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荣军
;我去！
;嘶——这是谁啊？长得也……
;咦，好吓人，我都不敢看了。
;他不会也是咱们组的人吧？
;罗导这是要改行拍恐怖片？
;嘘，都小点声。
;怎么还戴个独眼罩？装什么逼呢。
;……
当裴锋毫无保留的摘掉脸上的遮掩物，完全露出;狰狞而恐怖的右脸，现场顿时响起了一阵刻意压低声音的惊呼。
有人慌张的往后退了两步，脸上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有人面露同情之色，却是一副嫌弃的模样；更多人则是面无表情，看不出真实的想法，也许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又或者是深谙为人之道，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
不是所有人都会像傻子一样把真实想法写在脸上，;隐藏情绪是成人世界最基本的生存法则。
;叔，我是裴锋，罗修的战友……
面对一张张神态各异的面孔，听着他们的议论，裴锋神色不变，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显然早已经习惯。他以教科书般标准的立正姿势站在罗志国面前，敬了一个;军人式的注目礼，声音洪亮的再次说道。
来的路上罗修已经告诉他一些基本情况了。
他知道罗志国是一名参加过;南疆保卫战争的老兵。
他知道罗志国是和自己一样的;荣军。
因此，没有握手、没有军礼，更没有拥抱。
退役军人有专属于退役军人的问候方式！
然而罗志国却没有搭他的话，转而看向了议论的人群。
下一秒，议论声戛然而止，视线所及之处，所有人噤若寒蝉。
虽然《炮灰》剧组组建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但身兼数职、掌握全组上下生杀大权的罗志国的威望早已经深入人心，一个凌厉的眼神望过去，均是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惹怒了;罗阎王。
见状，罗志国满意的回过头，神色复杂的望着裴锋，久久未言。
老实说，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能些说什么。
有些东西常人或许认不出来，但他可以，他能认出来，比如说……裴锋脸上的伤。
看到裴锋右半边脸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那是混合了预制破片、高能炸药，以及至少上千颗钢珠制成的，360度无死角，重度爆炸杀伤范围50米，中度杀伤范围100米的反步兵雷在人类身体上留下的痕迹！
罗志国太了解这玩意了，当年在南疆战场上，各式各样的地雷是所有侦察兵的噩梦。
他是幸运的，只有一条腿留在了异国的土地上，而他的战友，现在还留在那里……
高能炸药作用下，破片杀伤战斗部可以直接洞穿人的身体，钢珠最远射程达可300米以上，裴锋能活下来，能活到今天，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一个医学史、战争史上的奇迹！
至今，我国西南边境的丛林山脉中，仍遗留有数十个雷区，数十万颗地雷，甚至出现了;地雷村这种产物，全村200多人，其中有100多人因地雷伤残，而由于地质活动的原因，雷区发生了变化，难以拆除……
;好孩子，好样的！
望着裴锋脸上、身上的伤，罗志国唯一能做的只有拼命的点头。
他知道裴锋需要的是什么。
不是安慰、不是假惺惺的关照，而是理解、是认可。
一如当初的他自己一样……
闻言，裴锋也是发自内心的笑了笑，;丑陋的脸上愈发狰狞。
;卧槽，笑的我瘆得慌。
;都这样了还能笑得出来，真是……
;你确定他在笑……？
;应，应该是吧？难不成在哭啊。
;……
伴随着裴锋的笑容，刚刚安静下来的人群又忍不住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一个人的声音或许很小，数十个人的声音集中在一起，却很大。
裴锋的右耳虽然聋了，但左耳并没有问题，听力反倒比以前更清晰。听着议论，他只是笑了笑，转头看向人群，紧接着做了一个鬼脸——;鬼脸做鬼脸。
;卧槽，你丫掐我干什么，神经病啊！
化妆组的托尼直接尖叫了起来。
一旁，他的女助手正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不少胆子小的女生花容失色。
少许男同胞的反应丝毫不比女生小。
;嘿嘿嘿嘿……
裴锋好像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样笑着，笑得很开心，眼睛深处却是另一番不同的场景。
他今年二十五岁，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大学毕业不久，干着一份简单的工作，挣着微薄的工资，有一个还算漂亮的女朋友，生活可能不够优渥，毕竟要攒钱买房、结婚，但是有一个美好的、可以期盼的、为之奋斗的未来。工资会慢慢上涨，将来还会有一到两个小宝宝，不需要他们能成为人龙，只要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再往后……
然而现在，这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了，将来也不会跟她有关，这张脸会为他扫平人生道路上的一切……
;都给老子闭嘴！
罗志国拿起导演专用大喇叭，望着小声议论的人群，怒气冲冲的吼道：;说什么呢！我掏钱让你们到这儿聊天来了？要不要给你们买点瓜子，边嗑边聊？再来点啤酒饮料，啊？
;都不想干了是不是，有谁不想干了站出来，趁早给我滚蛋！还有，以后我要是再听见有谁议论他，别怪我不念旧情！
;……
罗志国指了指裴锋，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没有将裴锋伤疤的秘密说出来，尽管说出来的效果或许会更好，但他知道，裴锋不会喜欢这样做，他也不喜欢，因为军人永远不会用伤疤去博得人们的同情！
——用伤疤博取同情的是乞讨者。
;切，都长成这样了还敢出门，有什么不能说的，独眼怪……
再次安静下来、正渐渐散去的人群中，突然传出一道细微到难以察觉的声音。
声音不大，更像是有人在喃喃自语，旁边的人可能都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但无论是罗修还是裴锋，亦或是罗志国，都听得真真切切！
;哗！
罗修头一转，眼一眯，瞬间锁定了人群中说话的男子。
;你踏妈说什么！
罗志国直接把手中的喇叭砸向了他，目眦尽裂，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将他撕碎！
身为罗家人，他们绝不允许英雄流血又流泪，无论他是不是裴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