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糖衣炮弹走起
不用多说,刘荆见到那碗酸酪着实发愁,而同样发愁的还有刘腾,眼前的枣泥糕已经放凉了,可他依然没想明白杜斯娅突然的示好是为了那般。
刘唐氏陪着坐着不耐烦了,不以为然:;哎,想那么多做甚,兴许是想明白了来讨好你了,你要是实在不想吃扔了便是。
刘腾横了她一眼,她以为还是早些年了。这么多年,他就是靠着自己多思多虑,善于揣摩人心才走到今天的。明明昨日王妃和王爷发生了争执了,他今天则是去王爷那儿说了不少王妃的好话。若是王妃继续如此,纵使有小主子被厌弃也是早晚的事,哪料她今天会来这一出:;你立刻去求见王妃谢赏去。又不放心地嘱咐,;记住一定要谦卑,她腹中可是有小主子的。
刘唐氏点头表示知道了。
刘腾想了想又说:;罢了,再看看。且冷眼看看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于是接下来几日刘荆和刘腾收到了杜斯娅特意让人送来的吃食,吃地刘荆是一脸苦色,吃地刘腾越发没底。
;这东西这么酸也不知道王妃怎么就觉得好吃了。刘荆皱着眉头,一脸抗拒地仿佛喝药般地把酸酪给灌进去。
刘腾笑笑:;这有了身子的口味都有变化,贱内当初有长子的时候才折腾,半点荤腥都见不得,只能体贴的每每我们用膳的时候就藏到隔壁去,等我们吃好了才回来。那阵子是苦了她了。
刘荆赞同地点点头,想到之前杜斯娅那几乎把胆汁给吐出来的模样,确实不容易,这日日吃着这酸不拉几的东西更是遭罪:;时间不早了,那丞相先回,我去王妃那儿看看。
刘腾笑笑:;好,那臣下告退。躬身离开,到了外面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
杜斯娅正胃口很好地吃着一桌子的菜,厨子在她的指导下手艺好了很多了,虽然依然是白灼,但是食材和配料上都有了很大的进步了。
;王妃。王爷来了。
啊,他怎么来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在饭点的时候来过了。杜斯娅奇怪,可满桌的菜也一时半会撤不下去。
刘荆阔步进来,眼睛一扫,满桌子丰富的菜色,红红绿绿的十分好看,秀色可餐的。哪里有他脑补的一桌子酸涩难当。那她为什么还每天给他送,不爽地瞪她。枉费他觉得应该是有难同当地强迫自己喝下的体贴了。
杜斯娅有些心虚,又理直气壮地瞪他:;王爷出去那么久,难道不需要补回来吗?
刘荆见她杏眸圆睁,一副刁俏的模样,莫名地觉得十分生动好看,按捺住内心的异样,倒没了争论的心思了,坐了下来:;让厨下再上碗米饭。
这么多反正她也吃不完,给使了个眼色,让她再去取了碗来米饭。
明明是一样的东西,在她这儿却总是觉得分外好吃。刘荆没控制住又吃了一碗,见她吃饱了直接把桌上的菜给包圆了。
吃地十分舒心满意的刘荆当场就宣布以后一直过来陪杜斯娅一起吃饭,美其名曰是和孩子培养感情。
杜斯娅暗自眼睛都快翻出眼眶了,之前听说吃饭人跑的飞快,那时候怎么不惦记着孩子。不过如今她正在努力想要把他拉回来,自然不会揭穿他了,十分欢喜激动受宠若惊的模样。
刘荆瞧着更是自得,待在她这儿还是很舒服的,好吃好喝的,而且最近她还不会说话噎人了,索性也不急着回自己院子,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杜斯娅正听着他说之前跟着先帝打猎时烤地鹿腿外焦里嫩,味道可口,不以为然地接道:;没孜然的有什么好吃的?以前觉得烤肉挺好吃的,可来了之后倒是隔三差五能吃上烤肉了,但是没有调料的烤肉简直失去了灵魂。
;孜然?刘荆不解。
;就是可以让东西变得更好吃的,像是醋,盐之类的。杜斯娅平静地解释。心理却懊恼不已,怎么就嘴快了呢。
;你怎么知道的?刘荆疑惑,探究地看着她。
杜斯娅横他一眼:;我好吃可不可以,这西域就有,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
刘荆听的西域有,那应该是杜将军给带回来的,心理好奇:;真的那么好吃吗?
杜斯娅扬眉:;你可以去问问。
刘荆讪然,且不说藩王不得和守将私下联系,就为了一点小东西去找人家,他自认自己这个山阴王还是丢不起这个脸的。
杜斯娅睐他一眼,忽然福至心灵,说道:;王爷不若咱们去榨油。
;榨油?刘荆困惑,;榨油是什么地方?那儿有孜然?
;不是,榨油就是把油从什么芝麻,花生之类的弄出来。杜斯娅解释,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想法不错,有了食用油免得天天吃动物油,好吃是好吃,可是胆固醇也是实高,怕年纪轻轻地就心血管疾病。而且也给刘荆找点事情做,免得自己整日地无所事事,做白日梦。
刘荆还是不能理解:;那有什么用呢?
;可以用来吃啊。杜斯娅理所当然地说。
;不已经有油膏了吗?
;那怎么一样,这个太荤腥了。杜斯娅有点嫌弃。
刘荆睨她一眼:;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普通人家想吃还吃不上呢。
杜斯娅悻悻然,又立刻说道:;是,就是因为平常不容易吃到,但是如果有素油的话,一百姓们可以吃的上,二来这也算是咱们山阴国特有的。亮晶晶地望着他,意味深长地说,;民富国强。王爷。
刘荆张张嘴,瞥见满屋子伺候的人,咽下了自己想问的话,隐晦说:;你不反对了?
杜斯娅扯起嘴角:;我同王爷总是一体的,总是得为了王爷考虑的。
刘荆仍有些不信,探究地望着她。
;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还能害你不成,你自己仔细考虑考虑。杜斯娅没好气地说道。
刘荆按住话题不在说了,又坐了坐就自己回到了书房。杜斯娅的话却一直在他脑中盘桓,他一直有心大业,尽管当初封国的时候父皇已经给了一块仅次于刘疆的封地,但绕是再富庶那也只是一国,绝没有办法和富有四海的皇帝进行抗争的,但若是能有自己特有的,那银钱岂不是滚滚而来。而有钱了,很多事就好办了。
可她说的榨油靠谱吗?刘荆对她的见识有几分怀疑,想了想,让人把管家喊来,派几个信任的人出去打听打听有没有这么回事的。
过了几日,杜斯娅见他没后续了,忍不住在吃完饭后旧事重提:;王爷,那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刘荆端着陶杯喝上一口:;你说的那榨油早已有了。
;啊?杜斯娅对历史不清楚,一直见吃的荤油还以为没有素油,莫不是觉得素油不上档次,所以不用的,;那怎么从未用过?
刘荆一副她没见识的模样:;那是有毒的,怎么吃?担忧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希望他孩子不是一个只知道吃的。
杜斯娅吃惊:;怎么还有毒?
;那是染色用的。扫了一下她的衣服,调侃道,;要不你尝尝衣服?
杜斯娅瞪他,哼,瞧把他能的,自己不也刚知道的。眼眸一转,兴致勃勃地说道:;那没有岂不是更好,这样咱们才可以奇货可居。
刘荆却兴致缺缺:;你知道怎么弄?
杜斯娅诚实地摇摇头:;我怎么会。她只在油桶上见过古法榨取,至于怎么古法就不知道了。
;那费那力气做甚,万一弄出来仍是不能吃的,白瞎心力。刘荆不认同,刘腾说的对,如今这百姓家皆吃油膏,有没有素油无所谓。而且他也打听了这榨油工序多,费力,好不容易弄点出来比油膏还昂贵。别回头没把封国发展起来,反而把王府家底给掏空了。
;怎么会不能吃呢,肯定能吃的。杜斯娅急急地说。
刘荆安抚:;你要是觉得这几日猪油不行,我让管家再去准备些旁的油膏。
杜斯娅果断地拒绝:;不要。
刘荆瞪她。
杜斯娅不甘示弱地坚决回瞪。
恰好此时肚子里的孩子动了一下,杜斯娅惊喜了下,立刻说道:;你看,孩子也想吃。他都动了。
刘荆喜上眉梢,激动地凑过来:;他动了吗?腹中的孩子不是个爱动,打月前他第一次动过之后,他就期盼着可以和他互动下,但一直没这个巧合,他又不能整日泡在杜斯娅这儿。
孩子不知是拳头还是小脚踢了一下,十分有力气,那种为人母的欣喜让她忍不住想要和他分享,伸手拉过了他的手放在了孩子刚刚打过的地方。
刚放上去,又是一下。
掌心那轻微的一下,在他们俩的心头荡起了层层温柔缱绻,这是他们俩的孩子。
三个手握在一起,这一刻是幸福安宁的。
刘荆只觉得一颗心都要化了,自觉地伸手揽过了杜斯娅,杜斯娅身体僵了下,慢慢地放软,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妻儿又不是要江山,不过是要吃一些素油,身为王爷的刘荆自觉还是有这个能力的,当日从杜斯娅那儿出来就直接把管家叫来,让他出去寻个院子,然后再招一批会榨油的人,从王府的库房里拨上杜斯娅说的可以榨出油来得花生芝麻之类的作物给他们,交代他们一定要想办法榨出油来。
管家得令风风火火地办事了。
刘荆又跑去杜斯娅那儿邀功。
杜斯娅见他真的去办了,开心不已,叫厨房做了一桌好菜给他吃了,还大方地又给他摸了一会肚子,交流平时孩子在肚子里的情况。
刘荆已然满足,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畅想等到油弄出来了,杜斯娅如何谄媚感激,他又要如何表现。
可那边进度却不尽如人意,好些天都没成果,一堆大男人偏偏对这些小东西没法子,刘荆问了几次,管家见他重视,特意派了个亲信守在那儿一旦有消息了好及时回报。
刘荆失了耐性,由着他们弄指不定他孩子出了娘胎都没能吃上一口素油,干脆自己亲自去询问进程。
为首的魏老头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答话,往常他们都是弄得大果子,从来没弄过这么小的东西,不好捣碎不说,废了大力气弄了用刮板都愣是没收集出一点油来,可贵人还催地急,越急是越乱套。越乱套心里越没底,这不王爷都亲自来了,这可是他们封地的主人,万一要是……哎,当初怎么就觉得是一件好差事来着:;小人们已经在弄了,可……
刘荆当然知道他们不敢敷衍了:;那怎么会弄不出来?假使缺什么东西尽可同管家说。本王只需要尽快弄出来。
魏老头心里叫苦,他要是知道缺什么东西就好了,这不就是不知道缺什么才能弄好嘛。头触地,恭敬地答应。
刘荆参观了一下他们的工坊,眉头是越皱越紧,这脏乱无序地能不能弄出来堪忧,就弄出来也没办法入口。
杜斯娅听刘荆来劝她放弃素油这件事,立刻就不乐意了。这都答应了怎么就可以随便毁约了呢,任凭他如何说就是不松口。
刘荆无法,想生气甩袖子走人,可见她倔强的模样,再看她高高隆起的腹部,一口气强行自己咽下,烦躁又妥协:;那本王让他们再抓紧。不行就让管家重新找人。
杜斯娅嘴角露出一抹小得意,眼波一转计上心头:;王爷何不自己去钻研。
刘荆一听,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望着他,他堂堂一个王爷去做那等平民才做的事情,成何体统:;胡说什么?
杜斯娅坦然地回望:;怎么是胡说呢,这事如今看来定不是个简单地事情,那些工匠定然是没办法搞定地。可是王爷你不同,自小博闻强识的,人又聪明,若是你出手那肯定是以一抵百的,哪里是他们那些人可比的,还不是轻而易举。
刘荆虽然知道她是为了哄他,但是后面那些话他还是认同的。但身份在这儿,让他和那些贫民混在一块,要是被其他兄弟知道了,定是笑话他的。坚定地摇摇头:;不行,我让管家再寻有经验的。
可管家寻着的魏老头已经他们封地最有经验的了,这榨油本就使用的范围窄,从事的人少,魏老头家已经算是传了三代的手艺人了,再寻更有经验的哪里还有?管家是愁眉苦脸,而杜斯娅尽管没和刘荆闹脾气,但架不住天天无精打采的模样,仿佛没了素油茶饭不香的模样,刘荆内心动摇纠结地很。
杜妪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背着人忍不住劝她:;王妃,这王爷如今已然是不错了,这为什么非得闹着要吃素油呢,可别叫王爷离了心就得不偿失了。
杜斯娅捻着手里的树叶,微微扬高了声音:;杜妪,你就别担心了,王爷什么肚量你还不知道,若不是肚量大,哪里会原谅了我过去的无理取闹的。耳朵竖着听门外的动静,眼神警告地看了眼一脸不自然的杜妪。
杜妪无奈,一字一句地说:;王爷肚量大,王妃就更加不能胡闹了。
;我是胡闹了些,可是我是真的觉得他可以的,你想若是他可以成功,不说旁的老百姓们也都能吃上油了,还不得感激王爷。我觉得王爷的才华就应该让大家都知道,不然仅仅当个普通的藩王太屈才了。杜斯娅一本正经地说,忍不住对着杜妪做了鬼脸。
杜妪差点没绷住:;王爷是聪明,以前奴婢在杜家的时候总听将军说先帝夸赞王爷呢。但王爷毕竟是王爷呀,那能做那等下等活。
;怎么是下等活了,神农当年还尝百草呢,都是为了百姓计,王爷心怀百姓,怎么会认为是下等活呢。杜斯娅认真地说着。
杜妪似乎无话可说了,想了想,仍然有顾虑:;可是奴婢听说那活脏得很。
杜斯娅轻笑一声:;那又不是让王爷亲自去,是让王爷想出法子来教会他们去弄,王爷金尊玉贵的,我可舍不得他动手。转而说,;但若没有王爷想帮,估摸着他们也弄不出来。语气转为遗憾低沉,;不过王爷不乐意也没关系,总不能逼着王爷去。我只是觉得王爷一定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