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小子，你很拽啊
春来不是读书天，
夏日炎炎正好眠。
秋多蚊虫冬又冷，
不如归家葛优瘫。
读书，真的好烦。
中午放学了，西门庆背负着手，慢慢悠悠往饭堂走去。
路上一同参加考试的学童们都离着西门庆至少两丈距离，脸上偏偏又抑制不住的对西门庆流露出几分敬佩不已的神情。
完全是一副既怕与西门庆挨得太近恐遭池鱼之殃，又内心里佩服西门庆刺头精神的模样。
——敢怼教习先生的人，历朝历代都是学童们敬慕的对象，概莫能外。
西门庆可没有心思搭理这些半大小子，幼稚可笑不说，还既不敢爱又不敢恨，不算爷们儿，鄙视之！
学堂里管饭，若是寄宿在学堂，一日三餐都可以在学堂里面就餐。
西门庆不住校，只吃中午这一顿饭，早上晚间都是在自己家里解决吃饭问题。
饭堂很大，分成了教习们用餐的小饭堂和学童大饭堂两个部分，两个饭堂的菜品，自然也是有差异的。
至于山长大人……他老人家不用说，自然是天天下馆子。请他吃饭的人，能从东城门排到西墙根儿，一般人还请不动他。
西门庆的餐盘与众不同：别人都是一碗一碟、一筷一盆，西门庆用的是铜质餐盘——这是西门庆找了铜匠，用铜钱化开，专门替西门庆打造的快餐盘，放眼整个大宋都是独一份。
西门庆平日里将餐盘放在书包里，打架的时候可以当成盾牌、板砖使用。端的是居家旅行、上学斗殴必备神器。
见西门庆拿着饭盘前来打饭，没事还拿着银筷子在铜盘上敲节奏：“你说我太肉，需要瘦一瘦，可我就是每天都吃不够。不管，我要吃肉肉，就要吃肉肉，吃饱才有力气和你逛遍这地球……”
低年级的学童们不敢惹事，尤其是乡下来的孩子，更是憨厚，学童们纷纷给西门庆让出前面的位置。
西门庆见别人给自己让位置，也不道谢——若是一个人给你让位，你谢他一声还行。要是一群人给你让位，你就犯不着道谢了……那是赤果果的拉仇恨。
人人都喜欢特权，可人人又痛恨特权。更可恨的是：别人有特权，而自己没有，这就让人特别特别的生气了。
西门庆上前打了一份饭食，前任谢知县对学堂有伙食补贴，原本学堂的学生餐还不错，至少顿顿都能沾一点点油腥。只可惜谢知县挂印而去之后，学堂的食堂便承包给了山长小妾养的私生子，自那以后，这饭堂里面的伙食，是一天不如一天！
什么菜不用仔细清洗，饭堂就用什么菜，比如白菜、莲藕、豆腐、豆腐皮之类的。
什么菜便宜，食堂就买什么菜，比如菜贩们不要的歪七扭八的黄瓜、虫眼密布的青豆、长的丑不拉几的葫芦、老的似牛皮的牛皮菜、鼻涕也似的地衣……
西门庆嫌弃这些水煮青菜难吃，又掏钱额外买了一份红烧肉，便独自坐在饭桌上吃饭。
这种结果，其实是经营饭堂那位山长小妾的私生子刻意而为之：故意将大众化的饭食做的特别难吃，反正伙食费是学堂提前扣了的，学童们爱吃不吃……不吃才好呢，省下来都是那个小娘养的利润啊，纯纯的！
嫌难吃的学童，可以另外掏钱买菜，里里外外，那个小娘养的就赚了学童们两次钱！
低年级的学童比高年级的学童放学要早一些，西门庆独自坐在一张饭桌上，享用着那碗红烧肉。
正惬意间，“嗵”地一下，一碗红焖羊肉重重的墩在饭桌上。
西门庆抬头一看，原来是三位秀才预科班的高年级学童，打好了各自的饭食，正欲与西门庆同桌而食。
重重放下饭菜的那位，是一名身材比同龄人高大魁梧一些的学童，西门庆瞧的眼熟，知道他爹是莱州府里面的通判，在学堂里算是有点背景的主，只是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只是单单知道他是高年级的学童罢了。
“你便是西门大郎？”
三人当中，其中一名年约十五六岁长的清秀的学童，轻轻将自己手中的米饭羊肉碗碟放在桌上，随后开口问道：“开学第一天，能够在一个时辰之内气的教习先生吐血的家伙，便是你？”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西门庆上午气的教习先生吐血的事情，早已在课间休息的时候，传遍了整个学堂。
此事也不是什么光彩事，西门庆没心思搭理他们，随意点了点头，继续埋头吃饭。
“哟呵，你小子挺牛啊。”
另一名身着锦衣，浑身散发着“我有钱，我巨有钱”气息的学童，见西门庆态度冷淡，不由得有些生气，开口道：“本少爷以前听说过你，听说你喜欢满大街的折腾商贾们，没成想到了学堂里面，你也是一个能折腾的货！本少爷就喜欢你这种能闹腾的。咋样，以后跟着本少爷混……哦，本少爷姓曹，名单，以后你就叫本少爷曹哥就是了……”
曹单话音未落，西门庆一边咀嚼着红烧肉，一边嘀咕：“糙蛋？”
“曹单！”
曹单以为是因西门庆在吃饭，有点吐字不清，于是很严肃地更正他，“曹操的曹，单双的单。”
“糙蛋。”
“曹单！”
“糙蛋。”
“曹单！”
“曹单？”西门庆抬头看着曹单。
“糙蛋！”曹单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开始变得有一些气急败坏，厉声喝道：“我叫糙蛋！”
“哦——糙蛋。”西门庆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随后又专心致志地对付那碗油腻腻。
“噗嗤——”另外两人忍俊不禁，一下子嗤笑起来。
那曹单也感觉出来有一些不对劲，但又拿不准西门庆是有意，还是无心，脸色旋即开始变得阴沉。气呼呼地坐下，一手举箸，一手紧握拳头，眼角的余光不断地狠狠地瞟向西门庆！
“噗——”
一大块羊蝎子被丢进西门庆的餐盘中的红烧肉里面，那名身材高大一些的学童开口道：“喏，吃罢，这是我给你的。”
在阶级社会里，从一个人吃的饭食就可以看出来他大概所处的阶层：吃龙肝凤胆的，那是天潢贵胄；吃牛肉鹿肉海鱼的，多半是达官显贵。
若是吃羊肉鱼脍的，多半家中经济条件不错，社会地位也高。
像普通人平日里能够有猪肉狗肉吃，就已经很不错了，穷苦人家一年到头见不着几次荤腥，也是寻常。
豚狗肉，在古时属于“贱肉”，一般都是底层老百姓才吃它。
西门庆倒不是吃不起羊肉，只不过是吃的少，只因自己喜欢吃猪肉罢了。
那人丢给西门庆一大块羊肉，西门庆随即夹起两块红烧肉放在那人的碗中。
只见那人脸上闪过一股略微嫌弃的神色，旋即恢复正常，然后开口自我介绍：“我叫柴绍，这是我二弟柴炳，我很欣赏你这种杠头，以后你小子就跟着我兄弟混罢！”
西门庆慢慢吞吞啃完羊蝎子，用手巾擦了擦嘴，“谢柴绍师兄赠肉之情。”
随后朝那人伸手一摊道：“五十文。”
那行事斯文一些的柴炳正在啃羊骨头，闻言抬头诧异地问道：“什么五十文？”
“没你的事儿。”
西门庆指着五大三粗的柴绍道：“你，得赔我五十文钱。”
柴绍闻言一愣，“我赏你吃羊肉，怎地还要赔钱与你？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你赠我羊肉，我回你猪肉，也对你道过了谢，此事就此扯平，莫要再提。现在让你赔我五十文钱，都已经是折扣价了。”
西门庆慢慢悠悠道：“洗衣服不要胰子？替本少爷洗衣服的婢女不需要打赏么？”
说着，西门庆悠悠举起袖子，指着上面的斑斑点点，冷冷地盯着柴绍……
汤汁满头油满面，
溅射浑身豚羊膻。
汁水悬滴似珍珠，拈不散。
知何限?
串向袍裾应百万。
污我衣衫！
...
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