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不会轻易离开
从剪子岭到集镇，真的有两百里。</p>
先是爬五十多里山路，上去盘山道，然后又坐一个小时的公交车。</p>
一脚踏进城镇，引娣再次感受到人世间的繁华。</p>
初六大集，人很多，卖啥的都有。</p>
不远处有个牲畜市场，好多人在哪儿交易。</p>
卖猪的，卖鸡鸭鹅的，应有尽有。</p>
引娣也拉着大壮过去。</p>
“大壮，咱买几只猪崽吧？”引娣问。</p>
“可惜我没钱。”</p>
“你有多少？”</p>
“只有两百块。”大壮摸了摸干瘪的口袋道。</p>
他真的没钱。</p>
年前卖掉一头猪，年过完只剩两百了。</p>
“不妨事，没钱我也能买到猪崽跟鸡仔，你信不信？”</p>
“你……这么有本事？”大壮根本不信。</p>
“不信咱就试试，你户口本带了没有？”</p>
“带了。”</p>
“那就中！”</p>
引娣精得很，来回查看。</p>
她知道集市上有赊猪崽跟鸡鸭的。</p>
这年头生意不好做，赊啥的都有。</p>
只要有户口，有名字，他们就敢赊给你。</p>
一年后上门讨钱。</p>
“大叔，您这猪崽怎么卖啊？”引娣冲一个老农问道。</p>
“闺女！四块一斤。”</p>
“赊不赊？”</p>
“一般不赊！”</p>
“大爷，只要您赊给俺，俺给您五块一斤！年底别管死活，都照常给钱，可以不？”</p>
“你家住在哪儿？”</p>
“剪子岭，疙瘩坡！”</p>
“哎呀，那地方可远！”</p>
“您就说赊不赊吧？赊的话就要，不赊就算了！”</p>
老农想了想：“那你先给我一百块定金，剩下的年底结账，腊月初六，我还在这儿等你。不来，我就找你家里去！”</p>
“没问题！大壮，给钱！”引娣爽快地答应了。</p>
“好吧……。”大壮立刻拿出户口本。</p>
老农记下了他家的地点跟名字。</p>
接过一百块，开始过称。</p>
这个年头，赊东西一点都不奇怪。</p>
最厉害的是赊刀人。</p>
赊刀人把菜刀赊给你的时候，还说：“羊过千，牛过万，娶个媳妇几十万，粮食一块一，人在空中站，到时候来要钱……。”</p>
好多人都不信。</p>
可为了贪图便宜，购买的人也不少。</p>
大壮当然乐意买猪崽。</p>
因为他觉得引娣要安定下来，好好跟他过日子。</p>
至少养点家畜，拴住她的心，引娣就不会跑。</p>
所以很爽快地答应。</p>
一共六只猪崽，都在十七八斤。</p>
大壮背在竹篓里，一点都不吃力。</p>
毕竟是山里汉子，有的是力气。</p>
买过猪崽，引娣又扑向鸡仔跟鸭仔的摊位。</p>
她还是跟人家赊。</p>
赊禽苗的老农同样爽快地答应。</p>
就这样，傍晚时分，引娣的竹篓也满了。</p>
足足装上百只鸡苗跟鸭苗，吱吱乱叫。</p>
天色黑透，他们暂时回不去，只能先找个地方住下。</p>
大壮说：“引娣，我没钱，咱住不起旅馆……。”</p>
“嘿嘿，那就住桥洞子呗。”</p>
“你乐意跟我一块住桥洞子？”</p>
“这有啥？又不是没住过？”</p>
“引娣你……太好了！”大壮又想哭。</p>
想不到女人肯跟他一起吃苦。</p>
两个人找个桥洞子，大壮脱下自己的棉袄，将引娣裹在怀里，抱着她取暖。</p>
睡到半夜，忽然被惊醒。</p>
伸手一摸，媳妇不见了。</p>
大壮差点吓死，马上跳起来呼喊。</p>
“引娣！引娣——！！”</p>
他找啊找，足足找二十分钟也没找到。</p>
觉得引娣一定跑了。</p>
正在焦急彷徨的时候，女人忽然从那边的灌木丛里站起。</p>
“你喊啥？”原来她在方便。</p>
“引娣！我还以为你跑了呢？呜呜呜……。”大壮放声大哭。</p>
“傻瓜，我怎么会跑呢？稀罕你还来不及呢。”</p>
“引娣，你别走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大壮继续哭，跟个孩子一样。</p>
引娣的脸上闪出邪笑。</p>
“放心，我不走，就算走，也不能这样走！”</p>
她还没有报复他，报复这个家。</p>
根本不会轻易离开。</p>
天明时分，大壮才不哭了。</p>
引娣帮他擦干眼泪。</p>
上去公交车，大壮仍旧死死抓着女人不撒。</p>
好像怕她忽然飞了。</p>
一来一回，三天时间。</p>
第四天早上，俩人才再次返回剪子岭。</p>
看到儿子跟媳妇回来，大壮娘也嘘口气。</p>
对引娣的信任又增加几分。</p>
接下来的日子比较平淡。</p>
引娣开始养那些猪崽跟禽苗。</p>
猪崽都很健壮，禽苗也在茁壮成长。</p>
大壮想垒个猪圈，把猪圈起来养。</p>
但引娣却说：“没必要，麻烦……。”</p>
“为啥啊？”</p>
“嘿嘿，弄饲料养猪是最笨的办法，收不回本钱。”</p>
“你的意思……？”</p>
“散养！放猪上山！家鸭鹅也赶到山上去养。”</p>
“这样能行？”</p>
“当然了，我们村最大的养殖户，张铁生就是这么弄的！这叫生态养殖……。”</p>
“听着都新鲜。”</p>
尽管大壮心里不乐意，可还是任由女人随便。</p>
引娣有了活儿干，每天吃过饭，都赶着六只小猪上山。</p>
家鸭鹅也咕咕嘎嘎，纷纷乱叫。</p>
大壮家六畜兴旺起来。</p>
母子二人天天乐得合不拢嘴。</p>
儿媳妇住下不走，踏实了。</p>
接下来，老婆儿的注意力仍旧在关注引娣。</p>
天天盯着女人的肚子。</p>
她巴不得能早点抱上孙子。</p>
可等啊等，几个月过去，引娣的肚子一直没有鼓起。</p>
老婆儿很纳闷。</p>
难道引娣有毛病？</p>
还是自己儿子有毛病？</p>
“大壮，你媳妇怀不上，咋回事？是不是你不努力？”母亲道。</p>
“娘，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大壮摇摇头。</p>
“别的女人，结婚没多久就有了，你媳妇咋就没动静呢？”</p>
“娘，这种事儿急不来的。”大壮说。</p>
“你一定要加班加点努力，娘死以前必须抱上孙子，不然死了都闭不上眼！”</p>
“放心吧娘，一定一定……。”</p>
大壮不出山打工，一直在家守着引娣。</p>
还是担心女人跑掉，寸步不敢离开。</p>
引娣在山上放猪放鸡鸭，他就在梯田上干活。</p>
山里的花儿开了，树叶绿了。</p>
花儿开罢，树叶又枯黄，眨眼到了秋天。</p>
引娣喂养的猪越来越大。</p>
鸡鸭鹅也越来越大，统统到了出栏的时候。</p>
村里圈养的猪才长到一百多斤，引娣的猪却长到两百多斤。</p>
好多喂猪的山民不知道咋回事儿，统统来取经。</p>
“引娣啊，为啥你喂养的猪长这么快？”</p>
引娣神秘莫测一笑：“猪不能圈养，必须放养！把你关家里一年，瞧你能胖不？</p>
山上有野果子，也有植物的根茎，还有害虫跟草籽。</p>
纯天然的饲料，猪吃了长得才快。”</p>
“高人，高人啊！不亏是外地来的，养殖真有一套！”邻居们纷纷夸赞。</p>
“这有啥，我的养猪技术跟俺小叔子比起来，差远了！</p>
张铁生才是最厉害的养殖专家……。”</p>
引娣瞅瞅山外，又想起旮旯村，想起从前美好的生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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