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六宫粉

报错
关灯
护眼
第80章 梦中人
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敬则则好像还从没看到过皇帝这样大笑, 这样不设防的笑。牙齿很白,很整洁,笑容里好似带着阳光, 是那样的暖和,叫你整颗心都熨帖了,甚至都顾不上尴尬, 只觉得眼前人笑得真爽朗, 真好看。

  是的, 就是简简单单, 淳淳朴朴的好看两个字。

  敬则则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花在怒放, 原来男人的笑也能倾城呢。

  她心底升起一股抑制不住的冲动,恨不能皇帝能永远这样笑, 她真希望能日日看他这般笑,哪怕让她再摔无数的“嗒”都心甘情愿。

  敬则则的心还是第一次这样纯粹地盼人好呢。

  她从小学的每一样课业,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进宫, 为了攫取皇帝的好感, 为了交换家族的荣华平安。所以她的所有行为都是那么功利,她的每一个思考都要权衡利弊。

  这样只是纯粹的盼着人好, 而不求回报似乎还是第一次。这感觉挺新奇的。

  敬则则就这么新奇地看着皇帝。

  沈沉笑够了,才弯腰朝敬则则伸出手, 谁知她却傻愣愣地没动。

  “想什么呢?地板上睡着很舒服舍不得起来了?”沈沉逗敬则则道。

  敬则则恍如梦中地道:“我想皇上多这样笑。”

  沈沉愣了愣, 神情有一丝局促,和不知该怎么回应的尴尬,他直接将敬则则提溜了起来。“看来腰上的确没力气了,还需要多练。”

  敬则则这才从梦里惊醒,红着脸理了理鬓发,“我平日能做到的, 就是今儿……就是昨儿皇上要得太狠了些。”她红过脸之后却没那么害羞了,反而还大胆得惊人。

  沈沉颇有些吃惊,但嘴上却笑道:“要得不狠你怎么记得住教训。”

  敬则则瞪大了眼睛,“我就知道皇上昨儿是故意的,哪有那样欺负人的呀?!”

  沈沉箍住敬则则光洁无遮拦的纤腰,拇指在她腰两侧轻轻地摩挲,咬着她的嘴唇道:“那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敬则则没好意思摇头,但却一把抓住了皇帝的手,低声道:“皇上,真的不行了。”

  沈沉磨蹭了一阵子,倒也没有干白日宣淫的事儿,养身之道还是要讲究的,他并非纵欲之人,就是喜欢逗着敬则则玩儿。

  两个人在一起也并不是一直腻味在一块儿,也不怎么说话。一张紫檀百宝嵌罗汉五屏风榻,两人分侧而坐。

  沈沉盘腿看折子,榻几上摆着他的朱砂池和笔,敬则则没有坐相地慵懒斜靠在瓜形引枕上看杂书,志怪之类的。两人互不干扰,只是偶尔对视一眼,敬则则就朝皇帝笑一笑。

  皇帝偶尔也把她抓过去□□一番,吃掉她的口脂,再将她放开。

  “皇上,宜兰宫着火的事儿查出来原因了么?”敬则则在皇帝放开她后,一时没心思看书就问了起来。

  “还没有回话。”沈沉道。

  宜兰宫就那么大,人也就那么多,一一审问也要不了多少功夫,一昼夜下来怎么也得有点儿线索了,可到现在居然还没回复,显然是有问题。

  敬则则还想问,皇帝却开始笔蘸朱砂了,这是要在折子上写字的意思,只听得他道:“心急不得,且等着。”

  敬则则倒也不急,只是好奇而已,卫官儿向来小心谨慎,她的宫中按理说不该出这种乱子的。

  敬则则就这么在乾元殿窝居了两、三日,直到不得不出门去给皇后、太后请安。

  皇后的脸色越见蜡黄,见着敬则则时态度不冷不热的,比之平常疏远了不少。敬则则心里叹息,却也理解皇后,她的确贤惠,但也是个女人,是个一心爱慕着自己夫君的女人。

  祝新惠也在座,见敬则则进来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出头椽子刘如珍第一个蹦出来开口讽刺道:“敬昭仪今儿来得怎么这么晚啊?”

  敬则则来得并不晚,跟平日是一样的,只是有人故意找茬罢了。

  “是了,就想多赖在乾元殿狐媚皇上是?”刘如珍道,“历朝历代,别说妃嫔了就是皇后娘娘也没有常驻皇上寝宫的道理,你就是欺负皇后娘娘性子宽仁,如今又病气在身没精力管你,是不是?”

  敬则则没搭理刘如珍,转头看向皇后道:“皇后娘娘,如今明光宫在修缮,皇上也没给臣妾指个宫殿暂住,不知娘娘可有安排?”刘如珍的话敬则则早有意料,也早就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谢皇后咳嗽了两声,气息不足地开口道:“玉堂宫如今还空着,只不过主殿许久没人住了,还需仔细打扫修整一番才行。既然皇上没有发话,你且等候皇上的旨意。”

  既然是等听皇上的旨意,又为何将玉堂宫提出来呢?敬则则叹息一声,皇后明明希望自己从乾元殿搬出来,最后却又还是遵从了皇帝的意思,心里总是这般矛盾、压抑,难怪怎么也养不好身子。

  “是。”敬则则朝皇后笑了笑。

  谢皇后看着她白璧无瑕的脸,有些恍惚。她如今都不敢照镜子了,甚至都希望皇帝别再来看她,不想给皇帝留下她是如此丑陋的印象。

  再看敬则则,她刚进宫时才是个花骨朵,如今已经到了含苞欲放的年纪,将盛未盛,已经能叫人猜得出她完全盛放时会是何等美貌。倾国倾城,国色天香怕也只有她能当得起。

  她的脸蛋那样的白皙滑腻,身段又是那样的婀娜纤细,一双手也好似细长的玉兰一般,轻轻地撩一下头发,都叫人看得挪不开眼,那手指仿佛会跳舞一般,柔韧得好似没有关节,能如水草一般波动。

  也唯有这样的人,哪怕性子骄矜又任性,却还能一次又一次得到皇帝的垂怜。宜兰宫着火,明明吓得最厉害的应当是怀着身孕的卫嫔,被皇帝搂上龙辇住进乾元殿的却是敬则则。

  皇后陷入了沉思,想起那日给卫官儿和柳缇衣进位份时皇帝的话。

  “皇上,那瑾婕妤是不是还沿用瑾字封号?”皇后问道。

  “不用。”沈沉想也没想地道,“就用姓氏好了。”

  皇后道:“她如今刚有身孕,若是封了嫔却没了封号,难免给人圣宠衰落之感,那些宫人最会跟红顶白,怕伺候起卫氏来不尽心。”

  沈沉没说话。

  皇后看他神情不像是厌了卫官儿的意思,因又道:“皇上,是这瑾字封号不妥么?”

  “听着有些像昭仪的姓氏。”沈沉道。

  皇后有些吃惊,所谓的为尊者讳,可不包括昭仪之位。以卫氏的荣宠居然连个封号都被皇帝给嫌弃,如何能不叫皇后心里酸涩。“是敬昭仪跟皇上说的么?”

  “没有。”想起这事儿,沈沉就觉得敬则则是个棒槌。

  她嫌弃昭仪之位,沈沉不是没察觉到,按说给她一个妃位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她姓敬名昭,所以他不欲其他人位居昭仪,在她刚进宫没多久就将其册封成了昭仪

  也是这个缘故。

  可惜敬则则心里就没想过这种事儿。卫官儿的封号估计她也没放在过心里,他的一番做作却像是做给瞎子看了。

  皇后艰难地笑了笑。当初柳缇衣,因为柳和刘相近,想要个封号,却因为贪心不足惹怒了皇帝,如今倒好,敬昭啥也不说,皇帝倒是替她考虑得挺周全的。

  “娘娘,皇后娘娘。”玉书在皇后的耳边低声唤了几遍才让谢皇后从沉思里回过了神来,有些茫然地看向她。

  玉书低声道:“娘娘,祝贵妃在问宜兰宫着火的事儿。”

  宜兰宫起火的事儿,至今也没查出头绪来,一开始是宜兰宫所有人都否认,好似每个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到现在则是互相攀诬,又好似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

  这个结论实在太可怕,所以皇后也不敢拿这样的结果去回皇帝。

  “宜兰宫的事儿还没有结果。”皇后淡淡地道。

  祝新惠笑了笑,“都这么几天了,若是故意纵火怎么着也该有点儿蛛丝马迹的,照我看呐,说不定是老天爷降下的惩罚。”

  卫官儿一听脸色就变了,有些惶恐的看向皇后。若是查不出所以然来,定一个老天降罚,那就是毁了她,这人的心思可真是太歹毒了。

  卫官儿缓和了一下心神,看向祝新惠道:“贵妃娘娘这样说,不知臣妾是做错了什么,才会让老天爷降下惩罚?总不能无缘无故就如此?”

  祝新惠蔑视地扫了一眼卫官儿,看来真是狗急跳墙了,向来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卫官儿居然都敢出来呛声了。“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只是啊有些人会隐瞒,所以旁人察觉不到,老天这才降下火灾以惩罚。”

  “贵妃娘娘有话还请明说,如此似是而非地说些引人误解的话是什么意思?臣妾自问行得正,坐得端,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事情。”卫官儿心知这事儿是必须要辨清的。

  “是么?”祝新惠讽刺地笑了笑,”那你可还记得三月三日生的那个人?”

  就这么一句,卫官儿的脸色就变得惨白一片,几乎坐不稳了。

  谁都看出来其中肯定有事儿了,敬则则也是一脸好奇。

  皇后却道:“好了,本宫是不信什么天降火灾的,这事儿会继续查下去,贵妃,你如此拿捏卫嫔是为何事?说话遮遮掩掩的可是没什么证据?”

  敬则则心里也是如此猜测的,祝新惠若真是捏住了卫官儿的什么把柄,不得早去皇帝跟前告状了?如今可能只是在诈卫官儿而已。

  祝新惠没想到皇后把自己的小心思一下就给戳破了,再看卫官儿,已经恢复了平静,想来是被皇后给点醒了。

  敬则则从昭阳宫出来没回乾元殿,而是去了东太后的慈宁宫。太后少不得也问了问宜兰宫的事儿,敬则则便把昭阳宫的事儿说了一遍。

  “太后娘娘,你觉得宜兰宫着火的事儿会是谁做的呀?”敬则则问道。东太后能后来居上成为先帝的皇后,绝对是很有几把刷子的,问她说不定能得到一些启发。

  东太后扫了敬则则一眼,“通常这种事情,若是查不出来的话,端看谁是最大的受益者就行了。”

  这个道理敬则则当然懂,而且已经捋了很多遍了,就是没想出来。她第一个想的就是祝太后和祝新惠,但旋即又觉得这是不是太明显了?毕竟祝新惠出了名的见不得受宠的嫔妃,她有太后罩着,却犯不着火烧宜兰宫,若是被人发现了,哪怕有太后她也得毁了。

  撇开祝新惠不提,那么……

  敬则则倒抽了一口冷气,她在东太后的视线下意识到了另外一个人也有莫大的嫌疑,那就是她自己。

  宜兰宫着火之前,她跟皇帝很明显地在冷战,因为皇帝已经好几个月没召幸她了,而宜兰宫着火之后她却就搬进了乾元殿。

  敬则则苦笑一声,“这么说起来,倒好似我的嫌疑最大了。”

  东太后意有所指地笑了笑道:“可你却是皇帝最不会怀疑的人。”

  因为上一次污蔑她弄死玉美人腹中胎儿,她可是跟皇帝冷战了两年还不肯低头的人。那件事算是为她的人品做保了。

  敬则则眉心一跳,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很可能入榖了。这宫里最不可能动手的人通常都会被证明就是动手的那个人。

  东太后的话当真是惊醒梦中人。

  沈沉回乾元殿用早膳时,不见敬则则出来迎接,因问高世云道:“昭仪去皇后宫中请安还没回来?”

  “回皇上,皇后宫中早就散了,昭仪是去了慈宁宫。”高世云道。

  直到皇帝用完了早膳也不见敬则则回来,可见她是要在慈宁宫待上一阵子了。

  敬则则回乾元殿时,皇帝还在前头跟臣工议事,她让华容将她的私房钱小匣子捧来数银子玩儿。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居然不知不觉积攒了百来两碎银子了,还有些几串铜钱,并一把金瓜子儿。

  敬则则将匣子放在膝盖上对华容道:“怪不得今日找太后和何美人她们一起抹牌,她们都没什么兴致了,总是我一个人赢的确不大好,看来下次得改一下策略。”

  华容道:“奴婢见娘娘今日有些神不守舍的,还以为你抹牌会输呢,没想到却比寻常还赢得多。”

  敬则则道:“正因为如此才不能输,我还得靠着这些可爱的银子过活呢。”敬则则有些忧虑,感觉这次这一关她要是过不了,避暑山庄都指不上了,大概得去冷宫种地了。

  华容正要答话,却听见了脚步声,是皇帝回来了。
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