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晨光自窗外漫进, 明亮跳跃着的金芒被窗棂分割成两部分，温柔摇曳在清新微冷的空气里。
端羽朦胧翻身，压在克莱因身上轻蹭了两下又沉沉睡去。
克莱因等了片刻, 直到端羽睡得沉了, 才缓缓从他身下将自己的身体抽出来, 背靠在床枕, 坐在床上, 侧首望向身边的Omega。
他如墨似的发丝落在肩膀上调皮的打了个卷, 清俊的锁骨似莹洁温润的玉石沿着微凸的轮廓一路延伸隐没在衣内, 他微侧着身靠在克莱因怀里，半露出纤细精致的肩头, 阳光洒在他身上似涟涟水波覆了一层轻曼的薄纱，衬得他愈发肌肤胜雪, 容姿秀丽。
克莱因单臂揽着他，端羽无意识却很自然的逐渐依偎在他胸膛上，克莱因唇角微扬, 手掌安静的顺着端羽光洁细腻的肩膀一路下滑, 抚到他的手臂，指尖, 最终在他无名指的婚戒处停下, 与他十指相扣，一双婚戒相碰发出一声悦耳的清鸣。
你怎么肯跟我过这种生活啊，你这么娇气，克莱因握着他的手望着端羽沉静甜美的睡颜在心底暗道。
端羽总是嫌床硬不舒服的，仿佛他应该睡在十床鸭绒床垫上才能安枕，现在换了冷床硬榻他无法适应，克莱因都清楚, 因为晚上雄狮将他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为他抵御寒风，雄狮的腰腹就是端羽最柔软的床垫。
接近晨晓时克莱因就会换成人型躺到床上再陪着端羽眯一会儿。端羽经常朦胧间下意识的蹭到克莱因身上，将他压在身下当成床垫睡觉。
克莱因从没揭穿他，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端羽一改往日娇气，从没在清醒的时候抱怨过。
他就像是应该生活在云端，只有最奢靡优雅的生活，锦衣玉食的供养和细心的呵护才能令这朵牡丹绽放出全部艳丽，令人不敢直视的光彩。
但是跟他住在贫民区里，操持家务洗衣做饭还要画画贴补家用，这种贫困辛劳让人一日就能生出绝望的生活，端羽竟也很快就适应了，牡丹融入沙砾里，娇韧舒展的花瓣掩埋在细碎的沙间，黄沙拂过开出了漫山遍野恣意生长充满旺盛生命力的沙棘，散发着朝气与不屈的气息。
他说不出哪个更好，有的时候他很庆幸端羽能够适应这种生活没有离开他，更多的时候他都厌恶自己这种卑劣的庆幸，他总是充满紧迫感，像一张被拉成满月的弓，弓弦紧绷。一边是工作一边是生活，他极力的想要在其中找到平衡点，希望尽快能为他心爱的人提供优渥的生活同时还要确保端羽不会想离开他。
克莱因动作轻缓的摩挲着端羽纤细修长的手指，两枚婚戒紧紧贴在一处随着彼此的呼吸起伏，渐渐的心跳声仿佛也链接了起来。
端羽醒来时克莱因还没有出门，这倒是很新奇。
端羽用手肘撑着床榻，微直起上半身，慵懒覆在克莱因胸膛上抬首给了他一个吻。
手掌抚在克莱因坚实的胸膛上，轻声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注册呀？”
“下周吧，下周项目就完工了，我可以拿到剩下的百分之三十款项了。”
“那你就是我的Alpha了。”端羽笑着又轻琢了一下克莱因的唇。
“到时我们就结婚，搬出这里。”克莱因拥着端羽低声道，“我已经看好了一处房子，两居室不大，但是有一个很漂亮的前院。”
“如果能放两把藤椅在花园里，冬天在廊下看雪，夏天在花园里喝茶就好了。”端羽笑道，已经开始构想他们住在新家里的生活了。
“都听你的。”克莱因抱紧了端羽无比满足道。
端羽浅笑着轻吻他面颊，微风掀起轻纱窗帘，阳光洒在克莱因面庞上，端羽就顺着这道阳光的痕迹，眷恋的沿着他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似蜻蜓点水花蕊初绽，一路蜿蜒落下轻吻。
…
“你知道我注册结婚之后就没有抑制剂可以领了吧？”端羽伏在克莱因胸膛上温声道。
“嗯。”克莱因敛起端羽微微散乱的衣襟低声应道。
端羽哼了一声，自己系上衣扣，想到什么嘲笑似的用指尖轻点着克莱因下唇道，“我们从UR9号行星离开的时候，我让你在穿梭舰上标记我，你中途停下瞻前顾后错过了那次机会，害得我只有一半标记。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如果你当时标记了我，我们换难民身份的时候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直接登记为伴侣了。”何必再费一遍时间，真是麻烦。
克莱因颔首认同，其实心底不以为然，他们从自由联邦逃到艾克联邦，不能在亲人和朋友的祝福下结婚就已经很对不起端羽了，假如先成为伴侣再注册结婚，岂不是太不尊重端羽了？
端羽不知道克莱因的想法，倚靠在他怀里，对着阳光欣赏着他的婚戒，钻石不大只有八十分，但是色泽纯净在阳光下折射出绚烂耀目的火彩。
他不禁想起曾经在帝星购买的那些珠宝和其他贵族Omega身上佩戴的首饰，那些曾令他艳羡的存在，竟都比不上这枚雅致甚至有些单薄的钻戒。
真是人各有命，也许他注定暗沉无光，他的命运就该染上尘埃，沾染泥土被来往的人践踏。端羽手指在内侧摩挲着钻戒戒圈，情不自禁的轻笑，全然不在意。就像他所期盼的，做一对寻常人，有寻常人的欢喜与烦恼，无论发生什么都能共同面对，他就满足了。
所求甚多，往往皆不能如意，他已经悟透了这个道理，只要这枚婚戒。
克莱因抱着他又躺了片刻，才准备起身道：“我今天要去工地然后陪马尔科姆吃饭，大概六点回来。”
“那我给你做西兰花！”端羽跃跃欲试道，他的炖西兰花太拿手了，每次克莱因都很喜欢吃。
克莱因颔首，换了要洗的脏衣服，又去把洗手间温水装置拆开换了新的阀门才冲澡出门。
端羽去浴室试了试水温，被冰得瞬间抽回手，抖去手上沾的水珠，他用的是冷水，端羽不禁皱眉，开普狮察觉不到冷水还是热水么？什么嗜血冷漠，杜克夫人记错了吧，我看是反应迟钝。
“辛西亚，你去买菜么？”张婶在外面敲窗户问道。
“来啦。”端羽忙拾起自己的菜篮，边走边俯身穿着鞋冲出去和张婶汇合抢低价菜了，每一次，都是血腥的厮杀，张婶就是他并肩作战的战友！
悬浮车行驶在宽阔公路上，克莱因买了个面包，又从储物箱里拿出一支营养剂用拇指挑开营养剂盖，三两口解决了午餐。
马尔科姆的胃口越来越大，茱莉已经几次提出不满，但克莱因并不在意只是叮嘱她和以前一样注意方式。
毕竟他是老板，茱莉也不好再说什么。
*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克莱因推门进来，拉开一把椅子自然坐下。
“这有什么，今天工地上忙吧？A3区好像要收尾了。”马尔科姆的下属都跟克莱因熟悉了，也没人再让他喝伏特加了，其中一个转过身来搭着克莱因肩膀道。
克莱因吃着桌上的菜，颔首道：“我们那边已经开始收尾了，下周就要走验收了。我第一次走验收，程序上可能有些地方不熟悉还得麻烦你帮忙。”
马尔科姆的下属拍着自己胸脯刚要说些什么。
”这不是问题。”马尔科姆开口了。
马尔科姆的下属立即不再出声，马尔科姆视线望向他的下属，看Alpha乖觉的模样泛着油光的面颊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满意来，又看向克莱因意味深长道，“你一向懂事，懂规矩，咱们合作的很愉快。”
“这个项目结束了，我还有别的工程要交给你。”
“能得您的提携真是我的荣幸，有什么我能做到的您尽管吩咐。”克莱因又奉承了两句，他好像并没有听出对方话里不经意间露出的嘲讽，还是诚恳而又感激的。
马尔科姆更加满意，长啜大嚼酒水如河流般汇进他的浑圆肚囊，这些都是克莱因买单的。
马尔科姆尤嫌不足，又带着克莱因和几个下属去私密场所继续喝酒。
Beta身上撒了人工制造的Omega信息素气息，在Omega甜腻的香气中，克莱因坐在最边上，推开靠在自己身上的Beta，给了他一把小费低声道：“你坐着就行了。”
Beta似乎已经喝醉了，双眸迷离神情恍惚的看着克莱因，像是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灯光旋转一片嘈杂舞点声中，马尔科姆偶尔瞥向克莱因的神情，令克莱因不由得微一皱眉。
他只好揽住了身边纤细的Beta，Beta像是被激活了什么信号似的，双臂挽着他的肩膀灵蛇似的缠绕上来，跪坐在他身上俯身欲吻，克莱因反身压倒对方，不着痕迹的在灯光隐暗处，用自己后背挡住马尔科姆的视线，从他们那个角度看过来，就像是他在黑暗里和对方亲密。
克莱因猛地一掐Beta手腕，Beta吃痛，刹那间清醒了几分。
克莱因又给了Beta一把小费，在他耳边低声道：“就这样别动，我问你，那边的Alpha来过几次？”
“他是常客了，来过…他都快住在这了。”Beta顺着他的视线瞥向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马尔科姆眼底划过一抹厌恶。
“他最近身边有没有什么生面孔？”
“你算么？”Beta看了一眼他的婚戒，眼底划过一丝鄙夷，用腿挑逗的勾着克莱因的大腿问道。
克莱因面不改色又用膝盖按住他的腿，Beta痛得低呼一声，不敢再胡言乱语，忙道：“是有一个，二十多岁很年轻的Alpha，长得还可以但眼神跟马尔科姆似的，他额角有一块疤。”
“是他么？”克莱因从终端里翻出亚当的入职信息，点开照片问道。
“就是他。”Beta扫了一眼肯定道。
“今天的事不要再对外说，对你有好处。”克莱因心底微沉，放开Beta，Beta立即坐得远了一些，瑟缩着肩膀别过身去不敢看他。
“把东西戒了，拿着这笔钱你还能过别的生活。”克莱因看到他在阴影中颤抖着愈发显得瘦削单薄的身影，不知怎么竟想到端羽在G2行星的模样，冰冷语气稍缓和了几分。
克莱因付款，跟马尔科姆告别道：“我Omega还在家等我，就先走了下次再聚。”
“丹尼，你少喝一点。”克莱因拍着马尔科姆下属的肩膀，将他拍醒，大声道，“我走了，要我送你回家么？”
“不…不用。”丹尼看了看时间，下意识摇头又瘫倒在沙发上，口中喃喃道：“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