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笙道梵

  “真的，真的没有吗？”后羿挣扎地问。

  “真的没有，后羿，难道你还没能看透吗？”莲圣人，“其实，万事万物有个终点，是件好事。”

  “……”后羿

  “这个世界很大，可再大也有边界，无穷的时间里你总能走完，这个世界很美，可是再美，在无穷的时间里你也终将看腻，”莲圣人，“到那个时候，其实和你在这里一直看着一个地方，是一样的，殊途同归，你终将对万物失去兴趣，因为……其实生本就是如此无趣。”

  “就是因为有着死亡，有着终点，你才会想着要去看看，要去走走，如果你能永生，那么你什么时候去走不可以？什么时候去看不可以？到时候你和现在没什么差别，永生才是不幸。”莲圣人

  “……够了，已经够了，”后羿叹气，“我知道错了，给我个痛快。”

  莲圣人，啊不，江连把食指点在后羿的眉心，一瓣莲花瓣被抽出，落入江连的掌心，消失不见。

  后羿闭上眼，嘴角带着一抹微笑，他是笑着死去的。

  其实，莲圣人所说的话，后羿早就在那无尽的岁月里想明白了，只是倔强，不肯向莲圣人服软。

  毕竟，他是后羿啊！当年弯弓射九日的射日英雄后羿啊！

  他是拯救苍生的英雄！也是贪婪成性的恶人。

  后羿的尸体眨眼间风化成灰，被风一吹便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尘归尘，土归土，万物自有其去处。”江连转身，带着菩叶离开。

  一代射日英雄就此真正消失，徒留传说。

  “灭亡”是十二大道中最不起眼，却也是最不可忽视的。

  毁灭、死亡、消失、腐朽、衰败、终结……“灭亡”也同样有很多名字，名可名非常名，造化红莲称之为“灭亡”，毁灭与消亡，“灭亡”代表的世间一切终结，它永远都在哪里，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它就在那，让人忽视，如同黑洞，不可忽视。

  无论如何逃避，如何挣扎，万物也终将迎来终结的那一刻。

  因为唯有“灭亡”，才是诞生的意义。

  菩叶仰起头，问：“江连，你刚才和那个怪人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就听不懂，你还小，没到要懂这个的时候，”江连平淡地道，“而且无论你懂或者不懂，等到你面临那一刻的时候，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哦。”菩叶

  生者永远只有到了面临死亡的那一刻，才会明白生命的真正意义，终结才是永恒。

  他们背后腐朽的石凳风化，藤曼枯萎，陶罐沙化，那些原始的痕迹一点一点地随风消逝，化为尘土，仿佛不曾存在过。

  这就是“灭亡”的力量，这才是永恒。

  “江连……”菩叶突然停下来。

  “嗯？”江连

  “我饿了。”菩叶

  “啊？！你路上不是才吃了三个大肉包五个薄饼吗？！你的身子是怎么装下那些比你还大的东西的？而且你还饿？！！！”江连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挠头，看看附近有没有动物可以打来给菩叶，不然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表世界——————

  车轮滚滚向前，还是妖狐在前面驾车。

  “嗯……”马车中的连江看着镜中的自己，其实最主要看的是右眼中的白色莲花，已经有两瓣变成红色了，可喜可贺，如此想着的连江，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照了半天，心满意足了才放下镜子。

  ……然而这般模样在外人看来，连江这样实在是个自恋成性的水仙男。

  叶菩有些尴尬地撇过头，一副不忍卒读的样子，心想：没想到连江是这么自恋的人，居然对镜自照了那么久，嘛……不过，长得好看的人自恋一点也可以理解。

  “吁——”马匹嘶鸣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大人，”妖狐掀开帘布，探了个头进来，“前面有好多人在赶路，我们被堵着了。”

  “怎么回事？”连江不解，从马车中走出来，这不年不节的时候堵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天上飞的灵宠乘着主人，御剑飞的少年，骑着灵宠疾驰的少女……前方满是成群结队的少年人们，三三两两地半停半走，面色兴奋兴高采烈，像是赶往什么盛事。

  “你们也是来参加上界仙门招人的登云会的吗？”一个看着热情活泼的少女骑着一匹猎豹模样的灵兽，走到他们的身侧，“你好呀，我叫罗泠泠，你叫什么？”

  “连江，”连江笑道，“其实我不过是赶巧来此，我还没听说过这登云会呢，既然来了也不妨过去瞧个热闹，不知道罗道友可否说说，这登云会是怎么回事？”

  “嘻嘻，走，我们边走边说，”罗泠泠嬉笑着，“我就说嘛，怎么会有人坐马车来参加登仙会？这么下等，再怎么也得是御剑啊！”

  “……”连江脸上保持着异常商业的微笑，内心：去你大爷的，马车怎么你了！

  连江习惯了伪装，他现在还是伪装成一个魄冶境的普通修士样子，如此，自然是不能御剑的，做戏要全套嘛。

  “道友说笑了，我只是一个魄冶境，怎么御剑呢？想来这登云会，是断不会要我这种天资鲁钝的弟子的，我就去凑个热闹算了，”连江笑道，“日后想起来此事，也能跟我的后辈或徒孙说说，当个谈资。”

  罗泠泠有些怜悯地看着连江，确实，修炼一途，天资二字卡死人无数，无数人怨恨苍天不公，但是又无能为力。

  妖狐跟在连江身后故意装得跟个小厮似的，心想：唉，一个天生圣人居然说自己资质不行，这不是在逗人玩嘛！腹黑啊腹黑！这是想扮猪吃老虎！

  被妖狐贴上“腹黑”标签的连江各种旁敲侧击，打听到了不少关于登云会的消息——

  登云会百年一度，由上界的五个大仙门——落霞宫、浮云殿、墨痕居、破妄门和虚无空城一同举办，五大仙门门派势力地位相当，修炼的心法功法各有千秋，难分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