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坦诚
当年书院成立的第一次猎杀考核，新生折损率达到了八成，这让新成立的元始书院感到了岌岌可危，后继无人。
但是作为创始者的元始大人，却压下了所有质疑的声音，必须培养书院学生生死战的经验，哪怕是只有一个幸存，也在所不惜！
时至今日，书院新生的猎杀考核折损率已经可以忽略不计，随着基数的增加，折损人数的减少，以至于所有人都忘了当年的残酷。
“我觉得，经过这次猎杀考核，反倒是更加向往现在的平静生活了！”
坐在庭院中，王孟希悠闲地说道，比起打打杀杀，他更喜欢写写画画，连李东阳都说，画家成为修行者真是可惜了。
崔安平捧着书卷，叹了口气，王孟希是喜欢这种退休老大爷的休闲生活，也是跟他的出身有关，见惯了世家名门的尔虞我诈，肯定会厌倦，相比之下，自己可不能停下脚步，师傅还在河洛，自己一定要救他出来。
“对了，书院那边你怎么解释的？”
王孟希的话在旁人看来摸不着头脑，崔安平却是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区区一个灵仆斩杀了异族的一名灵者士兵，没有合理的解释，他是不可能走出军营的。
“临死之前突然灵纹苏醒了，拼死一搏呗！”
王孟希撇撇嘴，这种扯淡的理由，也就是李玄策，换个旁人，不把崔安平按实验室里切碎了，算他白活！
“不过，李将军说，类似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玄甲军中就出现过。”
“那是他不知道，你喝过锻体散，否则，绝不会相信的！”
崔安平猛然一激灵，是了，知道自己喝过锻体散的，除了他们几人，还有师傅跟齐院长，可千万不能泄露出去了！
“大块头，你最近怎么不跟着洛姐，跑来跟我们凑热闹了？”
听到王孟希的问话，李东阳放下手中的刻刀，摇头道：“洛姐自从回来，就没怎么出过房间，也不愿意见人。”
“呦！那肯定是生某人的气了！”
王孟希笑着瞥向崔安平，说来也奇怪，崔安平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都说女人如水，自己算是见识到了。
“咳，你们先聊着，我去书房。”
借口有些蹩脚，在王孟希充满调侃地笑容中，崔安平匆匆离开，直奔洛子期的房间，从来到灵院之后，他还是第一次去洛子期的房间。
敲门没人应答，他耐心地等了半天，又接着敲，反复数次，终于在半个小时之后，传来了洛子期颇为不耐的声音：“有话就说！”
“我回来了。”
短短四个字，房间里再次陷入沉寂，崔安平也不知道自己是该进去，还是该离开，或是原地不动？他突然觉得，纵然面对异族追杀的绝境，也比现在要好得多。
就在崔安平进退不得的时候，房门打开，露出洛子期白皙的脸庞，她嘟着嘴道：“我还以为你走了。”
“啊，是想走来着，这不犹豫呢嘛！”
崔安平脱口而出，说完连自己都觉得欠揍，说话不过脑子的吗？果不其然，洛子期翻了个白眼，反手就要关门！
“哎，等等！”
崔安平一把按住门扇，在洛子期近乎吃人的目光下，快速地问道：“能不能谈谈？”
女孩的闺房总是带着莫名的香气，崔安平吸了吸鼻子，有点像梅花，他坐在椅子上，不敢多动，也不敢多看，保持着一个姿势，目不斜视，像是块僵硬的木头。
“说，谈什么？”
比起崔安平的紧张，洛子期倒是轻松，这让他更加无措，难道自己来的目的，被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猜到了？
“呃，其实，其实也没别的。”
“就是，你说的，另一方天地，是不是……外面？”
崔安平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快打结了，他没有说的太过直白，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有些问题迟早是要面对的，就算再怎么拖延逃避，该来的，总是会来。
洛子期点点头，神情坦然，既然猜到了，那也没必要隐瞒了，其实她知道，王孟希那个家伙，比崔安平更早的察觉。
“这么说，你，你是，异族？”
洛子期噗嗤一声笑了，崔安平问这话的时候，像是个鹌鹑，随时做好了逃命的准备，生怕被她就地处决。
“当然不是！你见过他们，跟我们不一样的！”
崔安平不知怎地，竟是长长地吐了口气，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不是异族就好，至少自己不会喜欢一个怪物。
“那你是……”
“你知道，‘浮萍’吗？”
崔安平摇头，“浮萍”？从来没听过，不明白为什么洛子期会提这个，难道是种食物？
“浮萍无根，随波逐流，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
“但是它随遇而安，坚韧不屈，更像是一种生活态度。”
“而我，就来自‘浮萍’。”
洛子期的笑容中，带着几分自嘲，也有着坦荡，崔安平没有想到，那个向来活跃泼辣的白衣姑娘，竟也有这般苦难身世。
崔安平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就是，人类的叛徒？”
“称呼都是人定的，叛徒也好，浮萍也罢！只是其中的纠葛，我也不清楚，恐怕只有当初的先祖们才知道。”
对叛徒这个称呼，洛子期倒是很看得开，见崔安平没有反感，也没有敌意，她的情绪舒缓了许多，至于其他人怎么看，不重要了。
“恩怨情仇什么的，最难说清楚了！”
“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告诉别人的！”
“既然你都告诉我这么多秘密了，那我也说说我自己！”
崔安平没有追问，而是坦诚地谈起了自己，谈他从小无父无母，谈他在辽城的流浪生活，谈他跟吕步瀛苦学十年的岁月，洛子期抿嘴笑着，听着他侃侃而谈，仿佛重新陪他经历了那段时光，原来他的成长是这样的，原来他跟自己是同样的人，原来他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原来，他跟自己分享的，不只是过往。
太阳西落，房间里有了光亮，从昼到夜，又从夜到昼，崔安平停下了讲述，口干舌燥，心里却莫名地喜悦，洛子期枕着自己的肩膀沉沉睡去，眼角泪痕犹在，卸下了伪装，白衣姑娘连睡着的时候，嘴角都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