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我宣布，电视剧《炮灰》第32镜第1场……过了！
罗志国略显激动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回荡，现场却没有响起预想中的欢呼，回应他的只有一阵死寂般沉默。
演员和群演们站在原地，神色复杂的望着脚下硝烟未散的战场，久久没有动作，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结束的;战争中回过神来。
是的，战争，一场近乎真实的、真正的战争。
若非周围的人和摄影机时刻提醒着他们，他们一定会将这里当做是真正的血与火、生与死的战场。
——因为一切都太真实了。
硝烟、炮火、鲜血、死亡，无尽的恐惧，劫后余生的幸福……原来战争和他们想象中的不一样。
原来战争是会死人的。
某一刻，他们好像明白罗志国一直在说的;魂是什么了。
某种意义上，魂是一种人性。
而《炮灰》讲述的就是战争中的人性。
他们没有经历过战争，所以他们永远都不会明白战场上的士兵究竟在想什么，在思考什么，当死亡近在咫尺的时候会做些什么。尽管作为专业的演员，他们知道如何揣摩人物的心理、如何揣摩人性，但有幸生在这个不和平时代中的和平的国家，又叫他们如何去揣摩战争中的人性？
在他们的认知中，士兵是英勇无畏的、是战无不胜的、是视死如归的，是全都像黄继光、邱少云那样的战斗英雄，可事实上，士兵也会恐惧、害怕、绝望……他们和普通人一样，没有三头六臂。
不同之处可能在于，他们终有一日会用自己的七尺血肉之躯谱写出一曲铁血卫国的悲壮战歌。
这就是……魂！
同样，对于D军区第57集团军93师工兵团一营三连的一百多位士兵而言，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感受战争。
这场戏比他们参加过的任何一次军演都更像战争。
毕竟哪怕是实弹演习，也不敢让他们在几乎没有防护装备的情况下进入雷区，亲身体验炸药的威力……
只能说艺高人胆大。
不是说罗志国，而是前陆特爆破手：裴锋。
……
场上沉寂了许久，渐渐的，终于有了声音。
;我，我们还活着？
;嗷——你丫掐我干什么？
;疼……疼吗？
;废话，掐你自己试试！
;疼就对了，疼说明你还活着，哈哈哈哈，嗷，真TM疼啊？
;你丫神经病吧……
两位战士间的对话犹如往平静的湖水中丢了一吨石子，顿时掀起了一股泥石流。
伴随着一阵哄笑，场上恢复到了往日里的模样。说笑的说笑，玩闹的玩闹，只是有些东西已然不同。
;收工了！
罗志国适时的喊了一声，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欢呼。
欢呼声中，裴锋快步走到罗修面前，顿了顿，沉声问道：;你还好吧？
;呼哧，呼哧！
罗修压抑的喘着粗气，身体以肉眼不可察觉的幅度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他身体紧绷，两眼略微发红，却又不是正常的血丝，而是充血的红色，像某种发狂的野兽，随时处于爆发或崩溃的边缘；他静静的站在原地，身上恐怖的气息让人不禁想要逃离，就像孱弱的人类在野兽面前，下意识的便会逃跑；他握紧双拳，平整的指甲竟硬生生戳进了手掌，鲜血直流，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队长！
裴锋低喝一声，下意识摆出防守的架势，心中思考着自己能在罗修手上撑过几招。
结果是……他不知道！
他很难想象，彻底失去理智的罗修会强到何种地步。
准确说，是战场上的罗修。
他还有一个名字，叫……修罗！
——一个敌人给他取得名字。
;我，没，事，没事。
罗修咬着牙关，一字一顿，声音沙哑，浓重的鼻音几乎听不清楚。
;还是把药吃了吧……
见状，裴锋单手一翻，拿出一瓶药，从中取出两粒，犹豫着说道。
;不，不……
罗修低下头，喃喃着，不敢抬头去看，内心深处似乎正经历着剧烈的挣扎，随后他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外走去，语气坚定：;我不吃药，我不需要，不，需，要……！
;……
望着罗修坚决的背影，裴锋心头一狠，直接把药丢到地上，随即紧跟了上去。想了想，他又折身返回，把药捡起来，擦干净后装回了药瓶里。
自从上次吃完药，发现药物对自己的反应能力有一定影响后，罗修便再也不肯用药物来控制病情了……
天色已晚，剧组很快收拾完毕，三三俩俩结伴返回安河镇。
工兵连则列着整齐的队，行进在山间小路上，唱着军歌，精神异常亢奋。
;老马……
走着走着，罗修突然拍了拍马国东的肩膀，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莫名其妙的问道：;你们连多久没有进行单兵格斗训练了？
;啊？马国东不明所以，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好像有一段时间了吧？
;那就好，那就好……
罗修诡异的笑了笑，不再言语，自顾自向前走去。
;什，什么意思？
马国东愣了愣，左顾右盼，似乎想找个人解答。
裴锋从后面紧跟上来，同样拍了拍他的肩膀，铜山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晚上记得穿厚点……
;啊？为，为什么？
马国东一脸懵逼，搞不明白情况，思索半天，急忙冲两人的背影结结巴巴的喊道：;我，我们是工兵！
;……
第二天，拍摄继续进行。
当工兵连抵达片场，众人惊奇的发现，一百多位工兵连战士的身上几乎全都有大大小小的淤青，看上去甚是恐怖。
众人问起，他们却是支支吾吾，不肯多言，眼神中透着深深的恐惧。
一位化妆师还发现，罗修身上也有一些淤青。
但因情况较轻，在化完演员妆之后，便几乎看不见了。
从此，剧组多了一个未解之谜。
;数百名工兵连战士为何深夜惨叫？为何全体负伤？为何心生恐惧？究竟是何人所为，这一切的背后，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