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郎，你身子虚
庭前落尽梧桐，
水边开彻芙蓉，
解与湿人意同。
辞柯霜叶，飞来就我题红。
“干娘息怒，是我主动。”西门庆赶紧解释。
倒不是怕王婆剁了小凤仙。
也不怕小凤仙将王婆压扁。
西门庆只怕王婆恼将起来，一把火把疏云阁给烧了。疏云阁是自己的摇钱树，不敢有闪失。
“啥？”
嘭一声，
锅盖落地打着璇璇儿：“庆哥儿你怎么如此糊涂？虽说西门家的少爷行那事儿都早，可，可庆哥儿你也忒早了一点罢？”
“我这不是没办法么！”
西门庆叫苦不迭：“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失节事小，饿死事大啊干娘。”
哐啷！
菜刀落地插进地皮，刀把颤颤悠悠。
王婆伸手入怀中摸索着，“哎，你咋不来寻干娘啊，干娘还有一些铜钱，原本是留着应付税吏的，喏，庆哥儿先拿去应应急。”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把零零碎碎的铜钱，塞进西门庆的书袋。
西门庆哪敢要，拽着书袋不肯收。
正拉扯之间，书袋里忽地滚落出几锭银子来。
“咦……”
王婆瞪大眼睛盯着那几个十两一锭的大银锭，抬头望着西门庆不可思议地说道：“那小凤仙竟然给你封了如此大的红包？”
“是啊。”
西门庆点点头：“庆儿就是觉得挺值当，便做下了那丢人事儿，唉……”
王婆脸上瞬时开起了染坊，五彩斑斓，变幻无常，精彩至极。
一时间，久经风浪的王婆，开始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半晌后才喏喏道：“唉，罢了。想当年你那个不靠谱的爹，第一次进那腌臜地，才得了五两银子的红包！唉……”
言罢，长叹一口气。
王婆无可奈何地摇头：“管不了，管不了。西门家向来如此，真个儿是命，改不了的。”
说完，怅然若失，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
低头闷坐在那里，再也不吭声了。
西门庆见王干娘情绪低落，也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叮嘱王婆勿要将此事宣扬出去，安顿几句，说若是小凤仙来放定钱，务必要转告自己一声。
便匆匆告辞而去。
王婆听着西门庆的嘱咐，只顾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头，却并不搭话。
等到西门庆已经迈出门槛了，王婆才抬起失神的脸。
轻声嘟囔了一句：“以后还去啊？庆哥儿你身子骨弱……”
话未说完，西门庆已去的远了，也不知听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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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至二街上，西门庆先去肉铺子里。
选了两只蹄膀、几斤五花肉，又买了一大坨猪板油，吩咐伙计送到西门府上。
又照着这个分量减半，让肉铺给王婆那边也送去一份。
这才转身去了美芝林，想给素素、小铃铛买点胭脂水粉。
“哟，西门少爷。”
美芝林门口，左右各有一位女伙计，时常在门外候着。
若是来了顾客，她们便将顾客引进店里。
若是来的是官眷，还得上前支好下车轿的木凳、伸手搀扶这些贵客。
见西门庆埋头就想往店里钻，一名女伙计伸手拦住了他：“西门少爷，这是胭脂水粉铺子。”
“知道啊，门楣上美芝林三个斗大的字，你当本少爷不认识它？”西门庆抬头看着满脸皮笑肉不笑的女伙计，轻声呵斥。
“里面卖的，都是女子的物什儿。”
“知道啊，所以本少爷才来此处。”
另一名女伙计也伸手拦住西门庆道：“呃……西门少爷还是勿进了罢？恐怕不方便。”
“很方便，本少爷买东西很干脆的，拿上就走，懒得挑挑拣拣，烦人。”
那皮笑肉不笑的女伙计瞪着西门庆道：“我是说，你要是进去了，只怕里面的女眷们不方便！”
“咦？店里卖胭脂水粉，谁不是衣冠整齐仪容得体的挑选货物？谁还穿着亵衣逛店吗？”
西门庆诧异的问道：“难不成里面还卖角先生，竟还有女眷当场试用不成？”
那女伙计闻言，顿时恼羞成怒！
厉喝道：“你说的这是甚浑话！大清早的，你是非得来美芝林寻事儿不成？”
西门庆闻言，立马蹦起来三尺多高！
一个爆栗子就狠狠地敲在那女伙计头顶上。
嘴里喝骂道：“敢在本少爷面前你呀我的，你算什么玩意儿？”
男尊女卑，西门庆再是年龄小，在这个等级森严的阶级社会里，地位也远高于女伙计
……更何况，西门庆是读书人，是要传承圣人衣钵的。
比起普通黔首黎民来，读书人的地位，不是一般的高。
都快顶到天上去了。
哪是区区商贾能轻慢得起的？更何况区区小伙计。
那女伙计冷不防挨了一剋，只顾着抱着头抽噎，再也不敢对西门庆不敬。
门口闹腾的厉害，美芝林的女店主早已听得分明。
赶紧趋步出来陪笑道：“哟，奴家说怎地如此热闹，原来是西门少爷啊。小妮子不懂事儿，还望西门少爷担待则个。今儿可是稀罕，西门少爷怎地想起到奴家这小店里来了？”
“来吃饭！”
西门庆气鼓鼓地怼回去：“你店里有甚好饭食？”
浑身珠光宝气的女店主哈哈一笑：“西门少爷可真会说笑。奴家的店小，这招牌也是奴家的娘亲传下来的，奴家可不敢擅自改名儿。西门少爷，你看……”
说着，伸手指着斜对面的“灵芝堂”生药铺。
嘴角裂开，只顾着偷笑。
在女店家眼中，那灵芝堂是西门家生药铺的竞争对手。
西门庆去祸祸灵芝堂。
那是再也天经地义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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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如何不知道店家的小九九，闻言冷哼一声：“少在本少爷面前玩儿祸水它引的歪招。本少爷自会堂堂正正的让它变成灵之堂，白菊花、纸扎人儿、水陆道场！你就说，这店，今儿本少爷进得、还是进不得？”
那女店家有些迟疑。
西门庆扯着嗓门便喊：“呀，你竟然敢说本少爷读书读傻了？咹，我读圣贤书，是为了习经义、知是非、明事理，区区美芝林一个商户，竟敢污蔑圣贤……”
那女店家脸上风云突变。
赶紧扯着西门庆进了店铺，嘴里惶惶道：“莫喊，西门少爷莫喊！”
这个年头，男女之间远没有明清时期隔绝的那么变.态。
孔老二的地位也没那么高。
不过，读书人的老祖宗孔老二，也不是商贾敢非议的。
见西门庆闭了嘴，女店家擦拭着额头上的细汗。
嘴中颤颤巍巍地告饶道：“西门少爷你就饶奴家这一回罢！罢了罢了，左右店内无人，西门少爷随便挑，奴家买一送一可好？”
西门庆侧头看了看女店家，姿色中等偏上。
倒也有几分耐看。
“买一送一？”
“是，奴家绝无虚言。”
“想得美。本少爷统统买成双数，看你如何给我买一送一！嘿嘿，就不便宜了你。”
西门庆指着柜台上的瓶瓶罐罐道，“来两盒水粉、两盒胭脂，都要顶好的。”
没说买二送二，咱就不让女店家占自个儿的便宜。咱多聪明啊，哼！
买好东西，又买了两个铜镜，西门庆这才离去，准备回家吃肉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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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经是日上三竿，街面上许多人顶不住日头的照拂。
闷热闷热的，都往沿街商铺的屋檐下躲。
“蝈蝈儿，好蝈蝈儿，谁买好蝈蝈儿？”一名憨厚老实的乡下半大小子在那里叫卖蟋蟀。
却乏人问津。
偶尔有人凑过去看了看，也摇头嗤笑一声，便径自走开。
连价钱都懒得问一句。
西门庆在屋檐下阴凉处走着，听见这叫卖声心中好笑，翻来覆去就好蝈蝈这么一句话，谁有兴趣看一眼？
如今非常流行斗蟋蟀。
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都疯狂的以斗蟋蟀为乐。
此时是初夏，市面上只有极少的人工培育的白虫，战斗力很差。
只不过因为斗蟋蟀之风浓厚，赌场用这种白虫来斗，然后吸引大家下注。
聊胜于无——总得揽点生意不是？
用什么作为赌.博的媒介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得赌。
真正优秀的赌徒，连远处走过来的人是男是女都可以赌一把、牵着的驴是公是母都能下一注。
咦，西门庆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一个主意来。
知有儿童挑促织，
夜深篱落一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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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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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看官，大郎这厢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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