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争执（上）
虞嫣觉得自己的认知又受到了刷新。</p>
萧寰连皇帝都敢杠，她原本一直以为他是个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也不在乎任何交际手腕的人。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这样心思活络，还会做出刻意迎合别人爱好的事来。</p>
众人在饭桌边上坐下的时候，虞祥会对萧寰仍然和颜悦色，继续和他聊起书法。</p>
虞嫣看着他们，发现先前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p>
这个年夜饭，甚至比她没有搬离虞家之前都更加气氛和谐。</p>
陈怡也很高兴。</p>
“小萧，”饭桌上，她亲自给萧寰布菜，道，“以后你要是有空，可以经常到这里来，别客气。”</p>
萧寰神色平和：“多谢阿姨。”</p>
说罢，他瞥了瞥身边虞嫣，她正低头吃着饭，仿佛什么也没听到。</p>
对面，虞甯仍神色淡淡，也吃着饭，没有说话。</p>
“这是嫣嫣最爱吃的糖醋排骨，你也尝尝。”陈怡将一块排骨夹到萧寰碗里，道，“你大概不知道她小时候有多馋这个，三天两头吵着吃，无论什么事，有排骨都好说。”</p>
虞嫣听得这话，脸上有些挂不住：“婶婶……”</p>
萧寰却颇是感兴趣，看了看那排骨，随即夹起来，尝了一口。</p>
“怎么样？”陈怡问。</p>
“好吃。”萧寰颔首，可谓乖巧。</p>
陈怡露出笑容。</p>
饭后，虞嫣和虞甯把碗筷收拾了，放到厨房里。</p>
萧寰也想帮忙，但仍然被陈怡制止住了。</p>
“说了你是客人，不用动手。”她对萧寰道，“你伤还没好全，快坐下。”</p>
萧寰朝厨房那边望了望，这时，虞祥也招呼他继续到书房里去写几个字，他只得跟了过去。</p>
虞甯打开水龙头，清理碗盘上的残渣，虞嫣则负责将碗筷都放到洗碗机里。</p>
虽然手上做着事，她的心思却仍然在外头，耳朵几乎竖了起来。</p>
“他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虞甯忽而问道。</p>
虞嫣回神，看了看他，道：“快了，元宵节吧。”</p>
“他受了伤，家里不知道么？”虞甯问。</p>
“应该不知道吧。”虞嫣敷衍道，“他不想说。”</p>
“这些天，他一直在你家里？”</p>
虞嫣：“嗯。”</p>
虞甯沉默片刻，道：“嫣嫣，你很喜欢他么？”</p>
虞嫣听得这话，一愣。</p>
她看向虞甯，见他也看着她，目光深深。</p>
耳根微微发热。</p>
“嗯……是吧。”她说。</p>
“什么叫是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虞甯道，“你当年喝醉酒闹我的时候可没这么含糊。”</p>
因为他跟你不一样。虞嫣心想。</p>
“他对我而言，是一个很特别的人。”虞嫣道，“超越了喜欢。”</p>
虞甯露出讶色，有些不解。</p>
“这算什么？”他说，“柏拉图？”</p>
虞嫣苦笑：“是啊，就是柏拉图，我们也只能柏拉图。”</p>
虞甯意味深长，看了她好一会，道：“我总觉得你有事在瞒着我，以前你无论什么事，都会告诉我。”</p>
虞嫣有些无奈，他自从知道萧寰的存在之后，就一直很在意，总想问个明白。</p>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虞嫣道，“他虽然看着古怪，但他真不是坏人，你别担心。而且他回去之后，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了。”</p>
这话她上次也说过。</p>
虞甯看着她，没再问下去。</p>
说实话，他的确不喜欢萧寰。</p>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虞甯就有一种感觉，虞嫣会因为他而变得跟以前不一样。</p>
当然，这并没有什么不可理喻，因为现在的虞嫣，和小时候的虞嫣，也已经不一样了。</p>
虞甯平时很忙，虞嫣也很忙，就算他尽力抽出时间关心她，虞嫣对他仍然亲切，她也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对他毫无保留，尤其是她离开虞家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疏远。</p>
这一点，虞甯一直觉得遗憾而无奈。但他仍然认为自己是虞嫣最亲近的人。</p>
直到他见到萧寰。</p>
他和虞嫣从前身边出现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虞嫣对他，也是从所未有的上心。</p>
而可笑的是，虞甯对他仍然一无所知。</p>
唯一能放心的是，虞嫣向他保证了，他们不会有将来。</p>
“你要是真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虞甯叮嘱道。</p>
虞嫣笑笑：“知道了。”</p>
说罢，她继续干活。把虞甯用水冲好的碗筷放到洗碗机里。厨房里一时安静，两人都没有说话。</p>
虞嫣承认，自己其实是个十分胆小的人。就算是自己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真的说出口，哪怕只是含糊其辞，也需要莫大的勇气。</p>
虞甯当年拒绝了她，她并没有勇气继续追下去，而是退回自己的世界，哪怕憋死了也不再提。</p>
而萧寰，情况比虞甯还要糟糕。</p>
他就算也喜欢她，两个世界之间的距离也无法弥合。无论是萧寰介入虞嫣的生活，还是虞嫣介入萧寰的生活，要面对的困难和后果都无法想象。</p>
与其让彼此的生活陷入麻烦和混乱，不如各自守着界限，就算再互相关心也不去逾越。</p>
这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p>
等到他们走出来，电视上的晚会已经开始了，舞台炫丽，音效喜庆。</p>
茶几上，水果和各种零食饮料摆得满满当当。</p>
陈怡摆弄着水果，虞祥和萧寰坐在沙发上，仍然谈论着书法。</p>
“你虞叔叔平时就喜欢写写书法。”陈怡走过来，将一盘切好的哈密瓜放到茶几上，道，“他年轻的时候不懂行，有一次去潘家园，看中一幅字，人家说那是王羲之的真迹，他就真的花几万块买了下来。”</p>
众人都笑起来。</p>
陈怡道：“后来去问专家，人家说就算博物馆里的那都是后人仿的，根本没有什么真迹。”</p>
萧寰也笑了笑。这也不尽然，他就有好些。</p>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提它做什么。”虞祥摆摆手，难得的露出些自嘲的神色，说罢，对萧寰道：“练书法能平心静气，工作越是忙，练一练越是有好处。”</p>
萧寰颔首：“正是。”</p>
虞嫣吃着哈密瓜，仍然一声不吭。不过心里已经变得踏实，希望他们尽量把这种和和气气的气氛保持到她回家。</p>
没多久，几个年轻的明星一起上台唱贺岁歌曲。</p>
陈怡看着其中一个人，道：“嫣嫣，这个姑娘是不是以前在你的剧里演过配角？”</p>
虞嫣又拿过一串提子，道：“是啊。”</p>
虞祥忽而道：“你今年怎么没上？”</p>
“前两年不是连着上过了。”虞嫣道，“哪儿能年年上。”</p>
虞甯道：“不上也好，不然今晚这饭也就吃不成了。”</p>
虞嫣笑笑，拿起两个樱桃赏给他。</p>
虞祥却对虞甯道：”我们在台里不是也有些人脉，以后这种事，要提早跟那边打打招呼。”</p>
不待虞甯说话，虞嫣忙道：“这种事我们公司会安排的，不用帮我。”</p>
“一个经纪公司罢了，没有人脉也是寸步难行。”虞祥淡淡道，“这一行竞争有多激烈，不用我来告诉你。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不争取哪来的机会，实在不行就换家公司。”</p>
见虞嫣的脸色暗下来，陈怡随即“啧”一声，道：“又来了，大过年的，看个晚会，说什么工作。”说罢，她把果盘和零食推前些，“来，都多吃些，水果过夜就不好吃了。”</p>
虞甯也对：“嫣嫣，冰箱里有榴莲蛋糕，是你喜欢那家店买的，去拿出来吧。”</p>
虞嫣应一声，起身离开。</p>
陈怡又将一串提子递给萧寰：“小萧，吃这个。”</p>
萧寰谢过，接了，目光却瞥着虞嫣的身影，若有所思。</p>
等虞嫣走回来的时候，众人不再提刚才的事，继续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p>
“我看你们俩今天就先别回去了。”陈怡道，“嫣嫣在这边有房间，客房也空着，你们就在这边住一晚，跟我们一起守岁，怎么样？”</p>
虞嫣道：“那不行，萧寰的药还在家里，他睡前要吃的。”</p>
陈怡看向萧寰。</p>
萧寰端正地坐着，没有异议。</p>
“既然是这样，那就回去吧。”这时，虞祥道，看着虞嫣，“我有些东西要给你，跟我到书房来。”</p>
东西？</p>
虞嫣不明就里，应一声，跟着虞祥走进书房。</p>
只见虞祥从书桌下的抽屉里拿出一只精巧的袋子，虞嫣接过来看了看，发现里面是一只首饰盒，再拿出来打开，却见是一只白玉手镯。</p>
虞嫣一下认了出来，那是奶奶的。</p>
这手镯是虞家祖传下来的，奶奶临终时，虞嫣还小，她就把这手镯给了陈怡。</p>
不过虞嫣从来没见陈怡戴过，说是太贵重，担心碰坏。</p>
“这手镯是你奶奶其实一直想给你，这些年你婶婶都好好保管着。”虞祥道，“现在你也大了，这东西该交回你的手上。”</p>
虞嫣诧异不已，看着虞祥，心头蓦地一动。</p>
她看着那手镯，回忆在心里勾起，如同手镯面上泛着的温柔的光。</p>
“谢谢叔叔。”她轻声道，虽然有些不习惯在虞祥面前这样，但仍是真心实意。</p>
虞祥摆摆手，示意虞嫣在沙发上坐下。</p>
“既然说起你奶奶，有些话，我也想跟你谈一谈。”他说。</p>
虞嫣道：“什么话？”</p>
虞祥看着他：“你和萧寰，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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