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暗夜起风
岳伟民,这个军统的八大金刚之一,戴笠的得意门生。
现在却是满心惶恐,充满了战栗的感觉。
面对戴笠,岳伟民不敢抱有丝毫的侥幸,如果戴笠真的怀疑李方,恐怕自己也在戴笠心中罩了一层纱了。
李方不是你岳伟民的手下么?你待他不是亲如兄弟么?
好,如果李方真是共党,你岳伟民又有几成把握洗脱自己的嫌疑。
深呼吸了一口气,岳伟民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说话之前仔细思考。
“老三啊老三,你可别让我失望……”岳伟民在心里默念一边。
戴笠开口了,“伟民,对于共党策划的刺杀行动,你有何见解?”
说完这话,戴笠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只是自顾自的看着报纸。
唯独左手,是左手,反手用中指节不断在桌上敲着;这声音,在岳伟民听来,如同是地狱里的鬼哭声,灵堂外的丧钟。
“禀、禀……局座。”岳伟民战战兢兢,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伟民以为,此次刺杀案应该不是共党的掩护行动。”
“哦?”戴笠似乎有点意外,这一次,戴笠抬起头,深邃的眼神盯着岳伟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第一,如果是掩护行动,那么掩护行动成立的前提之一,即是共党从我方得到了关于我们要清除某某的相关情报,此为前提。
但是,即便是共党得到了,他们又如何确定情报的真实性?会不会对情报产生错误判断?以为是我们的一次钓鱼行动?
第二,我们假设这是一次掩护行动,那么这次掩护行动牺牲了谁?保护了谁?当天晚上枪击结束后,属下查证,共击毙共党份子17人。
那么,共产党的地下组织以17人的巨大代价来做掩护,这个被保护的人的价值得多大?
何况,共党地下组织一共才多少人?局座您知道,培养一名地下党,需要周密的计划,花费无数的时间与精力。
共产党为什么要用这么大的代价来做掩护?
这是最大的疑点。”
岳伟民精细的分析,说得有理有据,从事件起因经过、背景条件等等详细分析,顿时让戴公馆里的一群特务头子都眼神一亮。
果然,情报二处的处长位子不是谁都能坐,岳伟民能在戴笠手下坐上去,走到今天,本身就已经证明了其能力;这番分析,无疑又是一番锦上添花。
久久没有任何波澜的戴笠,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也仅仅只是一点点。
戴笠皮笑肉不笑,让人分不清是真的出于对岳伟民的赞许,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不要说旁人,连岳伟民自己心里都没数。
戴笠淡淡道:
“伟民说得不错,只是我们要确定一点,咱们自家是谁在吃里扒外,是李方?还是那个从无音讯的蝴蝶?或者是其他的共党特工。”
“局座英明。”手下一群人纷纷附和,戴笠不为所动,招招手,又道:
“好了,对于李方,要继续看着,不但得看着,还得考证,伟民,明白吗?”
“伟民明白。”
岳伟民松了一口气,心里的那块巨石,终于落地了,说到这,说明今晚戴笠已经放过自己了。
不,不止今晚,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只要李方不出问题,自己便无虞了。
想到这,岳伟民不由得又在心里暗自考量,李方啊李方……
说完,戴笠又招过来一个特务头子,想必也是某机要处的要员。
“既然共产党都敢在戴公馆、在长沙明目张胆的发起袭击,这说明,共党在长沙的势力已经发展到了失控的局面。
必须予以打击,一处以及二处,这段时间要全力扫平共党在长沙的地下巢穴。
不要再给我说你们不知道共党藏在哪儿了,现在共党都把自己的巢穴摆在你们面前了,要是再处理不好。
你们就回家去。”
“是。”岳伟民和另一特务头子都点了头,接完话,两人只感觉肩上又加了一副重担。
“对了。”戴笠像突然想了什么似的,又说道:
“这次的行动,让李方去带队,伟民你们看着就好。”
听到这,岳伟民的脸色再变。
为什么让李方去,岳伟民是知道的,因为戴笠怀疑李方,如果他真是共党,那么这次的行动定会让他露出马脚。
但是,老谋深算的岳伟民才不会天真地认为戴笠只是怀疑李方;戴笠怀疑的人还少么?除了老头子,恐怕陈立夫、陈果夫、军事委员会的人,都在戴笠的怀疑范围之内。
为什么独独挑出一个李方?
怕不是简简单单的怀疑,戴笠还是想培养李方?以为其所用?或者是在情报二处再扶持一个接班人?以顶替自己的位子?
难道,戴笠对自己的疑心超过常规了吗?
不,岳伟民现在不敢想,压根儿不想往深处去思考;在戴笠身边,没脑子混不下去,有脑子,想法太多了也活不下去。
等到戴笠安排结束之后,岳伟民一众人等才离开了戴公馆。
目光回到情报二处,李方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双眼失神的盯着座椅前面的桌子。
不知道为什么,李方现在的心很乱,一团乱麻,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该想什么。
明明这边可能就要动手了,可自己根本不知道地下党的同志们有没有隐藏起来。
也不知道董书记所说的梅园缺角可不可靠,如果没有摆渡人,整个长沙地下党定会被一网打尽,全军覆没;我党在长沙数年来苦心经营的心血将会化为灰烬。
不止地下党,甚至前方正面战场都会遭受巨大影响。
渐渐的,李方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因种种痛苦、紧张而产生的情绪瞬间吞没了李方的意志力,李方双拳紧握,手指用力弯曲,咯咯作响。
砰,李方从椅子上倒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浑身颤抖不止,双手抱着颤抖的脑袋。
“啊~”李方小声的呻吟着,这是一种极度的撕裂痛苦,不是身体上的,却是大多数人精神上不能接受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