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一种悠长而明晰的痛
;小芊姑娘，救治国师一事，还需要南明王亲自动手。老军医解释道，;你这身子……
老军医绞尽脑汁也没想到用什么词，索性直接道：;反正你上没啥用，得南明王大人上！
穆小芊哼了一声，;那你还不快走？去弄些滋阴补阳的药来，给我师傅和我师娘补补！
;诺！老军医很是知趣，片刻也没停留，飞也似的逃了。
作为一个过来人，这老军医自然是有些眼力劲儿的，不然的话也不可能在这禁军之中干这么久。
从骆孤烟的态度上看，他早就一定知道这位年轻女王爷的心思。
看来上一次，她真的亲自为楚皓;泻火解毒了。
既然早已经;识人知味，自然是有这方面的需求的。
在中医上来说，讲求的便是个阴阳调和，只要是个正常人一旦经历过初次，便会有那方面的需求。
女娲造人的时候就是这么捏的。
繁衍这事没点乐子，人类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生孩子？
;既然是件寻欢之事，又何必挑明呢？老军医一边熬药一边自言自语，;走下路虽说效果差了些，但是能愉悦身心，就这么着吧！
军帐之中。
骆孤烟虽说有了上次的经验，但还是娇羞不已。
;那师娘你忙，我帮你把营帐门关上。穆小芊也准备离开。
骆孤烟轻咳了一声，;别走！
穆小芊抓了抓头发，;准师娘啊，刚才人家老军医也说了，这次情况不太一样，我可没啥用啊！
;不是这意思！骆孤烟又咳了一声，;上次我一时忘我，声音……太大了！最后反而污了国师的名望，现在还有人传言他是个好色之徒！
;你先出去一趟，就说楚国师要闭关，需要绝对安静，让他们离开军帐五百步！哦不，一千步！
;然后你最好在回来一趟……上次吧，刚开始还行，后来我也累了，想换个姿势，可又不知道怎么合适……
穆小芊拍着胸脯道，;嗨，就这事儿啊！放心！我相当专业的！光是男下平躺式，我便知道十八种姿势！你等着，我去去就回！
当夜。
乌云散尽。
春香满园。
可这奈凉城并非每一处都如同这红狮军营帐这么;和谐美好。
侯府。
一道黑影越过院墙进入了内院。
正是蚩离殇。
她好容易从骆孤烟手里逃了出来，立即偷偷返回侯府疗伤。
当她回到北厢房，看到百里沁影就坐在门口，身上还有血迹，甚至胸前还插着剑刃的碎片。
可百里沁影就这么呆着，任由伤口流血，不问不顾。
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块被风雨侵蚀了很久的腐朽木雕。
听到了蚩离殇的脚步声，他才微微抬起头，瞬间瞪大了双眼。
此刻蚩离殇捂着胸口，身上和嘴角依然残留着血迹，一看就很虚弱，因为她连走路很踉跄。
;阿殇！百里沁影下意识地冲了过去，;你怎么样？
;不要你管！蚩离殇甩开了百里沁影的手。
百里沁影原本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蚩离殇，可是看到她现在这副样子，却忽然哑巴了。
蚩离殇又迈出几步，可忽然又咳出几口血来，直直倒了下去。
百里沁影立即将揽住了她，轻手轻脚将她抱紧了屋子床上，;我这就去把奈凉城最好的大夫抓来！
;不用了！蚩离殇拒绝了，语气之中净是不忿，;这奈凉城最好的大夫是我！我已经服用过疗伤的丹药，一时半会死不了！
百里沁影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小跑到桌前给蚩离殇倒了杯热水。
;阿殇，喝水！
蚩离殇忍着痛，挥手将茶杯打翻，;我不要看到你！一个怕死的懦夫很碍眼你知道吗！
;阿殇，我不是怕死，我只是……
百里沁影想要解释，可蚩离殇直接开口骂了。
;滚！
百里沁影没有走，犹豫了片刻，问道：;阿殇，我不怕死，我只是想问你一句，为何……你为何……给我下蛊？
蚩离殇侧过身去，背对这百里沁影，似乎在赌气了样子。
她没有回答，只是抽泣了起来。
这下百里沁影慌神了。
莫非自己是误会她了么？
;阿殇，我这条命都是你的！只要你对我说，哪怕是阴曹地府我也去的，根本不需要控心蛊这种东西！百里沁影咬着牙，;你对我……可有……可有过……
;若是我对你无情，何必千里迢迢再来见你？蚩离殇语调幽怨，;你不懂我！你根本不懂我！
噗通！
百里沁影当即便跪了下来。
;阿殇，我确实不懂！真的不懂！告诉我！你到底为何对我下蛊？百里沁影声音颤抖，;若是你真的对我有情，又何必……何必用此手段？
蚩离殇虽然背对着百里沁影，但是他可以听得出来，此刻百里沁影的声线真的是在震颤着说话的。
他是真的被伤透了。
控心蛊，确实极为歹毒！
因为这蛊术的后遗症极为恐怖，控心蛊虫会直接侵蚀人的大脑神智！
随着蛊虫侵染人体，就算是一直不经过铜铃法器催动，这种蛊毒也会将宿主慢慢感染。
也许过个数年，也许十几年，宿主就变得痴傻，甚至有可能陷入沉睡，成为行尸走肉。
关键是，这种蛊毒无药可解！
这也是百里沁影最为不甘心的原因，因为中了这种控心蛊，就意味着他没有了未来！
而对于百里沁影而言，他憧憬中的未来是什么样呢？
五年或者十年之后，他会帮蚩离殇完成统一靖衡两国，最后他可以在她的帮助下，成为知玄镜的高手。
到时候，他会劝她放弃成为炎国皇后，或者说真的去改朝换代……
总而言之，他的未来全是她！
然而，中了这种蛊，就意味着，未来已经没了！
因为那个时候，他百里沁影已经傻了，甚至可以说，他已经;死了！
而;杀他的这个凶手，正是他最爱的姑娘——
就在自己的面前！
蚩离殇何尝不知道这种控心蛊的可怕？
只不过，她够狠！
长久以来，她只是将百里沁影当成了一个工具！
一个好用的工具。
她只需要对他透露出一点点好感，就可以让他为自己赴汤蹈火。
可是，他对于她而言，依旧只是个工具！
充其量，只是比那些男人玩弄青楼女子的态度更好些，甚至还更便宜，因为只需要花费她的;几个笑容几声问候而已。
自从刚才踏入院子，蚩离殇就在想如何对百里沁影解释这一切。
她故意假装生气，只是她的策略。
因为长久以来，她蚩离殇和百里沁影之间的;博弈，根本就没有公平可言！
;影……蚩离殇微微叹了一口气，;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快死了！
百里沁影愣了愣，;你不是说这伤不要紧么？我这就去请大夫……
;我说的不是这次的伤，而是……蚩离殇语气很是哀怨，;因为我炼制蛊毒，早已经病入膏肓，最多只有……五年可活！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给你下控心蛊么？
;因为我想和你一起死！
;对不起……蚩离殇抽泣起来，;我太自私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出生之前，蚩家便惨遭大难，被仇家围杀，我母亲也因此动了胎气，最后因难产而死！
;我身负血海深仇，早就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可是我孤独啊！
;我，真的孤独！
蚩离殇这一番话之中，有真有假，但是她;孤独的感受却很真切，自然也多了几分可信度。
百里沁影自然敌不过蚩离殇的眼泪，当即便愣住了。
蚩离殇继续说道：
;这些年，我凭着美貌，斡旋于衡国和炎国之间，可是我知道那些男人在乎只有我的皮囊！
;我知道，只有你对我是真心的！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
;可是我蛊毒入体，必死无疑！我是个没有未来的人！
;我活着便是个错误，我不想死后，还这般孤苦……
;我相信来生！
;我希望，那个和我来生在一起的人是你！
这几句台词说完，百里沁影如遭雷劈，顿时就更傻更痴了。
他在蚩离殇面前，早就已经分不清对错，或者说他根本不去分对错，只要是她，那便是对的！
房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已经入夜，桌上的油灯光线昏黄而温和。
此刻，蚩离殇也停止了哭泣，她依旧背对着百里沁影，并偷偷将铜铃攥在了手中。
因为现在她也不确定，百里沁影会做出什么反应？
为爱所困之人，就像野兽一样疯狂！
他有可能报仇，为自己的后半生对她动手；他也有可能舍不得动手，很可能会一走了之……
终于，百里沁影长吁了一口气，;阿殇，我……我错了！
噗通！
他跪了下来。
;当时我确实可以刺楚皓那一剑，和他拼个你死我活，可是我若是死了，纵然连这五年都没有了！
;我不怕死！我怕死了，便再也见不到你了！便没有人再护着你了！
;你能原谅我吗，阿殇？
;不要赶我走好吗？
;求你了！
蚩离殇断然没有想到，百里沁影居然会跪下来求自己原谅！
很难想象，一个身上流淌着皇族血脉，修为达到了八品的天才，居然在她面前如此卑微！
这一刻，蚩离殇的心，终于有了痛感，而且是一种悠长而明晰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