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她还好吗
凯恩的手开始颤抖起来，每一次呼吸都很沉重，额头之上沁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阴寒之息如浪潮般自他体内狂涌而出，他的眼里爬满了黑气，浑身颤抖着，但手依然坚定地指向哥布林手中的项链，指向了温暖传来的方向。
那里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唯一的一束光。
“那是由神圣之力凝聚的吊坠，就算没有我，它也会一直存在，帮助持有者走出黑暗，迎接光明。”
“它叫什么名字？”
“黎明之光。”
哥布林表情惊恐地看着凯恩的变化，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起来，如坠冰窟。阴寒之息对他的冲击是致命的，但它却并没有退缩，因为眼前这个忽然失去理智的人类似乎很需要得到这个东西，用上面的神圣气息来驱散自己体内的邪恶气息。
凯恩的手离那条项链越来越近，跨过短短的一段距离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而等他的手快要触碰到那条项链上的白光时，那条项链却忽然从哥布林的手中滑落，向着青石地面摔了下去。
“不！”
凯恩的心里在狂吼，神色变幻，不甘、愤怒，黑暗之中却仿佛有人在肆意地大笑；殷红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流出，向着地面滴落。
“叮”的一声，是项链摔落在地的声音。
青砖地面上到处都是残渣，黎明之光变得粉碎，化作密密麻麻的白色光点，就如同暗夜里的萤火虫从地上振翅飞起，升上半空。
阴寒之息像是被忽然切断了源头，随着泯灭的光点渐渐消散。
“明明想起了什么，却又在瞬间被封印了记忆…”凯恩的手掌无力垂落，面色疲惫地看着漫天升起又泯灭的白光，短短的片刻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身体一阵虚脱。
他至少确定了一些事情，项链叫“黎明之光”，而且，她的主人是光之圣女，也是这次任务要杀掉的女人，尤希娅。
在经历过最初的呆滞之后，哥布林面色变得尴尬起来：“万分抱歉…”
凯恩手指轻抬，一道黑气将地上的项链卷起，送到了他的手中。上面“黎明之光”已经消失，只留下一片清冷的感觉。
手指触碰着项链，凯恩面色平静地看向哥布林：“说说里面的故事，这段时间我忘了很多事情。”
哥布林急忙答应：“如您所愿！”
“我从那片潮湿阴暗的山洞而来，是人类眼里最卑贱的种族，曾经见证了所有血腥、掠夺和欺骗。光之圣女深陷危难，守护骑士从天而降，拯救了圣女，当审判之剑悬在我头顶的时候，是光之圣女宽恕了我所有的罪责！噢，赞美光之圣女的仁慈！”
凯恩大概已经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了。
圣女曾经被哥布林抓走，有一个人孤身涉险救下了圣女，并在圣女的求情下放过了这只哥布林，哥布林心存感激，最终带着圣女的项链来到了这里。
凯恩相信这个救下圣女的人就是他自己，也就是哥布林口中的守护骑士。不过他现在似乎并不喜欢这个称呼，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摆手打断了哥布林最后那些赞美的话。
“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是怎么知道她的身份？”
“在她被囚禁的时间，她坦白了自己的身份，还央求过我放她离开，要回帝国阻止战争。”
“阻止战争？”凯恩眉头紧锁。
他现在的记忆一团糟，像是残破的渔网上面附着的一个个孔洞，他漏了太多太多的东西，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已经成为神圣骑士的事实！
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借助某种手段混进了追击队阵营里。因为最近的一段记忆是圣女叛逃出国，他开始接受教团指派给他的任务，追击圣女…
圣女叛逃出国，大概是因为违背了教皇发动战争的旨意。凯恩头疼地拍着自己的脑袋，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哥布林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她曾向我控诉过贝勒塞圣教的种种恶行，正如我跟你说，我们自己的种族所犯下的罪行。他们要利用圣女，向艾伦尼发动战争！”
“这就是我解救圣女的理由…”凯恩喃喃地说着，他眯起眼睛，紧盯着哥布林的那张绿脸：“看来你跟其它哥布林不太一样，至少一点儿也不贪婪。”
“大人见证，我从未伤害过任何一个人类！”哥布林脸中露出了冤枉的表情。
“好。”凯恩的神色缓和了下来，“就冲你今天的这份勇气，继续说下去。”
“我带着她的项链，顶着卷满泥沙的狂风，穿过卡姆兰荒野，从人类匪徒的手里逃脱，找到人类居住的村庄，躲在跨国商队的马车里。我见证着商队一路走到了这里，被我的同伴们洗劫，它们放过了我，因为我有着一张和它们一样的脸…”
哥布林努力做到声情并茂，仿佛是人类中最卖力的吟游诗人，独特的嗓音为它的吟唱添了几分莫名的喜感。
“我把项链藏了起来，被他们带到了这里。我想过逃离，但一直没找到机会。”说到这里，哥布林神色又变得激动起来：“可我终于找了您，圣女的守护骑士，您能替我把项链送还给她吗？当然，并感谢她的仁慈！”
凯恩点了点头，却在心里叹了口气。此行要杀掉圣女，做这些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您是圣女最忠实的护卫，人类光明神的荣耀会一直保佑您的！”哥布林变得雀跃了起来，不过很快神色又暗了下来。
“可惜她没有跟您一起过来，我还想再见她一面，毕竟她救了我，我还没有当面感谢。”
“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她还好吗？”
凯恩一时怔怔地看着它，面前的这只哥布林已经刷新了他对这个种族的认知。
“光之圣女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可以让一只哥布林发自肺腑的去关心。它为了把项链还给圣女，为了说一声感谢，甘愿以身涉险，妄图进入贝勒塞帝国。”
或许就算是世间最黑暗的地方，也会有光的存在。
见凯恩没有回答，哥布林的神色变得更加暗淡了：“原来她一直过得不好，就连她的守护骑士也已经忘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