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是拿来的
“你不知道的，那种感觉…”尤希娅擦了把眼泪，“就像是一个人待在黑暗里，被完全隔离的世界，看着自己被黑暗一点一点吞没，恐惧，不安，想要大声呼喊，但却喊不出来。”
“当我站在帝国最高的塔楼上，看着别人在阳光下自由奔跑、欢笑的时候，却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那里，默默哭泣，哭累了只能选择继续承受…”
“或许这就是历届光之圣女的宿命，但有时候我也在想，为什么别人可以享受自由，而我…却只能待在最冰冷的圣殿里，被软禁…”
“我是帝国的光之圣女，见惯了太多的生与死，哪怕下一刻就要死去，我也可以接受…”尤希娅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我只希望在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能有…一个人陪伴，因为我不想再体会那种孤独的滋味，那种绝望，那种孤零零…一个人的感觉…”
说到最后，尤希娅已是泣不成声。
“孤零零，一个人…”
凯恩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锤子砸了一下，这大概就是心疼的感觉。他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说那些话。
就算害怕孤独、害怕死亡，尤希娅也并没有错；当摘下圣女的光环，她只不过是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可怜女人，和很多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不愿意独自呆在这样密闭诡异的环境。
尤希娅抬头看着凯恩，泪眼模糊，用哀求的声音说道：“凯恩，我求求你，不要再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不会的，我一直都在。”凯恩认真地说道，他的语气就如不久前，那个月色如水的夜晚一样坚定。
他伸手把她揽了过来，让她的头轻轻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片湿润的感觉。
“就算最后会死在这里。”他在心里又补充了一句。
“谢谢你…”她的身体还在轻轻颤抖，脸中却在努力挤出一抹笑容，“原来…有个人依靠，把所有的心事说出来…是种很美妙的感觉，以前我从来都不曾体会过，但现在我真的体会到了，就算最后死在这里，我也知足了。”
凯恩沉默了半晌，然后说道：“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出去。”
“嗯，我相信…”
“其实你大可以跟着他们一起回到艾伦尼，我在地牢的时候就曾经想过，或许你在艾伦尼会比回到帝国好一些，可以享受一段自由的时光，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被困在这里。”
尤希娅呆了一下，坐直了身体，表情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她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把任务看得比生命还重的人会说这样的话。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凯恩迎上了她的目光，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说出了违背教团意志的话。
能让他这样铁石心肠的人动摇自己的意志，圣女尤希娅确实有着她值得骄傲的地方。
两对视了半晌，凯恩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和你这样的笨女人是根本说不清楚的。”
尤希娅撇了撇嘴，把手里的烤兔递给了凯恩，拾起一旁的水壶，打开盖子，想要倒一点出来洗脸，却被凯恩给急忙制止了。
他一把将水壶抢了过来，修长的手指敲在了她的头顶：“不能再浪费水了。”
尤希娅抿着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求求你，就给我一点…”
“绝对不行。”
“凯恩…”
凯恩最终还是受不了她的软磨硬泡，黑着脸把烤兔递还给了她，然后很小心地从水壶里倒出一点点水，浸湿自己的一边袖口，帮尤希娅擦拭着脸，真正做到一点也不浪费。
尤希娅伸长着自己的脖子，闭着眼，长长的睫毛留在了外面，随着她哭花的脸被一点点清理干净，尤希娅的脸在一点点重新焕发出美丽的神采。
凯恩略微有些失神，压着袖口的手一时停留在了半空。尤希娅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睁开那一双还有些发红的眼睛，四目相对，齐齐呆了一下，忽如触电般移开了目光。
昏暗的石室仿佛多了几丝温度。
“你的脸已经很干净了。”凯恩轻轻合上了盖子。
尤希娅把烤兔端在了他的面前：“那这个…”
“你吃，这是我专门留给你的。”
“你不饿吗？”
“我刚刚吃过，包里还有很多干粮，不过得暂时先留着。”
“哦…”尤希娅收回了烤兔，小口地吃了起来，“很好吃耶，这是凯恩自己烤的吗？”
“不是。”凯恩淡淡说着，突然想起什么，“说起来我能从地牢里逃出来，还是多亏了你。”
“因为我？”尤希娅呆了一下，转头疑惑地看着他，嘴里含着肉，鼓起了一个小包。
凯恩点了点头，深吸口气说道：“其实…刚才在外面动手的时候，我已经最大限度的去宽恕那些人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我杀的那些人基本都是贝恩的手下。”
尤希娅表情更疑惑了，不知道他为什么又突然提起这个。
凯恩对着她笑了笑：“惩恶就是扬善，你不是喜欢做善事吗？那个贝恩并不只是想象中的那么可恶，他的手下也跟着他做了不少坏事…”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会去主动解释些什么，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又继续说了下去。
“我在去红义会…那个盗贼团的时候，从他们首领那里听到了一些话，而这只烤兔就是我从他们手里抢…呃…是拿来的…”
凯恩不动声色，把去红义会的事说了一遍，尤希娅的眼睛慢慢变得明亮了起来。
“我遵循了你的意愿，并没有杀死他们的首领，还因此得到了回报，从地牢里逃了出来，最后帮助我声东击西救出了你…”
“原来是我一直误会了凯恩…”尤希娅把嘴里的兔肉咽了下去，脸中绽放出了笑颜，“谢谢你，我很开心，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我不是为了你。”凯恩突然板起了脸，修长的手指在她头顶弹了一下，皱着眉说道：“我是被你感染的，换作是以前，我才懒得听他去解释那么多，是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我面前罗里嗦，真是个让人讨厌的女人。”
“动作越来越熟练了，这是凯恩第二次说我是个讨厌的女人了…”尤希娅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我真的就那么另人讨厌吗？”
“说不清楚，但愿我把你送回帝国之后就再也不用见到你了。”
尤希娅呆了一下，神色黯淡了下来：“凯恩…你是认真的吗？”
“你觉得我是在给你开玩笑？”凯恩冷着脸，嘴角挑起了一抹笑意。
“那我也情愿不要再见到凯恩，一个总是让我伤心和流泪的人…”尤希娅转过身，背对着凯恩，继续啃着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