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那叫愚蠢
回春堂。
白首辅是瞒着白夫人和白未央出府的，故而穿了件斗篷，将自己的脸都藏匿在其中。
孟挽舟开了角门，将他迎了进来，安置在后院书房中，又将一干人等都打发走了。
这才躬身向白首辅行礼，轻声唤道：“父亲。”
白首辅“嗯”了一声，抬手将斗篷上的帽子给揭了下来后，这才在椅子上入座。
“怎么样？回春堂一切可安好？”
孟挽舟鲜少见这个父亲，白首辅又过于一板一眼，威严十足。
故，孟挽舟有些唯唯诺诺的，回话道：“回春堂义诊三日，不少穷苦百姓都闻声而来，此时前面的病人还络绎不绝。”
只是孟挽舟有些不明白，分明绫罗绸缎、胭脂水粉更赚钱，白首辅却定要他在京都开这家医馆。
白首辅对他的反应有些看不上，果然交给妇人抚养就是不行，根骨太软，上不了台面。
“挽舟，既然已经打着白家的旗帜行事，那凡事便要求稳妥，不可贪功冒进，孟家的绸缎生意虽不错，但赚的是钱不是权。”白首辅鹰眉倒竖，已然开始说教，“回春堂义诊三日，虽倒贴了药钱，但赚回来的是民心，等咱们的计划成功，百草医馆垮了之后，天下第一医馆不成气候，自然是咱们回春堂独树一帜。到时候你想要赚多少钱就能赚多少。”
用之于民，取之于民，钱财就如源头活水，源源不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白首辅既然敢写信叫孟挽舟入京，自然是谋算好了的，连带他要对付慕容沣的事情也是一并告知了他的。
儿郎不成器，他多费些心思教育便是。
孟挽舟在孟家也是独当一面的，许多事都早已能自己做主。
现下听了白首辅的话，他就忍不住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爹，既然你已经抓住了余安王的把柄，何不直接写成折子递给皇上呢？只要将余安王的野心拆穿，皇上自不会在荣宠于他，等他失了势，搓揉捏扁，自是您说了算。”
“有直接的法子不用，却选了一个最迂回的，而且还面临着被反咬一口的风险，儿子实在是有些不明白。”
白首辅在朝堂上被慕容沣下了脸，将面子都丢尽了，自然不会放过他，明目张胆的给他穿小鞋，很是容易让人诟病的，因此，他便使了自己一贯用的招数。
白首辅先是找了一个赌鬼，赌徒一旦赌上瘾是收不了手的。
在赌坊中，便找人给他下套，让他输多赢少，越输越是想赢回来；然越是想赢，输得越多。
这个姓郑的没银子可用了，又让人诱导他去地下钱庄借贷，之后又到赌坊来赌，如此反反复复，欠了钱庄不少银子。
地下钱庄的规矩，过了时日还还不上银子，便要断其一只手，姓郑的不经恐吓，自然是说什么，他做什么。
京中，只有皇亲国戚、侯爵之家可以养暗卫，白首辅是宣德帝的暗棋，为了行事方便，自然是准他豢养暗卫的。
因此，他的人早就查出了慕容沣的把柄，知晓他是百草医馆的东家，手底下有不少的势力，但他一直隐忍不发，自然是为了牵制慕容沣。
此外，他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宣德帝荒盈无道，为了自己寻欢享乐，徭役赋税一年比一年重，百姓苦不堪言，天硕的气数怕是将近。
但慕容沣胆敢当众让他下不来台，他自是咽不下这口气，明的不行，那就阴着来。
“你懂什么？适才为父才告诉过你，不能太急功近利，这么快就忘了？明面上树敌是最不明智的举止，慕容沣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累积势力，定不是常人；我能抓到他的把柄，难道他就没有抓到过我的把柄吗？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为了对付他，把自己给搭进去，那不叫得不偿失，那叫愚蠢。”
那个女人本就得了重病，再加上那个男人的胡来，只要怀上孩子，那就是药石无医。
何况，这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整个人都掉进钱眼里了，为了讹诈百草医馆，他可以抛妻弃女。
即便是那个女人被百草医馆的留仙救了，他也会逼着女人去死，无论是那一方面，百草医馆都休想逃脱干系。
只要百草医馆一垮，他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
到时候，慕容沣折了，这名医留仙自然是无处可去，那么他们这个小有名气的回春堂就是最好的首选。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可是个好东西啊！
若是天硕的气数真的将近，他只要保存实力，大可以取而代之。
当然，这都是诛九族的念头，他自不会说出来，若是隔墙有耳，那他白家的满门清贵、荣耀也就葬送了。
孟挽舟挨了骂，低下了头，难过片刻，再抬起头来已是云淡风轻：“父亲教训得是，这事是儿子眼界浅薄了，日后定当放的长远些。”
“嗯，孺子可教也，也不算你母亲把你给完全养废了。”
白首辅还是有些欣慰的，至少孟挽舟不是扶不起来的阿斗。
他那个妹妹啊！是个聪慧的，只可惜眼睛不好。
四皇子虽是皇家子嗣，但懦弱不堪，分明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今时今日也就是个混吃等死的罢了。
不过，将来若是能成大事，倒是可以借着四皇子的势，也算是名正言顺。
孟挽舟听得白首辅提起他娘，不由得讥讽一笑。
当年，他高中状元之后，再没回过赣州，可怜他的母亲，年纪轻轻便如同丧了夫，活生生的守活寡。
如今他得了势，家中无子，唯恐断了他白家的香火，便想起他来了。
他本是不想认这个父亲的，可是抵不过母亲的苦苦哀求。
他打心底里觉得母亲可怜，他爹接近她，不是因为爱，只是利用而已；而她却是深深的爱着他，为了他，不顾亲儿子的感受，低声下气的来求他，还让他听话，不要忤逆他。
可自打他来京都，他这个爹除了在骂他的时候，会说他娘教育他不善外，却从来没有提起过她。
真是可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