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头疼的东海王
赵宋手无缚鸡之力,跟着也不过就是伺候刘荆。而如今讲究的是速去速回,因而干脆就打发了他先回王府了。
管家见他带着一些人先回来,不见刘荆的身影,好奇地问了问,赵宋当着众人的面按照刘荆交代的说辞:他想要去符县灵光山狩猎,他们这么多跟着一是没趣,二是拖累,干脆就让他们回来了。可私底下却找了管家说了自己偷听来的如实告诉了管家。
管家听罢大惊失色,这不是胡闹吗?
他是宫里的侍人,打王爷出生就跟着身边伺候了,后来封侯开府,先帝也就把他们一干伺候惯了的人宫人一起给了王爷,顺理成章地他也就当上了王府的管家。只后来慢慢地觉察出王爷的心思,暗自地劝过几句,只没效果不说,反而还被王爷借着年岁大的由头让他在府里荣养了。若不是新任的管家不严惹得王爷和王妃争执被罢了职,他兴许就得守着京城的王府了。
来了封地后,王爷似乎也死心了,眼下王妃又有了身孕了,一切过着越发地好了。怎么就又出纰漏了,若是要教皇上知道了,哎,急的老人家在屋子里打转,却无可奈何,还得堆着笑脸粉饰太平的。
杜斯娅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尽管也是整日笑嘻嘻的,但是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全是担忧,不复前阵子欢天喜地的模样。想到久久没有回来的刘荆,心底一咯噔,莫非那熊人又干出什么事了:;王爷那儿可是出了什么事?
管家垂眸,躲开她的审视,打哈哈:;王爷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去狩猎而已。王妃怀有身孕可不能让她着急的。
;管家,你对王爷的衷心我都知道,也是为了我好才瞒着的。可我到底是王妃,这不知道也就会胡思乱想,反而不好不是吗?杜斯娅几乎确定了,循循善诱道。
管家垂死挣扎,继续否认:;真没事,老奴还有事,先告退了。先撤为上。
因怕她继续逼问,管家连着几日都不敢到杜斯娅跟前来,杜斯娅一见也不是办法,于是就装着动了胎气。这下管家可急了,顾不了那么多,自个到院子里来候着等消息,听得说没什么大碍后松了口气。
人都到跟前了,杜斯娅自是不会让人走脱了,派了宁心、明心两人把他;请进来,又让她们俩守在门外。
杜斯娅端坐着,慢条斯理地摆弄着陶具。
管家抬眸扫见她气色不错,半点不像是动了胎气的模样,知道她这是逼着他来呢。暗自叹息一声,干脆把从赵宋那儿听得来的话传给了杜斯娅。
杜斯娅难以置信瞪圆了眼睛,拔高了声音:;什么。望了眼门外,压低了声音,他居然离开封地了?她还以为是被哪家的美人给绊住了脚呢,但还是低估了这货的胆量。
管家愁苦着脸点头:;是。
;知道是为什么吗?杜斯娅追问。
管家摇摇头:;此事是王爷和刘丞相两个人商定的,连赵宋都瞒着的。本是说贺间先生在代郡就返程了,但不知道怎的,王爷就决定亲自去趟了。赵宋也是在门外悄悄地听了一耳朵,可没敢让他们知道。
杜斯娅深呼吸几下缓解一下心头的怒火,又是那个刘腾,略一思衬,吩咐:;你快去取缣帛来,我给太后和皇上请罪。
管家怛然失色,连忙阻拦:;王妃,这个可使不得,这瞒着还来不得呢,若是让皇上知道了,这可是大罪。
;咱们这山阴国可以替他瞒着,那东海王岂会愿意替他担着欺上瞒下的风险?杜斯娅沉声反问。
管家语塞,这何尝不是他心里的担忧,只期盼他们无声无息平安的归来。
;所以还不若早些请罪,放心,我只说是我怀孕口味大变,闹着要吃海鱼。王爷爱子心切,这才办下的糊涂事。你这就差人出去散消息就说本王妃整日地折腾,悬赏新鲜的海鱼。杜斯娅冷静地安排。
;这于王妃名声恐有碍。管家有些犹豫。
杜斯娅好笑地弯弯嘴角:;这有什么名声有碍的,王爷对我宠爱有加那还是我占便宜了。再说和王府比起来,恃宠而骄这点算什么。我可是正妃,王爷疼宠我,疼宠嫡子那不是理所当然地。
管家感动地连连点头。之前王妃不冷不热,如同泥塑一般,只没想到原来心里是有王爷的:;老奴这就去安排去。
;你着人快马加鞭地差人给京城送去,先递给太后,再请罪皇上。
这点关窍管家还是知道的,点头表示知道了。
管家走到门口又被杜斯娅喊住了:;你再派人去一趟东海王府,请东海王暗中帮着寻人。
;这恐怕不妥。太后和皇上,一个是亲娘,一个是亲哥,那东海王虽也是哥,但毕竟是郭贵人所生,万一趁机…管家存着顾虑。
;那万一惊动了东海王,难道他就不会上奏朝廷了?还不如咱们主动去说,不遮不掩的,也把他当自家人的,皇上那儿我们已经打了底,演戏演全套,说辞也能对得上。即便是王爷被发现了,也有个说法脱身不是。所以你赶紧派可靠的兵分两路。
管家想了想觉得在理,一脸严肃:;那老奴这就派人去。
;嗯。杜斯娅面色也是凝重,;对了,让去东海王府的人记得再讨要一些海产回来。
管家不解:;啊?
;做戏全套,可不得表现一下我有多渴望吗?
管家了然:;老奴都记住了,这就去安排。
到底是心虚,刘荊也是打着悄悄地去,悄悄地回的主意,和侍卫们一人一骥一路疾驰顺利到了代郡府城门外,却守门的给拦在了外头,吊着个三角眼,倨傲地问话:;说,哪儿来的?
;京城来了。刘腾努力陪笑脸。
守门的扫了扫他,仰头看向仍坐在马上的刘荊,不爽地撇嘴:;怎么还坐着呀,下来下来,架子倒是挺大。瞧这派头可是有钱的主。
刘荊捏紧了缰绳,努力缓了缓怒意,翻身下马,挺直着腰杆站在一旁。
刘腾在一旁用眼神安抚地看着他。侍卫们则站在刘荊身旁,一起等着守门人放行。
他们以往出行依仗俱全,哪个守门的胆敢不放行的,浑然不明白守门的意图。
守门的等了等,不见他们几个人有任何动作,这是不懂规矩的,撇嘴,有意为难:;我怎么瞧着你们不对劲呢。
刘腾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不露:;你说笑了,我们这哪有什么问题?
;你们来代郡所为何事啊?守门的问。
;来访友的。刘腾笑答。
;访的是何人?守门的追问。
刘腾应付:;不过是无名小卒而已。
守门的不耐烦道:;我问你访的是何人?
刘荊扣在腰间剑柄上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大关节处发白,若不是不能叫别人知道了,他早就斩了这跳梁小丑了。
刘腾忍气:;贺间贺先生。
守门的闻言一笑:;我就说你们不对劲,贺先生名闻天下,哪里是无名小卒的。前言不搭后语。走,同我去府城走一趟。十分威风地样子。
刘腾急了,没料到会在在这儿卡着了,重申:;我们是真没问题。
;有没有问题,待郡守查了再说。守门的咬定了他们。
;公子?刘腾拿不定主意求助地看向刘荊。
刘荊翻身上马:;这城本…我不进了。走,咱们回去。
守门人哪能如他们所愿,拽住刘腾,嚷嚷着同僚:;快快快,这几个人有问题,别叫他们走脱了。
其他人一听立刻奔了过来,城楼上也有人跑下来。
刘腾顾不得了,努力地从那人手里把袖子挣脱出来,木方已将他的马牵来,又拉了他一把帮他上马,几个人调转马头朝着门外奔去。
有人拿着棍子来打马蹄,有人追着。本来安静有序的城门口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正在这时一队人马护着一架华丽的马车从不远处缓慢地过来,刘荊骑马与他擦肩而过。
马车里的刘疆恰扭头来看,只觉得侧脸眼熟,再看跟在后面的刘腾,恍然反应过来,迟疑不过一息,严声吩咐:;快,快,把那几个人给本王拦下。
刘疆出行那是完全的亲王依仗,侍从比刘荊带的多的多,质量也不差。听得他的命令,立刻围追而去。
刘荊几个奋力地抵抗了一阵,但双拳难敌四手,渐渐地不敌败下阵来。
此时刘疆的马车已经驱赶近前,掀起车帐,探出头来,对着刘荊说道:;上来吧。
刘荊刚就知道糟糕了,运气也正差,居然和他碰了个正着。所以更是加速想要跑走,哪知也未能如愿。黑着脸用力格开了刘疆侍卫的剑,驭马行至他的车前,下马上了车,甚是敷衍地拱拱手:;大哥。
刘疆头疼地扶额,低声吩咐先回王府。
方才是乍见刘荊,脑子里的想法就是他怎么在这儿?可不能让他跑了。这万一以后被人发现了,他可逃不了失察,纵容之责的。可真等把人给拦下来了,又进退两难。不上报朝廷,更是失责,报了,皇帝是他亲哥。去年那封鼓动他谋反的书信,交给皇帝后就石沉大海没有动静了,但从后来一系列的表现来看,是和刘荊脱不了干系地。谋反的大罪皇帝都可以轻轻放下,这擅自封地的罪责想来也是无痛关痒的。他这要是上奏,反倒让皇帝作难,他也讨不到好。
头痛地纠结不知如何是好,暂且先把他们安置在王府别苑,教人好生看住,不敢走漏半点风声。内心对于那个非拦着刘荊的守门人怨念万分,这是丢给他怎么一个烫手山芋哟。
更让人恼火的是刘荊的态度,那不合作的,同他说什么都不应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真不知道他怎么和他就犯冲了,整天给他找麻烦,他的隔壁不还有云中国吗?去老叔父那儿溜达不行嘛!
和府中幕僚商量了两日,权衡再三还是先上奏朝廷,只不是奏表,而是家书给东平王刘苍,把这事交给他发愁去。
刚把信送出去,后脚山阴王府的人就到了,听完来人的话,刘疆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荒唐的理由,什么时候刘荊这么疼爱王妃了,当初可是还闹着要和离的,这不过短短一年变得也太多了。将信将疑地把人给带到了别苑。
刘荊正在院里舞剑,被关在这里好几天了,刘疆好生地让人伺候着,只不知道他准备怎么办,可笑的是他还来问他是来干嘛的,他能告诉他吗?真是没脑子又怕事的。反正他不说,刘疆也不敢拿他怎么办?只是捅到京城去总是不好,他和刘腾商量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理由来。
瞥见是刘疆,不甚在意地继续舞剑,余光随意一扫,觉得跟在他身后的人有几分眼熟,再看守在一旁的木方一副吃惊的模样,又仔细瞧了瞧,那不是他王府里的侍卫吗?他怎么会在这儿。收剑,朝刘疆草草一礼:;大哥。
刘疆知道他德行,不以为杵,让其他起了之后,指了指跟着自己来的人:;六弟,六弟妹派人来寻你了。
能被管家派出来的人那脑子必须是活络地,按照先前管家的交代,一跪地噼里啪啦地就先把来意给说了:;王爷,王妃知道你竟然为着她吃口新鲜海鱼暗自来了东海国,急的不行,怕你在外头有个闪失,连忙派属下来东海国寻王爷。刻意地咬重了新鲜两个字。
刘荆按下杜斯娅为何会知道的疑窦,脑中急转,一拂袖,故作生气:;本王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一口海鱼,本王还能办不到吗?
;没想到六弟还如此体贴弟妹。只若是为了海鱼,大可差人来说一声,大哥自当差人送去。完全不需要六弟这般违反禁令呀。刘疆提出自己的疑问。
刘腾也是个脑子转的快的,忙上前一步,弓着身谦卑地回答:;那不是王妃想吃口新鲜的。这若真只是海鱼,那也不是难事,可无奈王妃非得要吃新鲜的。你说,从东海国送到王府,哪里还有活鱼活虾嘛?
刘疆一听也有几分道理,不屑说是内地了,就是抓上来不过几瞬就活不了了,这也太为难了。但他来也没用,就算是再快的马也无济于事:;可六弟来也解决不了不是?
刘荆木着脸,似乎十分不情愿道:;我解决不了,难道别人还解决不了吗?
;对,对,对。刘腾接口,;我们王爷听说傅宝先生博学多才,本想着去请教是否有法子的,但无奈他恰好来王爷这儿访友了。这王妃日日消瘦的,王爷一着急就想着来这儿请教了法子,顺道就可以带着回去了。这才……暗舒口气,这说辞勉强能够圆上了。
一个荒唐的王爷总是比上上进的王爷要令朝廷放心。
;九弟是来寻傅先生的?
刘荊没好气道:;不然哪用冲你的代郡,直接去海边便是了。
刘疆望着他:;九弟不知傅先生并住在城内,而是在关云山?眼里隐隐地笑意,看来他的情报也不准。
刘荊自是知道的,他冲着的是星云图,本想着先找到星云图再去寻傅宝的,这阴差阳错地倒无意中给自己卸去了几分可疑,故作面色一僵,眉头拧着,吃惊:;他不在?责备地望向刘腾。
刘腾接茬,也是意外的样子,低头请罪:;下臣就是听说在代郡,只当是在城内呢。
;不过即便是没跑错也见不着傅先生,他今早已启程去汉中了。那日为兄就是送他归来的。刘疆好笑地看着他,对于这个弟弟出糗他还是很乐见的。
刘荊再瞪刘腾,刘腾缩手缩脚地站在一旁。
刘疆嘴角扯扯,又压下,一本正经道:;这九弟疼爱弟妹是好事,只无诏离开封地到底是不妥,委屈九弟再在我这儿住些日子,我这就上奏陛下,等陛下示下。
刘荊还能说什么,现在也由不得他脾气了,勉强客气了下:;叨扰了。想了想,终究说不出那软和话来请刘疆帮他美言两句。
刘疆也急着去写奏表,不同他多话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