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守护
面对这种自然之威, 就算是修士也难以逃脱。更别说江非这会儿刚刚“荒野求生”回来，连御剑回宗门的力气都没有，直接撕的空间卷轴。
又有谁能料到, “安全点”还会出事儿呢？
……
最后, 江非是被自家师叔拎着后脖领提起来的。
也算是免于一代剑仙弟子?死于雪崩的悲剧。
江非被拎起的瞬间, 铺天盖地的雪瀑携着滔天之势压了下?来, 他原本所在的位置顷刻被淹没无踪。
江非：“……”
他甚至都来不及踩在淮观逝的飞剑上，直接就这被拎的姿势, 艰难地扭脖子?问道：“师叔，是发生何事了？”
淮观逝摇摇头，只示意他看。
站在这个高度，底下?的一切一览无余。
江非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来看镇魔峰。
剑宗主峰明令禁止御剑，其余各峰虽是各有峰规, 大多数也是禁止御剑的。
而镇魔峰情况特殊，峰上多数时候都是小猫三两只, 一些“规矩”也都是口耳相传, 没什么明文的规则——或许以前有过, 但是显然, 淮观逝成为峰主之后，那东西早就被废弃了——江非来之后下意识地按照主峰的规矩行事，也从来没有干出御剑飞在镇魔峰上面的事。
第一次纵览镇魔峰的全貌，他掩不住脸上的愕然之色。
他听说过, 天罡门的整个宗门依照二十八星宿而建，各个星宿互相守望，从上方俯视，这宗门便是一个完整的大阵。
但是江非从未想过，自己居住百年之久的镇魔峰也是如此。
不、这阵法远远超过了镇魔峰的范围, 连侧边的几座峰都是法阵的一部分。
——执法峰为乾、鳢峰为坎……擎廿峰属震……
江非于阵法一道?并不精通，这会儿只能模模糊糊看个大概，但却也看出来，这个涵盖了小半个剑宗的法阵的阵眼，是在镇魔峰……或者说更确切地说，镇魔峰上的某处……
江非看向引发雪崩源头。
——那震颤着意欲脱离阵眼的长剑。
阵法的各个节点互相牵引，形成了一道?阻碍它脱离的灵网。但肉眼可见越来越薄弱的网络，显然无法阻碍它的离开，只是时间早晚的
问题。
“师兄曾言……”
淮观逝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伴随着地动山摇的背景，这语气竟染上了几分悠长感慨，“这道?封印撑不了多久……”
江非毕竟是镇魔峰的人，虽然不知道封印的真面目是眼下模样，但是对那柄作为阵眼的剑的来历还是清楚的。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疑惑：半步飞升的剑仙以身融剑，这样化作的封印，便是千年万年亦是使得，怎会撑不了多久？
淮观逝却摇摇头，不再多说什么，而是手中捏了法诀。
有个黑点自远处飞来，随着距离接近，江非听见一道?苍老的声音抱怨着：“我都这一把老骨头了，还被你们一个劲儿地折腾……不孝子?孙、不孝子?孙……”
江非识得这个声音，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忍不住惊讶出声：“剑阁老前辈？！”
淮观逝难得带出了正经态度，恭恭敬敬地冲着渐渐接近的黑点方向行了一礼，“有劳前辈了。”
这话落后，底下?的长剑终于挣脱了束缚，向着远处飞去。
而在失却阵眼、法阵崩毁前一瞬，一座塔阁矗立在了原地，在短暂的凝滞之后，阵法各处的光芒相继亮起，细微的灵力激荡之后，重又安稳下来。
江非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这、这……”
淮观逝拍了拍江非的肩膀，带他落到了因为方才地动山摇而毁了大半的镇魔峰。
他看着眼前这一切，脸上神色复杂，却更多的是释然，“也算是……不负所托。”
当年师兄那句“封印撑不了多久”一直让淮观逝心生疑惑。
那一段时间，宗内丝毫没有成功封印魔界通道?的欢欣，或者说那些轻松气氛只存在于剑宗底层弟子?和修真界那些不明真相的众人中，稍微知道些内情的高阶修士都是行迹匆匆、愁秃头发思索加固封印之法，心情都是如有一致的沉重。
半步飞升的剑仙以身相镇尚且维持不了多久的封印，这世上真的有更牢固的封印方法么？
不管是后来天罡门大长老亲来布下?的阵法，还是为防“问道”损毁或许可以以剑阁相代的设想……
这已经是千百种方案中寻出的最为可行的两种，但还是让众人心生惴惴。
毕竟，他们谁都不敢说这些法子?要比谢行留下?的封印更为稳固。
那可是有“剑仙”之称的谢行啊。
弥漫的不安中，“问道”的封印过了百年又一个百年。纹丝不动，连一点多余的魔气都未泄露出来。
随着时日推移，性子沉稳些的修真界前辈尚且严阵以待，但是如淮观逝这般心思?活络的已经开始疑惑自家师兄那“撑不了多久”的时间单位了。
——或许在剑仙看来，不是足以稳固空间千千万年、让剑宗再无后顾之忧的封印……都是“撑不了多久”的。
这猜测也不是全无根据，毕竟曾经有多少?惊采绝艳天资聪颖之辈，落到他跟前，最多也只能得一个“尚可”的评价。
#论大佬标准和凡人之异同#
……
就连淮观逝也如此疑惑着。
直到黎清清登上镇魔峰，在目睹那小姑娘顶着凌冽罡风踏上阵眼的那一瞬间，淮观逝却好似突然生出点明悟。而紧随其后，“问道”无声的接纳、甚至于保护，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淮观逝不敢说全然了解自家师兄，却也知道他的性格……
在得知“魂契”的渊源后，淮观逝会因为逆反的心思?，跃跃欲试想要试验一番，但这却绝不会是谢行选择。
就算是逼不得已，他也一定会做好完全的准备。
毕竟，师兄那样“温柔”的一个人，如何会让所爱之人在一次次轮回中茕茕孑孑、无望地寻觅着永远不会被找到的另一半。
如果?是“剑”的话……
那是不是、可以一直伴在她的身边。
淮观逝忍不住抬手、遮了遮那被雪地反射而过于刺目的光芒。
——这还真是……
师兄能做出来的事呢。
所谓“撑不了多久”并非封印会被毁去，而是……“他/它”终究会离开……
如同数千年如一日镇守镇魔峰一般，只不过这一次，他守护的对象换了，变成了一个人。
“魂契”的悲剧根植于人性的贪婪，但是于“剑”而言，却没有这些顾虑。
他能够守护在爱人身侧……生、生、世、世……
只是以“剑”的形式，罢了。
……
…………
所以，这一次……
淮观逝抬头远眺，看向那边劫雷
氤氲，宛若天罚之景。
该说真不愧是能和师兄情投意合的姑娘么，不过只是百岁稚龄……果真让他们这些虚长千岁的凡夫俗子?愧于与之相较。
江非也忍不住跟着淮观逝看向那个方向。
若是没看错的话，“问道”方才就是往那边飞的。
那正在渡劫的是——
“……师、尊？”
江非喃喃出口。
淮观逝看了他一眼，却摇摇头，“鬼劫可不是这模样。”
而且若真是师兄的话，绝不会将“问道”召去。
在听闻江非又在妖界、魔界看见谢行的神识之后，淮观逝便猜到了没在镇魔峰上见师兄现身的原因。
是因为“问道”罢。
即便真的下?了决定，却在意识尚存之际，仍旧更希望以爱侣、而非佩剑的身份陪在她身边么？
而镇魔峰上，“问道”的存在，恐怕会将仅存的那抹神识吸引过去。
只是这会儿，既然那小姑娘将“问道”召去……
恐怕这次……
是当真无从再见了。
……
黎清清并不知道自己就是普普通通的把剑召回来，就引来了这么多的脑补。
还前后逻辑通顺，相当自圆其说。
天知道当年谢行最后留下?的那句话，纯粹是担心系统的靠谱程度。
要是有一天系统崩毁，或者她撑不下?去了，过去的壳子尽皆消散于天地间，那源于“谢行”的封印自然也会自行崩塌。
未免到时候真让宗门被打个措手不及，谢行才会提前给出预警。
黎清清这次召回“问道”，除了自己冥冥中类似直觉的预感，还是因为先前淮观逝曾同她提起过，即便“问道”被取走，也无需担心封印问题。
正因为知晓这个师弟虽然平常为人处事轻佻一些，却绝不会在这种大事上开玩笑，黎清清这才放心遵从自己的直觉，召回“问道”。
雪亮的长剑落到她手中，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好像被迫分离许久的半身，终于找到了归宿。
早在还是“谢行”的时候，她就能与手中之剑心意相通。现下这剑又经过谢行的血肉淬炼，握着手心，就像是她身躯的延伸。
——这世上不会有比这更适合她的兵刃了。
黎清清如此确信着。
在系统【啊啊啊！！！】的惊叫声中，黎清清飞身而上，直接于半空中与那雷光交汇。
本不该存在实体的雷光与剑相接，当真发出了“铿锵”碰撞的声，交汇处火花四溅。
系统：？！！！
它崩溃大喊：【宿主！冷静啊！！】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