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055
055陆明轩
安静的休息室内, 弥漫着茶香，清冽、醇厚，热气袅袅上升, 横亘在两人之间。
左染眼帘微垂, 今天他出门比较随意，穿了一身相对宽松的休闲装, 没做伪装，不认识他的人多半是不会将他当成女性看待的。
对面审视的目光让人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即便是他, 被这么犀利又直接的目光打量了许久，也难免生出一丝不自在。
“你其实知道我是谁, 对？”对方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煮好的茶，动作从容中透着几分优雅。
左染一怔，没否认, 陆霄虽然没给他看过陆轩明的照片, 但这对爷孙俩的长相并不难辨认, 更何况对方身上的气质, 那股独特又强大的气场, 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
小落大概也是瞧出了对方身份不一般，看着是个不好相与的, 才会提议找借口避开。
然而——
陆轩明亲自找上门来，自然不会是毫无准备的，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不必急着否认。”对方双手捧起茶杯，呷了一口, 继续道，“我是特地选了这个时候过来的，换句话说, 这里发生的事情，我一清二楚。”
陆氏传媒有他的眼线？
左染听出了他话中的深意，眸光微动：“冒昧地问一句，您特地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目的？”
“很好，你这丫头胆子不小。”陆轩明喜怒难辨地笑了声，表情看上去依旧不那么和善，“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你跟陆霄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哐当——
左染设想过无数种可能，甚至已经做好了对方给他甩支票让他离开陆霄的准备时，万万没想到，迎来的居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结、结婚？”
啊哈……现在谈这些是不是为时过早了？
左染满脸错愕的模样，引起了陆轩明的不满，老爷子眉头一皱，生生将不悦两字写在了脸上，声音也跟着暗沉了几分：“怎么？难道你还想始乱终弃？”
左染：“……”老爷子，就算您常年待在国外，中文不怎么熟练，这成语也不能随便乱用？！
“陆霄就只谈过你这么一个女朋友。”提到大孙子，陆轩明语气明显软和了几分，“不用奇怪我为什么知道你在跟他谈恋爱，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我查不到的。”
不，其实您老真有查不到的事。
左染默默地在心底说道，面上不动声色地配合对方演戏。
“等你们结婚以后，你现在的工作可以先缓缓，早点把孩子生了，不然等过了三十岁再生孩子恢复慢。”陆轩明兀自往下说，“生儿子，我个人奖励你八千万，生女儿，奖励两个亿，外加一座四合院……”
左染眉梢微抖：抱歉，本人并不具备这个功能，您老注定要失望了。
显然，这是个殷切希望能早点抱娃的“孤寡老人”，洋洋洒洒地发表了一顿自我观点后，刷地扭头盯着左染：“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你表个态。”
“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我目前并没有结婚的打算。”左染歉意地朝对方笑了笑。
下一秒，嘭地一声巨响后，两人之间的茶几被陆轩明一巴掌拍碎了，对方表情不善地垂着眼眸，语气听上去恐怖又危险：“你说什么？”
“爷爷！”几乎是同一时间，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了，陆霄明显是听到风声后，急急忙忙赶过来救场的。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1、2、3……数秒后，一切回归正常。
气氛微妙中透着几分尴尬。
陆轩明神情僵硬地轻咳了声，坐回原位，无视掉他面前碎成四分的茶几，还有那落了一地的茶具和点心，画面看上去勉强算得上正常。
但实际上，从陆霄的角度望去，这分明就是一个车祸现场，差点酿成一出惨剧那种。
他神情一敛，举步上前，纤尘不染的黑色皮鞋踩着光滑如镜的地板，步履坚定地走到了左染身旁：“爷爷，你想知道什么事，都可以问我。”
“我问你，你小子就会糊弄我。”陆轩明不满地哼了声，眼看着大孙子已经找过来了，先前的事情估计是问不出个结果了，他干脆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你将人带走。”
“爷爷，我先送染染回去，晚点再去找你。”陆霄伸手揽住左染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低声道，“没事了，我们走。”
左染闻言，配合地点了下头：“好。”
我是不是吓到她了？
望着两人搀扶着离开的画面，陆轩明十分难得地自我反省了下，很快得出结论：下次见面，试着将态度放温和一点？
与之同时，前一刻还一脸虚弱倚在陆霄怀里离开的人，在踏出休息室的大门，左拐离开一段距离，确认安全无误后，脸上的表情瞬间恢复了淡定，左染施施然站定后，整理了一下衣服，嘴角微扬：“你来的真及时。”
“抱歉，让你受惊了。”陆霄心中一阵后怕，会议过程中，手机处于静音状态，他其实并未在第一时间看到小落发来的消息。
只是会上有个部门经理表现略微反常，以提问的方式不断拖延时间，引起了他的怀疑，他查看了一眼消息，果然——
老爷子这动作倒是堪称神速，回来几天时间，就把他公司里的人收买了。
“其实也还好。”左染淡淡一笑，除了陆老爷子最后那一手，忽然把茶几肢解了的举动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以及……
“你爷爷问我准备什么时候跟你结婚。”他双手插兜，往电梯方向走去，说好的来挑新剧本，总不能白跑这一趟。
闻言，陆霄瞳仁一缩，眼底闪过一丝亮光，想到左染的身份和来路，旋即又暗淡了几分，他眼帘微垂，掩去眼底的情绪，尽量让声音听上去平静一些：“你是怎么回答的？”
左染没答，继续往下说：“他还说，结婚后，生儿子奖励八千万，生女儿奖励两个亿和一座四合院。”
陆霄眉梢微抖：“……”
“他老人家大概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特别希望能在自己有生之年达成四世同堂的夙愿？”左染猜测，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到了这种时候，他不担心自己，反而还有闲心在这里分析陆轩明的心态。
“爷爷他之前被下了病危通知，差点没挺过来，父亲那边也是担心他的身体，才特地送他回国来休养。”陆霄低声解释，老爷子这脾气向来如此，习惯了说一不二，用他小叔的原话来形容就是：□□霸道，不讲道理。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爷爷那边，我会处理好的，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不会再为难你。”
“你打算怎么处理？”左染好奇，从他跟陆轩明短暂的接触不难看出，那位老爷子是个相当顽固又一根筋的脾气，讲道理？大约是讲不通的。
“必要的时候，我可以牺牲一下自己的‘名节’。”陆霄开玩笑地回答，眉眼间尽是狡黠。
陆轩明逼婚这一出戏，暂时落下了帷幕，左染没提他的态度，陆霄也没再细问，事情已经摆在眼前，再清楚不过，他要是答应了，老爷子自然不会发火徒手劈桌子。
左染在陆霄的办公室里待了两个多小时，剧本一个也没选中，看过了于蓝的《双生花》之后，他目前对其他的剧本暂时提不起太大的兴趣，倒不是说陆霄筛选出来的剧本不行，而是其中大多数角色的人设，他都体验过了。
“要不看看综艺和代言？”陆霄提议，“你给IDO婚戒拍摄的广告播出后，很多准备结婚的新人都指明要左染同款，现在闻风而来，想找你代言的不少，被我回绝了一部分，还剩了几个。”
左染看了眼，洗发水、洗面奶、口红、香水，都是知名品牌，口碑向来不错，价格也不便宜。
“你看着办。”他继续翻综艺，最后看上了一档素人恋爱综艺。
陆霄瞬间在脑海中敲响了警钟：“染染，这档综艺的嘉宾要求是素人。”
所谓素人，其实节目组也是精挑细选的，一共八位嘉宾，四名男性，四名女性，都是颜值中上水准的俊男靓女，身份在一开始直播的时候不对外公开。
节目组的宣传也挺浪漫：不论你是尚未正式步入社会的大学生，还是身价不菲的富二代，在这里大家都是同一个起点，只为一场怦然心动的邂逅。
“我去当导师。”恋爱导师。
左染莞尔，恋爱什么的，他没多少经验，不过可以近距离围观一下别人是怎么谈恋爱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大约是猜到了他的想法，陆霄忍俊不禁地解释：“这档节目有台本，可能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美好。”
“嗯？”左染一怔。
“《心动邂逅》的最大投资商是一个房地产富二代，也是这一期已经定下来的嘉宾之一，说穿了，这就是一个变相的后宫选秀节目。”陆霄顺手了一下那人的资料，将照片放大后，递给左染，“就这中等长相，到时候还得被几个导师轮流吹颜值和气质，你能接受？”
导师签了合同，按照节目组的要求吹捧金主爸爸什么的，也算工作内容之一。
左染摸摸下巴，若有所思：“正好近距离吃瓜？”
这档综艺采取全程直播模式，分为嘉宾和导师两个视角直播间，总共七天时间，直播结束后，还会剪辑出精华版，看后续是否会出第二期。
要在七天之内，让八位嘉宾完成从邂逅到心动，再到牵手的过程，想想也知道里面肯定有演的成分。
他只是想就近观察一下，普通人在没有演技加持的情况下，到底会怎么演绎从相遇到坠入爱河的过程罢了。
顺便……避开陆轩明。
那位老爷子可不会那么容易死心，除非陆霄拿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杀手锏。
“等《心动邂逅》录完，刚好差不多可以进组了。”左染又说。
听到这儿，陆霄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是为了避开爷爷的‘骚扰’，特地选了这档马上要开始录制的综艺？”
“也不完全是。”左染没否认，他轻叹一声，眼底闪过一丝无奈，“我不打擅长跟长辈打交道，其实你刚才要是没赶到的话，我可能真的没法收场。”
“染染，这件事是我处理不当。”陆霄果断承认错误，声音低沉又诚恳，“你放心，爷爷那边，明天就会有结果的。”该准备的东西，他基本已经备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