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亲妹妹
夜半，红袖坊。
芍药正坐在梳妆镜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鬒发，满脸冷艳，一言不发。
于后方，白衣男子正襟危坐，目光落在芍药身上，不曾移开。
末了，又摸出腰间的折扇来把玩，一张一合，只听得“唰唰”声响。
细看之下，两人的相貌多有相似之处，气质却大相径庭。
不过一个冷艳妩媚，一个清新秀丽罢了。
半晌，芍药还是不开口，男子便没有耐心在等，清了清喉道，“既然你不答应，那便当我今日不曾来过，夜深了，我也该走了。”
言罢，男子便起身，转身要走。
芍药叹息一声，问道：“现在的日子不好吗？”
虽身处风尘，却没有那么提心吊胆，酒色之徒可比亡命之徒好对付得多。
男子身形一顿，隐隐有了怒气，忍不住质问出声，“什么样的日子算好？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咱们家的血海深仇，你就都忘了吗？你忘了，我不能忘，御剑山庄上上下下一百一十八口人，连襁褓中的稚子都未能活命，稚子何其无辜啊？”
多少次午夜梦回，她都泪流满面，痛恨自己无能，不能替他们报仇。
如今她有了机会，即便她不助自己一臂之力，她也要去做。
听到她提起往事，芍药心口一窒，冷艳的脸上有了丝丝伤感，她再也淡定不了。
“叶司草，别以为只有你重情重义，御剑山庄也是我的家，那一百一十八口人也是我的家人，你以为我不想为他们报仇吗？你以为我愿意窝在这红袖坊里谈笑风生吗？什么是安生的日子？我从来都不安生。”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当年牺牲了那么多人，才换来她们二人的生机，若是贸然找上门去报仇，那不是让他们的心血都白费了吗？
忍辱偷生，不是只为了活下去，而是在寻找机会，寻找那个一击毙命的机会。
若非有报仇的念头支撑着自己，她怕是早就活不下去了。
白衣男子，也就是叶司草，被芍药一番话问得哑口无言，看着她眸子里闪动的泪花，心里自是不大好受的。
从然，她也不是冲动之辈，否则，也不会在将军府蛰伏那么多年了。
朝廷和江湖，从来是互不相干的存在，若非藏匿进了将军府，只怕她也早就入黄泉了。
芍药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自己的怒火之后，才道，“你说的事情，我并非不答应，适才不说话，只是在想可行性罢了。”
她没有说的是，她怕苏鸢不是可靠之人。
虽说在钱府是有接触的，但并未深交之人，不好下定论。
叶司草脸色复杂，试问道，“你可是担心主子不是可靠之人？”
芍药不说话，叶司草顿时就明白了，解释道，“姐姐，我敢认她为主，自然不是心血来潮，她与别人不一样。”
叶司草的话刚出口，一旁似隐形人一般的阿丑忍不住惊呼，“姐姐？姑...姑娘，他是你的妹...妹妹？”
可这眼前的人，明明是个男子啊！
阿丑是芍药到红袖坊时救下来的，那时她被赌鬼父亲卖到青楼，老鸨逼她接客，她不从，还伤了自己的脸，老鸨花了大价钱，如今她伤了脸，自是没了用处，便将她一顿打，若不是芍药求情，她怕是没命了。
后来，阿丑伤好之后便跟在芍药身边伺候，一直以来，也算得上忠心耿耿。
芍药的身世她自是一清二楚，晓得她的血海深仇，也知道她还有个亲妹妹存活于世。
芍药点头，“没错，阿丑，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这个世上我唯一的亲妹妹，现在她只是女扮男装而已。”
阿丑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忍不住盯着叶司草仔细打量，细看之下，才发现她有耳洞。
果然如自家姑娘所说，这是个女扮男装的假男儿。
“二姑娘赎罪，奴婢多有冒犯了。”
阿丑既是芍药的婢女，自是要称呼她为二姑娘的。
叶司草女扮男装自然是为了方便，女子行走江湖总是太过招摇了些。
故而，她在外一直以男子自称，取名为叶司，平日里用脂粉将耳洞也堵了的，只是今日来找自家姐姐，便没有多花心思，这才轻易让阿丑看出了破绽。
“日后唤我叶司！”
无论叶司草还是司草，那都将不再是她。
芍药看她一副铁了心的样子，忍不住扶额，算了，人生何尝不是一场豪赌，与其在这畏首畏尾，倒不如真就放手一搏。
若是成功则大仇得报，若是失败，一死便是。
“你既然已有了主意，我听你的便是，等你将事情筹备好，我自会来找你。”
红袖坊，也不是她想走就能走的。
何况，日后她可是要跟老东家抢饭吃的，有些话自是得说清楚的好。
叶司一喜，“这么说，你是答应了？”他今日深夜前来，的确是来挖墙角的，本以为会空手而归呢。
“别高兴得太早，有些话我与你说不通，什么时候方便，让你家主子与我见上一面再说！”
“没问题。”
叶司谈妥了这事，心下松了一口气，立马就去了天下第一医馆。
荣灵儿披着外衣，睡眼惺忪的将他迎了进去，边打哈欠边问，“你怎的大半夜过来了？”
“自是有事要说。”叶司满脸兴奋，拖长了音调又道，“如今我这扮相，不方便同主子联系，便只能让你替我传话了。”
叶司也不拖沓，将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荣灵儿悉数应下。
等叶司将事情交代完，荣灵儿的瞌睡虫也跑的差不多了，想起巧儿过来说的事，便趁机同她说了，免得明日还得过去寻她。
叶司听了，也没有问缘由，“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正好这几日，送消息过来的人多了不少，自个儿再借他们的嘴往外传便是。
再不济，随处找几个乞儿，给几个铜板，也能将这件事给传的沸沸扬扬。
“这事不难，难的是不能被人抓到蛛丝马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