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幼稚
很显然, 凤襄的注意对两个女妖来说是极大的鼓励，她们的舞姿越发妖娆、身段越发柔软，眼中都像是泛起了柔软的湿意, 衬得那本来冰冷的暗金眸子都带上了柔媚的情意。
席上有?妖与她们眼眸相对，竟失态的向前伸手。
要知道这可是进献妖皇的“礼物”, 在妖皇并未表态之前，做出这番索取的举动, 甚至可以称之为挑衅了。
那妖骤然清醒, 背生冷汗的向后靠去。
好在妖皇陛下心情不错, 只淡淡地看了一眼，以示警告，并无追究他这冒撞之举的意思。
那妖松口气, 只觉劫后余生，再看?大殿中央的那双姐妹花，眼中却不似方才的轻慢渴求, 而是满满地忌惮。
似乎是周遭的反应给?了她们信心，二妖不再像之前那样斜飞眼波。手臂划着波浪从脖颈前方而过, 她们大胆地抬头，直视着上首俊美无铸的陛下, 甚至于尝试地借着舞姿往前迈了一步。
……没有?被拒绝。
唇角原本挑起的浅笑又往上扬了些?许, 虽说默念着不要让自己得?意忘形, 但那可是她们都妖皇、统领万妖的陛下。
若是能得到他的垂青，纵使只有一夕之欢。
不、不会只有一夕，若有机会，她们一定会紧紧抓住……
脸上的笑容越发甜蜜，妹妹甚至忍不住飞眼看了一眼那个人族女修。瞧见她蹙起的眉头，眼中忍不住带上些?胜者的得?色——
不过只有一张脸好看?, 她又知道要怎么扭、怎么叫、怎么才能寻得?更快乐的体验吗？
呵，人族。
不过……那张脸实在碍眼了些?，改日让画皮妹妹帮忙剥了下才好。
她正得?意地想着这的时候，宴上却发生了一些?变故。
接下来发生的事像是一个巴掌狠狠的甩在她脸上，她方才的挑衅，实在是一个再错误不过的举动。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凤襄总算注意到黎清清满脸不赞同的神色。
对，还有?正事。
凤襄兴致缺缺地移开视线，先前的默许被收回，姐妹俩往前踱的步子一顿。妹妹露出些不甘心的神色，咬了咬下唇，仍待往前，却被姐姐拉了手臂拽住。
姐妹俩僵
持了一阵儿，凤襄却没了等待的兴趣，从上方传来的威压让她们脸色一白。在这样的压力下，她们别说跳舞了，就是站着已经十分艰难，几乎要跪倒在地。
凤襄脸上的神色愈沉。
要是让黎清清给?他翻译一下，意思是“就这、就这？”。
显然这对姐妹的实力比他预想的大大不如，凤襄还待加重威势逼迫一下，免得?这“刺客”还有?什么保留，却被黎清清在桌下的手拉住了。
她这会儿也明白过来，方才她和凤襄应当是误会了什么。
他们之所以产生对方是刺客的猜测，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对方隐藏了实力，还因为那莫名?的敌意。
但是，那敌意针对的，分明只有黎清清一个。
虽然对他们两个而言，这并无什么区别，但是在外人眼中，这却大大不同。莫如说，被进献的女妖对妖皇身边的美人有?敌意是再正常不过了。
被黎清清拉着手臂提醒了这么一下，凤襄总算想明白了前后缘由，一时脸上的神色越发不好看。
任谁发现自己只是白开心一场都要忍不住心生不快。而上位者的身份和身为强者的实力，足够让凤襄不必压抑、肆无忌惮的把这不快表现出来。
那两个女妖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她们这时的距离已经离王座很近了，自然看得?见黎清清和凤襄在桌底下那点小动作，明白若非那美人相劝，二妖下场恐怕比现在还不如。
她们眼泪盈盈，冲着黎清清连连叩首，以极尽柔美的姿态祈求这个人族的帮助，抑或者她们更想要的是引起旁边陛下的怜惜。只是垂下的眼中是掩饰得死死的怨毒，对弱者俯首、在人族脚下摇尾乞怜，这种屈辱，她们毕生难忘。
至于感激？
妖族可不会对弱者生出这种情绪。
……
最?后，是宴席旁端坐的一位青年上前，他相貌与那跪在地上的姐妹有些?相似，只是气质更为阴郁，身周并不遮掩的凶戾气息下，无妖敢觊觎他那对于雄性妖族而言过于柔美的相貌。
他上前施了一礼，才缓声开口——
“小女仰慕陛下，愿追随陛下左右，任凭差遣……”
“……族中教导不力，致其言行无状冒犯陛下，还
请陛下重罚……”
那青年看起来阴郁孤僻，却出乎意料地说了一长段话。
至于他话中隐藏的含义，凤襄倒是听明白了，也?挺熟悉的——留质子。
怪不得?他觉得?那二妖实力尚可，原来是鳞族下一代的继承人之二。他这会儿倒是想起来，那只同魔界勾结的蛟龙也?算是鳞族的一支，怪道这族长急于表忠心。
要是能拿两个继承人换来妖皇的宽恕，那真是再合算不过了。
凤襄无甚所谓地点了一下头。
这勾结魔族的罪名，若是当年，他自然有的是手腕给?众妖留下一个印象深刻的教训，让他们千年万年都不敢再犯。但是现在……左右他的“清醒”也?不会有?多长时间，懒怠管这些?事情。
而且，他当年那么严厉禁止妖界与外相通，除了任务之外，也?是隐隐察觉倘若那么放任妖族与人类争斗、妖力和灵力对抗激荡下去，那一界迟早要承受不住。天道不会放任一方世界崩塌，两族之中，必有?一族会陷入消亡。从种种迹象推断，被天道放弃的，正是妖族。
好歹是被众妖推举的共主，凤襄不至于看?着自己的族群消亡无动于衷，于是才有?了这绝处求生、开辟妖界的举动。
而现在……
凤襄的视线落到黎清清身上，金眸中带着点点笑意——这不是有人在寻更好的解决办法么。
冷不防的被搂着腰摁到怀中，后脑撞在紧实的胸肌上，黎清清表情是懵的。她感受到身后的胸膛震动，一句只有她能听到的细语飘入耳中，“……别那么偏爱人族。”
黎清清：？？？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实在没头没脑，就是她自己也?没法明白其中的含义。她借着这个姿势仰头想要看?凤襄的表情，却只看到一段棱角分明的下颌，还有?那唇边似有?若无的暧昧笑意。
她还待再细看?，却被凤襄抚着脸摆正了。
——太偏袒人族了……
就连潜意识里最?本真的自我形象也?是人类。
虽然严格来说他只是主人格的一部分，但作为记忆完整的“凤襄”，他知道的甚至比自我封印记忆的“黎清清”更多一些?——不管是关于系统，还是关于这个世界。
拯救
这一方破碎的世界何其之难，但他从不怀疑对方能够成功。
他如同相信自己一般相信着她，不、比那更甚。
毕竟……
那可是“自己”啊。
……
只是，作为主人格一部分他，想要被偏爱，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不是吗？
想到这里，凤襄脸上的表情突然一收。
他冷着脸在那触感很好的脸颊上捏了两下，阴测测道：“别想着切号。”
——那个满脑子都想着剑，对情况一无所知，甚至连身体都没有?的傻子有?什么好的？！
突然被威胁的黎清清：“……”
别问、问就是针对“谢行”。
倒是明白过来后一句话的黎清清沉默——
这也?太……幼稚了？
黎清清思索了一下，她用这个马甲的时间确实比较靠前，当年心智不够成熟也?是有可能的。这么一想，她豁然开朗，再看?凤襄时，不由就带上了一种看?幼年期自己的慈爱。
凤襄：“？”
他想了想，直接抬手把黎清清的眼遮住。
——那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眼神？
*
高台上的“打情骂俏”被底下的妖收归眼底，方才因为陛下收下了那一双美人蛇而生出些别的心思、跃跃欲试的妖又收敛了不少。
不管是宠妾爱妃还是别的什么，这人族美人现在确实是他们妖皇陛下的心头好，能让陛下纡尊降贵亲自去哄，整个妖界都没有?第二位了。
……
而那边在妖皇颔首之后，和一众珍宝一起，被礼官引着向内的姐妹花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亲密互动。
妹妹脸色一沉，那张漂亮的脸上透出些与父亲相似的阴郁凶戾，暗金色的眼中，瞳孔缩成了蛇类的竖条，在她出现更失态的举动前，被身侧的妖狠狠一拉。
她转头对上了姐姐的视线。
姱练脸上还是方才起舞时的妖娆笑容，但眼里却是冰冷的警告，她启唇轻斥，“阿环。”
姱环咬着牙低下头。
还有?机会，最?起码，她们被留下来了。
她们姐妹自请被作为“礼物”献上，可不单单只为了做什么质子。
——妖后。
鳞族之长又有什么意思？要去当然要去最高处。
与陛下并肩，受众妖朝拜。
暗色的瞳眸之下，是不掩饰的勃勃野心，二妖身后隐隐现出九首蛇形的虚影。
而她们前方一步的距离，礼官好似丝毫没察觉到身后的波澜，只安静地完成着自己的引路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