思想太龌龊了。”

  谢铎:“……”

  早知道夫人喜欢龌龊的,他就不装了。

  清清说归说,到底还是怂的,加上有孕在身,还是离谢铎远些比较好。

  说到孩子,清清偷眼观察了谢铎一路。谢铎看过来,她就连忙撇开视线,不看她,她就继续盯着谢铎瞧。

  谢铎长得好看,要是孩子长得像他就好了。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对谢铎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加上她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了被人隐瞒的感觉有多么不好受,所以,她想告诉谢铎——他们之间有一个孩子。

  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总不能吃着吃着饭,突然跟他说自己怀孕了,估计会把他呛死。

  手抚上平坦的小腹,盘算着时间,估计还要再等一、两个月的时候才会显怀。

  想到谢铎的生辰好像在二月底,不如,就那个时候告诉他!

  -

  最近天气好,谢明燕和白檀常来找她玩,并带一些坊间的传言给她听。

  上回闯入郡主府的刺客杀了几名官眷,惹得群臣激愤,圣上震怒,下令彻查此案,尤其是那句口号。

  现在京城人心惶惶的,宵禁的时间都提前了。

  “洛守兴,永无宁,赴成山,天下安。”谢明燕一边摸牌,一边压低声音解释,“洛守是圣上登基前的封地,而圣上的名讳唤作贯兴,这意思还不明显吗?那群人,是反贼啊!”

  白檀骇了一跳,赶紧捉了清清的手,惊魂未定:“还好夫人没事,真是吓死人了。”

  清清手里还捏着牌,哭笑不得:“你先让我把牌打出去。”

  谢明燕也跟着打出一张,继续说:“后面半句就更吓人了——成山,现在还是成山王李贯文的封地。早年便传言成山王功高盖主,其心必异,此时又出了这样的顺口溜,很难让人不多想。”

  白檀手上一顿,新抓的牌掉在桌子上,撞到了好几张。

  清清向谢明燕使了个眼色,谢明燕立刻闭上嘴巴,不再说了。

  清清还记得刚醒来的时候,铁锤跟她说过白檀的来历,她似乎,是成山王塞进府里的。

  谢铎为什么会跟成山王有联系,清清不清楚,但白檀在府中多年,始终安分过日子,如若不然,失忆前的自己也不会把掌家之权交给她。

  但朝中局势,朝夕万变,将来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好。何况,只是一句口号而已,说不定是被人过分解读了呢?

  因为京城戒严,城外又生了匪患,谢明燕一时回不了金陵,就决定多住几日,并修书让沈恪来接她,算算时间,应该跟江金玉前后脚到京城。

  没回家的时候想家,回来久了又觉得无聊,再喜欢打牌连着打也会腻。

  几天下来,谢明燕不想打牌了,就琢磨着带清清出去玩,刚好清清也要去打铁铺看看,便答应了下来。

  白檀担心她们不安全,特意让孙圆圆跟着。

  孙圆圆原先是王贵妃的暗卫,身手十分了得,关键是路数狠辣,要么不动手,动手必取人性命。

  清清醒来后没怎么见过她,不太熟,一听是暗卫出身,便以为是那种眼神凶戾的闷葫芦,见了面才发现,她竟是个自来熟话痨!

  一路上全听她在说,从习武心得说到朝中大事,从坊间传言说到深宫秘辛,让两人大开眼界。

  “王贵妃那个废物表哥夫人有印象吗?”孙圆圆一拍大腿,“就是那个连十以内加减法都不会算的纨绔,如今被她塞到户部去了,官儿还不小呢。”

  清清挑了挑眉,正欲接过话茬儿,孙圆圆就又说:“年前,他的外室生了对双胞胎,闹到他未婚妻家里去了!”

  “他未婚妻就是那个,周大人的嫡次女。”孙圆圆脑子里似乎有个关系谱,谁家的事她都知道一些,“她原本有个青梅竹马的情郎,家里人看不上,想要拆散他们,竟挑都不挑,把她往那废物府上塞,也是倒霉。”

  清清虽然不认识他们,但是大受震撼。觉得孙圆圆当暗卫和当人小妾都很可惜,这八卦的储备量,完全可以出一本京城婚姻图鉴,当文人去!

  “圆圆,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谢明燕啧啧称奇,“太刺激了,还有吗?”

  孙圆圆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哎呀,我们做暗卫的嘛,多少有点儿职业病。”

  “可你不是退了吗?”谢明燕问。

  孙圆圆更难为情了:“那原先的同僚们,不是还干着呢么?”

  二人叹为观止。

  马车很快到了西市,清清和铁锤去打铁铺找顾隐,谢明燕跟孙圆圆在不远处的茶楼等她们。

  从茶楼的窗户上能看到主仆二人进了打铁铺,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出来。

  孙圆圆赶忙跟谢明燕说:“姑奶奶,你有没有发觉老爷对夫人的态度变了很多?”

  谢明燕敲碎一颗核桃,慢条斯理地抠里面的果仁,眼神却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变了吗?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可不敢跟大哥打照面,每次他回来我就跑了,诶?哪儿变了,你仔细跟我说说。”

  孙圆圆当即挂上一脸姨母笑,凑到谢明燕耳边,叽叽喳喳好一通嘀咕。

  说完,谢明燕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她,随即和她嘿嘿笑成一团。

  -

  打铁铺里闷热,清清在里面待了会儿,出来就打了个喷嚏。

  可把铁锤吓得不轻,要把外衫脱下来给她披上。

  “不冷,没事儿。”清清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跟顾隐对账。

  她自然是信得过顾隐的,两人一起长大,互相都有了解,上回顾隐听出她失忆了,还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可见他跟铁锤的想法是一样的。

  希望她好,不忍她伤心。而她自然也希望顾隐能一切顺利。

  之所以专程来对账,是因为想要看看铺子的营收情况,打铁铺销路比较窄,但也算是生活必需品,若营收情况不好,她得试着做些改良。

  毕竟伙计要养家糊口,顾隐也放弃了从军的机会,囿于这方寸大的铺子,她得带着他们干出点儿成绩来。

  果然,营收情况很是一般,养家糊口足够,想要富庶些,就没那么容易了。

  铺子里都是农具、厨具,造价不高,但费时费力,人力成本是很大一部分支出,若能生产些收益和工时相等的器具就好了。

  清清原本有个想法,是锻造武器,但武器大部分由朝廷管控,风险比较大,没有门路也很难做。

  “我回去想想。”清清心里有了雏形,但还不完善,她要回去整理整理,做好完善的计划,再来跟顾隐商量。

  顾隐自然答应,送她到铺子门口,直到她的背影汇入人群,看不见了,都没有离开。

  里间一个大汉走出来,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隐目光深沉,英俊的脸上满是忧虑,最终也只能叹息一声,回去继续打铁。

  清清从街上回来以后,就仔细盘算着如何改变打铁铺的经营策略。

  她找铁锤问过了,当初之所以开这个铺子,是因为她觉得打铁铺看起来比较凶悍,能很大程度避免人上门找茬儿。

  毕竟铺子里都是菜刀锄头之类的,她身手又好,若有人不怀好意,来一个砍一个,来两个劈一双,而且铁器成本不高,又都是生活必需品,生意虽少,但足够养家糊口。

  后来嫁进谢府,基本上就是放养的态度了,大小事务都是顾隐在打理。

  清清拿出一张纸,绘制了一些武器图,以前她在父亲书房里看过火铳的内部构造图,凭着记忆画了下来。

  当然,火铳她肯定是没有权限制造的,成本也高,画出来单纯是一时兴起,画完就放在一边了。

  除了火铳的构造图,还有首饰、器具等,对比哪项用时短、成本低、收益高。

  综合对比下来,当然是首饰更划算,但这个首先需要提高成本,而且很考验工匠的创造力,短时间内肯定是没办法做到的,只能先慢慢培养,做些其他的小器具。

  打定主意,清清把想要制造的物件儿都画了出来,打算下回去找顾隐商量。

  她这几天都在忙这个,谢明燕和孙圆圆知道了,说感念她辛苦,大晚上的非要给她送宵夜。

  两人也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硬是说晚上灯光暗,仔细别伤了眼睛,然后争先恐后的在她桌子上点了十几只蜡烛。

  清清怕她们捣乱,再把图纸给点了,干脆提前装进画筒,放了起来,专心陪她们聊天。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一个不留神,蜡烛点燃了桌上的纸张,纸张点燃了桌布,桌布点燃了椅垫……眨眼间,房间就烧起来了。

  清清:“……”

  -

  火势不大,而且从中间开始燃起来的,门口窗户都打开着,谢明燕咋咋呼呼的拉着清清逃命,清清却不紧不慢,抱着画筒,到院子里坐着,等人来救火。

  铁锤则尽心尽力的,把她的首饰盒、钱箱、贵重物品往外搬。

  “铁锤,你有这个来来回回的功夫,不如去打两盆水。”清清无情拆穿,“别搬了,叫人来救火。”

  铁锤顽强地把最后一个古董花瓶搬出去,这才放心,跑去喊人了。

  孙圆圆趴在屋顶上,掀开瓦片往下看,发现火势的确如清清所说,两盆水就能浇灭,狡黠一笑,掏出一大把蜡烛,从容淡定的往火里扔。

  蜡烛很快融化,加速了火势,她这才放心,把瓦片盖盖好,绕回院子里,叽叽喳喳:“救火啊救火啊!”

  实际上眼里的高兴藏都藏不住。

  丫鬟和仆役总算抱着水盆姗姗来迟,这个时候火势已经起来了,谢明燕和孙圆圆对视一眼,左眼里写着“干得”,右眼里写着“漂亮”,趁人不注意,嘿嘿笑成一团。

  火势越来越旺,惊动了全府上下,老夫人都亲自来了,看着漫天大火,嘴里喊着:“清清啊,清清呢?”

  走到跟前才发现孙女孙媳都好好的在外头观看,这才放心,不由又开始骂谢铎。

  清清想笑,又觉得不合适。

  ——她每次和祖母见面,老人家必要把谢铎翻来覆去骂个狗血淋头。

  “祖母,我没事,东西也没丢。”指了指堆成小山的箱子和古董,“我已经让铁锤收拾其他院子去了,您就放心。”

  老夫人紧紧攥着她的手,拍了拍:“好,那就好,没事就好。”

  说完,语气一变,“明知又去哪儿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过来看看,这个家他还要不要了?!”

  “是啊!”谢明燕挤上前,扶着老太太的胳膊给她使眼色,暗示的意味简直不能更明显,“祖母,你真得说说大哥,他太过分了,怎么能让嫂子一个人在院子里呢?”

  边说,边暗暗推老太太的胳膊。

  老太太多精明的一个人,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顺着她的话说:“没错!这太不像话了!”

  谢明燕在旁频频点头,孙圆圆也一副深藏功与名的表情,藏在暗处。

  “清清啊,这事儿是明知不对,回头我一定帮你说他。”说完,随意地指了指堆成小山的箱子和古董,招呼下人,“愣着干什么?搬到老爷房里去。”

  清清:???

  “祖母,那个,我已经让铁锤……”

  清清想说铁锤收拾空院子去了,老夫人语气又是一变,悔愧不已,“清清,让你受苦了!你放心,这院子我定叫人修好,保准跟原先一模一样。”

  “修好之前,你就在明知那儿将就两天,乖啊。”

  清清还想说话,老夫人连忙招呼谢明燕:“燕儿,我这头怎么有点昏呢?你扶我回去。”

  “诶!”谢明燕扶着老太太的胳膊,祖孙俩步履矫健地跑了。

  边走边低声说着什么,嘿嘿直笑。

  清清:“……”她怎么有一种被卖了的感觉?

  -

  谢铎出任务回来,听闻清清的院子着火了,脸色一沉,飞檐走壁赶过去。

  火势已灭,建筑损毁并不严重,只是瓦片塌了,院墙被熏得焦黑,里面什么都没剩下。

  清清没在,铁锤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只剩丫鬟和仆役在收拾残局。

  传话的侍卫小跑过来,把后半句补完:“院子被毁,夫人暂时搬到您院子里去了。”

  谢铎又飞檐走壁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名叫万载,位置很偏,因为他常常炼丹,有爆;-炸的风险,所以要避着人。院子很大,共有一间主卧、四间厢房、一间石砌的丹室和一间书房。温泉池就在万载院后面。

  内奇花异草,假山回廊,还有一架仙气飘飘的秋千,风光无限好。

  原本是准备做婚房的,结果清清只住了一晚,次日就搬到千秋苑去了,现在千秋苑被毁,她本想搬到筑基阁去,却让老夫人拦了一道,只得暂时住进了万载院。

  谢铎住在主卧,下人就把她的东西搬去了主卧。可清清还没准备好要和他一起生活,就想随便找一间厢房先住进去。

  结果,铁锤把每一间厢房都翻看了一遍,乱得明明白白,根本一间能住人的都没有。

  厢房里俱都堆满了炼丹的药材和器具,每个房间都放着一个巨大的炼丹炉,赫然摆在中间,想挤挤都不行。

  “实在没办法了,小姐。”铁锤忙前忙后的,累得气喘吁吁,“姑爷可太狠了,你说他不务正业?偏生是圣上的吩咐,你说他勤恳努力?可这炼丹……能成就什么宏图伟愿啊?!”

  清清也是不甚了解,干脆没接话。

  谢铎还没回来,她若直接住进来,那成什么了,万一谢铎不想和她一起住呢?

  而且谢铎特别爱干净,最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虽然是老夫人让她搬过来的,但是她也不能拿着鸡毛当令箭,心安理得的鸠占鹊巢。

  可是,已经这么晚了,铁锤也累了,再找一间空院子属实费力,还是先这么将就一晚。

  大不了她在榻上睡,不碰他的床铺。

  于是,先让满头大汗的铁锤回去好生歇歇,她这儿让其他丫鬟伺候,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说。

  她本以为谢铎今晚不会回来,所以早早让丫鬟打了水来,想要沐浴休息。

  自从上次谢铎用了她的东西,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以后,就给自己房里也置办了一套。

  清清天人交战了很久,还是没有用他的浴桶,而是让人把热水兑好,放在桶里,用布巾沾着水,简单冲洗了一下。

  太不方便了。清清边洗边想,还是等谢铎回来,与他商量商量,另寻一个院子住下。

  洗完澡,又发现了一件尴尬的事情——换洗衣服没有拿。

  不对,她哪里还有什么换洗衣服?

  铁锤连烧火棍都给她带出来了,偏偏忘了一柜子衣服。

  思来想去,只能喊来丫鬟,让她去找谢明燕拿一套来将就一下。

  谢明燕院子离这儿有一段距离,清清还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丫鬟转眼就回来了,捧着套月白的亵衣,跟她说是新的。

  清清也没多想,往身上一套,才发现衣服大得能装下两个她!

  亵衣下摆盖住了大腿,亵裤更是长了一大截。谢明燕身材跟她差不多,怎么会有这么宽大的衣服?

  无奈地把裤腿往上卷了几卷,甩着袖子出去了。

  回到卧室,猝不及防的对上男人的视线,不由一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身上还穿着御林军的官服,黑红相间的交领长袍,带着同色系的披风,衬得身形高大,英武非凡,与平时芝兰玉树的模样不太一样。

  谢铎没说话,目光落在她宽大的亵衣上。

  “你别误会!”清清连忙解释,“我的院子走水了,别的院子还没收拾出来,所以来你这儿借住一晚。你的东西我都没动,不信你可以检查。”

  谢铎将茶杯放下,压下眼底的兴奋,“嗯”了一声。

  “嗯”是几个意思啊?

  清清挠挠下巴:“那……我先睡啦?你也早点歇息。”

  说着,走向窗边的小榻。

  刚刚她让丫鬟放了两床被子在上面,试了一下,不算太硬,窗户关好以后,也不会冷。

  掀开被子正要躺进去,听见谢铎不悦的声音:“你要在那儿睡?”

  清清动作一顿,茫然地看着他,心想我总不能出去睡?

  “我、我明日就找别的院子可以吗?”清清攥着被角,有些无措,“今天太晚了……”

  没说完,谢铎就大步走了过来,连人带被子把她抱了起来。

  清清:???

  眨眨眼睛,清清整个人裹在被子里,直溜溜的一个长条,被谢铎放在了床上。

  “祖母让你过来的?”谢铎问她。

  清清点点头。

  “你不会不知道,她为什么让你过来?”谢铎面色不虞,凑近她,说话间,呼吸可闻,“多大了,这都不懂?”

  清清一下子明白了,脸色爆红。

  “可是、可是我……”实在没地方去啊!清清鼓着脸,把脸埋在被子里,不敢对上谢铎炙热的眼神。

  谢铎解开披风,又脱掉护肩,看着只露一个脑袋尖儿的小姑娘,无奈的叹了口气:“祖母应当会派人来查看,不想她继续烦你,今晚就在这儿睡。”

  说完,转身走向净房,语气带着促狭:“放心,我不动你。”

  清清:“……”

  -

  谢铎应该是沐浴去了,清清躺在床上,看着床幔,思绪乱飘。

  等了好一会儿谢铎都没出来,清清看着被他扔在床脚的披风,眼前浮现他穿着官服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热。

  房间里都是谢铎的气息,淡淡的药香和硝石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若有似无地撩;-搔着她。

  清清毫无睡意,还以为是被子的问题,于是在床上滚了几圈,把自己从被子卷里放出来,重新被子整理成方形的长条,躺了进去。

  床上只有一个玉枕,清清更喜欢软枕,便没有动,平躺了一会儿,不仅没睡着,反而比刚刚更清醒了,脑子也更乱。

  不知过了多久,谢铎终于出来了,听见清清翻来覆去的动静,笑话她:“摊煎饼呢?”

  清清脊背一僵,默默把胳膊放回被子里,又把被子往上扯了扯,盖住肩膀,这才转过来看着他。

  小姑娘整个人躲在被子里,浑身上下只露一双眼睛。

  谢铎穿着和她同色系的亵衣,唯一的区别就是他这套衣料很薄,看起来滑滑的垂坠感很好。

  清清只看了一眼,就呆住了。

  不对啊,这个衣裳的尺寸,怎么这么熟悉?

  面带惊恐地掀开被子,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小姑娘感觉更热了,额头上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难怪丫鬟那么快就回来了,原来她拿的根本不是谢明燕的衣服,而是谢铎的!

  “脸这么红,发烧了?”谢铎的大手在她额头上试了一把,不烫,顿时了然地笑了笑。

  他笑起来显得很坏,惑人的桃花眼中妖力更盛,让人心跳如雷。

  “睡。”谢铎吹了灯,躺在她旁边。

  床上只有一个枕头,她没有用,谢铎就枕了上去。拔步床稍稍陷下去一些,原有的空间被挤压。

  男人看着瘦,没想到存在感那么强,清清甚至觉得空气都要被他抢光了。下意识往里挪了挪位置,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

  “躲什么?”谢铎伸手,连人带被子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捞了捞。

  清清脑袋发晕,由着他把自己扯到怀里,胳膊垫在她颈下。

  “没别的枕头了,将就一下,这个给你枕。”谢铎屈起手臂,熟练的将她额前的碎发挂到耳后。

  动作轻柔,带来一阵痒意。

  随着他的动作,清清和他的距离瞬间被拉近,脑袋几乎枕在他肩上。

  男人的体温似乎比她高一些,热度源源不断传来,清清的呼吸都不自觉重了几分。

  谢铎却好像很满意这样的动作,和缓的闭上了眼睛。

  清清看着他在黑暗中的轮廓,鼻梁和眉骨衔接的弧度像蜿蜒的远山,漂亮得要命,她下意识想伸手摸一摸。

  手伸出来又觉得冷,飞快地缩了回去,寻了个舒服的动作,努力让自己睡过去。

  忙了一天,多少有些疲惫,调整好呼吸,没一会儿就真的睡着了。

  听到她平稳的呼吸,谢铎悄悄睁开眼睛,缓缓转身,就着月色看她温婉的睡颜。

  清清睡着的时候很乖,乌黑浓密的睫毛羽扇般垂着,挺翘的鼻尖带着可爱的粉色,嘴巴红红的,弧度舒展。

  谢铎看了一眼就飞快移开视线。

  深呼吸几下,才渐渐恢复平静,为了转移注意力,不再觊觎她的嘴巴,谢铎捉了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清清似有所感,眉头微蹙,谢铎连忙松开,把人搂紧了,下巴抵着她饱满的额头,闭上眼睛睡觉。

  -

  第二天一早,清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房间里的陈设,茫然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谢铎已经起了,没在房间。

  她松了口气,翻身还想再睡会儿,发觉脑袋底下不知何时被塞了个软软的枕头。

  想到昨夜被谢铎抱着睡了一晚,小姑娘捂住心口,闭上眼睛深呼吸几下,觉得有必要找张大夫要两颗速效救心丸。

  正躲在被子里害羞,铁锤就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语气激动:“小姐小姐,大小姐来啦!在前厅侯着呢,姑爷已经过去了,咱们也过去?!”

  姐姐来了?

  清清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快快快打水来,我洗把脸就去。”

  结果,一出被窝,身上的衣服就不经意暴露在了铁锤如炬的目光下——衣袖、裤腿皆长出一大截儿,宽大得能塞下两个她,一看就是男人的衣服!

  铁锤:“!!!”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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