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牢狱
回到房中天色已经很晚了,整理了一天的疲惫,江烟儿感到有点不真实。
“你什么意思?”
顾羽生的脸色毫无改变:“没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江烟儿喝了一杯茶水定定神,“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今天见的人是谁。”
“我自然是知道的。”
“我是记着夫人与他的旧情,想给夫人一个惊喜。”
江烟儿看着顾羽生的脸,这副奸猾商人特有的嘴脸,不禁冷笑。
“好啊你,既然你不信任我,那你带我来作甚?直接休了我可不痛快!”
话罢便气冲冲地收拾起柜子里的衣服。
“你做什么!”顾羽生怒道。
“瞧着您这副嘴脸我这宿睡不着觉!我自己开间房睡。”
“烟儿!我不是那个意思!”
但不容顾羽生解释,江烟儿径直冲出了门。
顾羽生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心中懊悔不已,但心中的小人又作怪不让他投降。
“烟儿?”顾羽生轻叩江烟儿的房门,但里面的人儿始终不发声响。
顾羽生皱着眉,欲言又止,最后也只道:“你累了的话,今晚就好好睡。”
江烟儿听见门外的人终是走远了,没有其他解释的话语,心中莫名升起一团火,但又无处发泄。
正在江烟儿翻来覆去使劲蹬被子的时候,却听见窗户好像被什么敲了一下。
江烟儿一愣,心中有点害怕,思量了一会儿,便将被子死死地将头蒙住。
又传来一声叩击声。
江烟儿更害怕了,嘴边默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妖魔鬼怪,别来找我……”
念叨完,那叩击声似乎真的没了。
江烟儿小心翼翼地把头探出来,正松一口气,也听到一声奇怪的声音,细细一听,竟是在叫她的名字。
江烟儿这下更害怕了,一时后悔自己一个人睡一间房了。但还不等她哆嗦,就发现那声音有点熟悉。
心中生疑,江烟儿便走过去开窗,却也没瞧见什么。
正想关窗,却发现黑漆漆的草丛后有一抹白。
江烟儿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脑中闪过一大段从前看过的悚事怪谈。
“烟儿!”
声音中藏着按捺不住的兴奋,江烟儿一愣,只听那“鬼”又唤道。
“是我,和笙。”
她看到他在向她招手,示意她下来。
江烟儿犹豫了一会儿,一咬牙,转头便跑了下来。
不知为何,心中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一次侵袭了上来。
那年,也是如此,瞒着所有人去见一个人。
她急切地跑到看到他的那个地方,但怎么也没看到他的身影。
一股恐惧和失落感瞬间涌了上来,难道,是她出现幻觉了吗。
自嘲的一笑,正想回头,却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不似顾羽生的高大宽厚,却带着她熟悉的气味。
她猛地挣脱开,在柔和的月光下,她看见了那张脸。
这张脸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温柔又落寞。如今,他生得更俊美了,眉目间似乎还带上了一丝雀跃。
“你怎知我住的哪间客房!”江烟儿微怒。
“因我是朝廷命官。”
“你就不怕我夫君误会?”
“烟儿。”
多年前的轻唤与今重合,江烟儿微微恍了神,喃喃道:“既然已断了联系,你又来找我作甚。”
和笙蹙眉沉声道:“这么多年,我写给你的书信你都没收到?”
江烟儿感到疑惑:“什么书信?”
刚到皇城,他就给江烟儿写了信,每周一封,但丝毫没有回音。慢慢地,生活繁忙了起来,变成了每月一封。即使没有回信,他还是坚持地写着。
“难道是,被我父母截住了。”江烟儿疑道,“你走了之后,我被关在家里,几乎和外界都隔绝了一般。”
和笙抿着嘴,却也没说什么。
江烟儿嫁了人,却也过得更加畅快了。和顾羽生待久了,也觉得很可靠,很踏实。而和笙,意料之中的飞黄腾达了,虽然传言和重负令他压力很大,但因为风评甚好,不树敌,在朝中也可以应对自如。
两人似乎都像曾经所说过的那样发展着,但说到最后,却双双沉默了。
最后还是和笙先开了口:“如果今后顾羽生待你不好,你便来找我,我替你教训他,养你一辈子。”
江烟儿打趣道:“哪能呢,到时候你娶妻生子了,我在你家里不得碍着眼吗。”
和笙沉默了一会儿,江烟儿看着气氛有点尴尬,便打着哈哈混了过去。
回房后,她躺在床上,脑海中回荡起他的话,心头似乎被什么敲动了。但又在另一瞬,又想到了顾羽生,她便连忙为自己的坏念头忏悔。
便是这样混混沌沌的,她睡了个昏天暗地。
第二天是顾羽生把她叫醒的,她醒来眼前便是顾羽生的臭脸,他冷声道:“今天下午便要回去,赶夜路会很辛苦。”
江烟儿睡得饱,心情也大好,哼着调调起来穿衣服。
顾羽生少见她心情这么好,却也笑不出来。
今天没有出太阳,大街上也不似先前那么热闹。顾羽生和江烟儿坐在前面的马车,装布匹的货车跟在后面。一队人在城门边停下,接受士兵的查验。
但是等了一会儿,似乎还没有检验完,随即桃辛探头进来,看她眼神,似乎出了什么事。
顾羽生随即下了车,见到火车上的布匹都被搬了下来,便想走上前想问怎么回事。
一个人拦住了他道:“你是这批货的主人吗?”
顾羽生刚应下,随即一群人围了上来。“你这批货里夹带了私货,请和我们走一趟。”
顾羽生眉头一皱:“怎么可能?”
随即想上去查看,走了几步便看见了一块布匹上放着一个被打开的油纸,里面赫然是一封金色的书函。
顾羽生的脸色立马不好看了起来。
江烟儿也跟着下来了,看到这个仗势,被吓了一跳。领头一声令下,所有士兵便架着他们带走了。
他们被关进了宫中的地牢。
一路上顾羽生的脸色都不好,问他什么也不说。
江烟儿正泄了气,他突然说了一句。
“被算计了。”
江烟儿随即反应过来:“难道是你先前和我说的……”
顾羽生点了点头。
“很严重吗?”
“很严重。”
江烟儿也知道自己说这个就像废话,但心中敲锣打鼓,索性闭了嘴。
过了一会儿,就见有个人来开门。
这个人衣着不凡,但看着他笑眯眯的脸江烟儿就觉得毛骨悚然。
狱卒搬来一张凳子,他坐了下来,笑道:“在下金安盛,是官家派来审你们的。”
顾羽生微微一愣,这人是原本交易对象金顺的父亲,这堂堂右相怎么会来审犯人?
“你可知道,你们夹带的东西是什么?”
顾羽生沉声道:“不知。”
“你是在给我装傻充愣呢?这匹货中夹着宫中失窃的密旨,你这拿货的岂会查验不出?”
金安盛阴沉沉地笑道,“我已经盘问过你那几个仆人了,他们都说,拿货之时仔仔细细的查过,谁也不曾见过那封密旨。如果他们撒谎,难道是您窝藏贼人?”
江烟儿新知大事不妙,急道:“大人!这不一定是羽生干的啊!您想想当时交易的地点是酒楼,那地儿鱼龙混杂的,保不准就是谁偷偷夹进去的呢?”
金安盛眉头微挑:“实不相瞒,那批货是犬子卖给您的,韦廷尉特许我来问候您的。您应该不会想把罪名反扣到犬子头上的吧……”
顾羽生摇摇头,那批货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查验的,密旨不会在那之前被放进货物里。之后货物都是轮流看守的,所以仆人中定是有一个奸细。
“我能亲自去问问他们吗?”
众人带着顾羽生来到了关押下人的牢房,打开牢门,顾羽生便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淡淡道:“顾家养你们十五年了。”
四个仆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少爷,我们每人都轮流守了三个时辰……”
“我知道。”顾羽生打断道,“我便是寒心,就是你们其中有一个人撒了谎,宁愿整日心中惶惶,也不愿道出实情!十五年啊,养的是白眼狼吗,竟想置顾家于死地!”
仆人们都惶恐地扑倒在地:“奴才怎敢啊!”
其中一个面容微胖的仆人突然站了起来,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众人都看着他:“阿忠,怎么了?”
阿忠摇摇头,喃喃道:“女人……女人。”
阿忠随即脸色一变,腿一软摔在地上。众人皆一惊,上去扶他。
“什么女人?你看到什么了吗!”
旁边的瘦子急切地喊道。但阿忠脸色发白,手颤着伸向顾羽生:“少爷……阿忠……”
瘦子见他说不出一句话,急的汗也出来了:“都这时候了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阿良!”
顾羽生瞪了他一眼,转头只见阿忠嘴巴大大的张着,想要说话,眼泪止不住地流着。
顾羽生慌忙喊道:“不对劲,大人!快叫大夫!”
江烟儿上前把了把阿忠的脉,顾羽生看她的脸色不对,沉声对他道:“脉象很乱。”
“红色,红色的……”
阿良急道:“红色红色,还有什么,你说重点啊!”
阿忠眼睛瞪得很大,突然从他鼻子里发出了很奇怪的哼哼声,众人都听不出来他哼的是什么。
阿忠的鼻子和耳朵里流出了黑色的血,随后苦笑了一下。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江烟儿的眼睛被捂住,但是她还是看到了。
七窍流血,明显是中毒的症状。谁会对阿忠下手呢?女人和红色的又表达了什么?
医官姗姗来迟,把了把脉,叹着气摇了摇头。
牢房内瞬间只剩下死寂,最终还是阿良开了口:“少爷,阿忠他不可能背叛您的……”
所有人都接不上话,最终阿忠的尸体被拖走检验,顾羽生和江烟儿也回到了自己的牢房。
“你有什么头绪吗?”江烟儿面色凝重。
“你说问题出在仙瑟楼内对吗?”
江烟儿点头,他又道:“那仙瑟楼中,穿着红衣的女子。”
江烟儿忽的扬起了眉毛:“宝瑟姑娘!”
突然牢房外传出开门的声音,急匆匆地走进来一个人,江烟儿回头一看,居然是和笙!
和笙厉声对狱卒道:“开门!”
江烟儿慌忙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和笙急道:“究竟怎么回事,是那批货有问题吗?”
顾羽生摇头:“不是货的问题,是有人想找我们当替罪羊。”
江烟儿冷不防发问:“和笙,你可知道有没有用音乐令人中蛊的方法?”
和笙疑惑地看着江烟儿,江烟儿解释道,“阿忠先前似乎想说出实情,但莫名其妙便七窍流血暴毙而亡。我想他一定知道是谁干的,但死也说不出口。”
“我曾在书中见过有种蛊术能让人说不出秘密,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不曾见过有用音乐使人中蛊之法。”和笙皱眉道。
看着江烟儿垂头丧气地坐下,和笙叹了口气:“你们在此委屈一下,我回去定会仔细搜查一番。”
第二天清早,牢门便被打开,金安盛走了进来:“你那下人似乎是中了什么奇怪的蛊。”
江烟儿迷迷糊糊的,听到这句话立马一个激灵,但金安盛又说了一句:“但并没有证据证明这事不是你们干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