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秀儿
玄奘自得了白龙马，脚力自比从前畅快许多。
可是，时至冬天，风雪交加，行进一两日，歇息三五天。
玄奘见悟空有怨言，白龙马有怨声，便多多借宿，只在中午略行一程。
待把冬日捱尽，春草生出，玄奘和悟空欢喜上路，白龙马健步奔行。
玄奘夸赞悟空说：“悟空，这匹马儿一冬也没掉膘，都是你的功劳啊。”
悟空笑着一拍马臀，说：“哪里哪里，都是她自己打理的好。”
那马后蹄一踢，险些把悟空踢到了。
悟空在一旁只是窃笑。
师徒两个路过一片池塘时，见到池塘里游戏着对对鸳鸯。
一名葛衣麻鞋，面目微黑的大汉坐在池边枯木上，望着那些鸳鸯流着眼泪。
玄奘的心情本来很好，突然见到那流泪的大汉，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他勒马停住，说：“悟空，你去问问那汉子，好端端地在哭什么？”
悟空放下行李，心中也有几分好奇。
他跳到那大汉的身边，说：“你这五大三粗的汉子，猪一样的壮，躲在这里抹眼泪，那是什么缘故？”
那大汉眼睛一翻，说：“你这猴儿，只管走你的路，别来惹我。”
悟空见大汉的双目发出凶光，不禁生出几分惧意，说：“我是白衣大圣孙悟空，我来好心问你，你倒要发脾气了。”
大汉皱着眉头说：“白衣大圣不是观音菩萨吗？怎么变成你这猴儿孙悟空了？”
悟空叹气说：“唉，真是一个地方一个说法。我这白衣大圣怎么安给观音菩萨了？这是什么地方啊？”
大汉说：“这里是福陵山。你们要过山便快过山，别碰上妖怪，把你们吃了。”
悟空问他：“你是怕碰上妖怪，所以坐在这里哭吗？”
大汉说：“我是恨我的相貌太丑，太砢碜了。”
悟空笑说：“在我老孙面前还敢说丑？你还磕碜得过我去？你算正经不错的啦。”
大汉的眼中露出希望之光，说：“是，是，我不是太丑？怎么也说得过去？说我丑得像妖怪也太过分了？”
悟空笑说：“是，是，你没有妖怪丑。还没请教你的尊姓大名是？”
大汉说：“我叫做秀儿。”
悟空哈地笑出声来，说：“你这么威武的大汉，叫做秀儿？”
大汉激动地站了起来，说：“秀儿怎么了？秀是表演的意思，我的表演功力在福陵山这百十里是第一，在西域千万里也是第一，在世界无数里也必然是第一。”
悟空按他坐回枯木，说：“秀儿大兄弟……。”
秀儿更正说：“我是秀儿大魔王。”
悟空说：“好，秀儿大魔王。你继续看着池塘里的鸳鸯流泪，我老孙告辞啦。”
他跳回白龙马旁，挑起担子对马上的玄奘说：“师父，我们走。”
玄奘问：“他哭什么呢？”
悟空笑说：“一个自大成狂的家伙，谁管他哭什么？”
秀儿健步追了上来，说：“白衣大圣孙悟空，你说话很对我的胃口，我们再说一会儿。”
悟空笑说：“好啊，你帮我挑着行李。我便陪你说话。”
秀儿说：“这有什么难的？”
他挑起行李跟在白龙马后面。
悟空好不轻松，鼓掌而笑，说：“秀儿，你拜我师父为师，我们一道去西天取经去？”
秀儿问：“西天取经是什么营生？有的钱赚吗？”
悟空大声问玄奘：“师父，我们这个，好像没的钱赚？”
玄奘按缰徐行，说：“我们的目的不是赚钱。我们要造福人鬼神，这本身非常伟大，非常有意义的。”
悟空问秀儿：“听到没有？没的钱赚，但是非常伟大，非常有意义。”
秀儿说：“可是，有钱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啊。没有钱，光有伟大和意义有个鸟用？”
玄奘说：“连伟大和意义的想法都没有，人和猪狗有什么分别？”
秀儿说：“我说这位师父，猪狗怎么了？你没听人家说猪狗不如吗？那是说有些人啊，连猪狗都赶不上。”
玄奘说：“你的年纪也不大，要思维光明，少一些愤世嫉俗的想法。”
秀儿对悟空说：“我和这位师父说得不对胃口，还是和你说。”
悟空笑说：“和我说什么？你这秀儿的名字一听就是假的。你把真名实姓说出来，我再和你谈谈心。”
秀儿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个，还是不说了。”
秀儿低头沉默，一直把玄奘师徒送出了福陵山区。
正午时分，秀儿眼见前方出现了一片庄院。
他放下行李对悟空说：“孙行者，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可惜没能和你好好谈谈心。”
悟空也颇有不舍，说：“你若没什么事，就和我们去西天取经？”
玄奘在马上不悦地说：“悟空，西天取经虽然没有钱赚，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
秀儿胸中有气，说：“取什么鬼经，也解决不了我的实际困难，告辞啦。”
他转身大步离去。
玄奘叹息说：“一脑袋金钱思想，如何能去西天取经？悟空你不要急于撂挑子，就什么人都选。”
悟空怀疑地说：“可是，我看这个秀儿的眼神，分明是有些本事的。”
师徒两个再往前行，前方黄绿的柳林里拐出一个腋下夹着雨伞的年轻仆人。
他行色匆匆地走来，连头也不抬。
悟空上前打听说：“喂，小哥，前方是什么庄院？可容得我们化缘投宿吗？”
那仆人白了他一眼，继续走路。
悟空说：“你这小子，老孙好心向你问路，你怎么不回话？”
那仆人低头只顾走。
悟空扯住他衣袖，问：“你是哑巴吗？不会说话吗？”
那仆人气恼地说：“我有事去忙，你这猴子拉住我撒什么泼？”
悟空只拉着他的衣袖不松手，说：“我就拉你了，你有本事就不让我拉。”
那仆人又挣不脱，气急败坏地说：“你这猴子，到底要怎样？”
悟空悠闲地看着天空，说：“我就是问个路啊。你说我要怎么样？”
那仆人发怒说：“那么多闲人你不问，偏来问我这个忙人，你是不是有病？”
悟空点头说：“对呀，我就是有病，而且病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