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枪声

  “少他吗废话，给你，赶紧滚蛋，别打扰我睡觉。”

  吕南将手里的钱递过去，眯了眯沉重的眼皮，继续呼呼大睡。

  谭卓接过之后，穿好衣服一路往外而去，看街上夜市还没停歇，买了一些吃食，连着绕了几个圈，确定身后没有人跟踪，这才来到一处僻静宅子。

  他轻轻的敲击了一下大门，很快有脚步声传来：“谁？”

  “我，快开门。”谭卓低声回道。

  大门轻轻拉开，探出了一个青年的脑袋，他瞅了一眼谭卓，又看了看街道，这才点了点头。

  屋内，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个中年人，浓眉大眼，脸色挂着一抹忧虑之色，正是代号青蜂的中共情报人员。

  “你们的情况怎么样，死伤严重吗？”

  谭卓闻着屋内刺鼻的药味，不由得屏住呼吸，缓缓道。

  “死了四个兄弟，伤了俩个，我和瓷瓶也受伤了。”

  青蜂抿了抿嘴，低沉的回道。

  谭卓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坚毅的表情：

  “这一次的牺牲是值得的，那个黑衣人我已经查到了线索，确实是一名日本间谍，他出现在了附近，却没有对你们下手，倒是有些古怪。”

  “这个日本人知道我们不少的秘密，我怀疑他手里甚至掌握了一份我党潜伏在此地的名单，而他不带人一网打尽，显然是不想我们就此死掉，留着我们来拖住军统，中统的步伐。”

  青蜂轻言细语，目光闪动。

  “现在军统，中统两边都互有怨气，这一次军统行动失利，据说戴笠十分生气，中统也是乐得他吃瘪。”谭卓靠在椅子上，沉默了片刻，又取出一份报纸，指了指几行小字。

  青蜂瞅了几眼，似有疑惑，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有任务传达？”

  “对，党组织那边有消息传来，需要派一个人前去接头。”谭卓神情微动，颔首致意。

  “你和瓷瓶都受了伤，而且已经露过面，我担心你们去的话很可能被人认出，不太安全呐。”谭卓颇感为难，喃喃自语。

  青蜂低头不语，昏暗的烛光映照着四周，气氛有些低沉。

  “这可不是一趟差事，尤其是现在这种复杂的情况下，军统，中统，甚至是日本人都在盯着我们，处境艰难啊，一旦暴露，情况不妙。”

  谭卓恍若未闻，他知道目前川羌康地下党组织的处境不好，遭到了严重破坏，使得情报传递都出现了问题，不得不暂停活动，潜伏等待着机会，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能怎么办，就算是死，也得拿到情报内容。

  正当二人愁眉苦脸时，刚才替谭卓开门的那个青年却走了进来，他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去！”

  青蜂和谭卓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他，稚嫩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朝气，更是带着一股坚定不移的神采。

  “瞎胡闹，你虽然入了党，也跟在我身边做一些传递消息的事情，但你尚未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出去就是找死，中统、军统、日本特务抓你还不跟抓小鸡崽子似的？”青蜂斜眼说道，似乎对此不太赞成。

  谭卓倒是没有吭声，不知道在思量着什么，让一边的中年人，也就是代号青蜂的中共地下党颇为不解。

  “他叫什么？”谭卓看向青蜂，缓缓问道。

  “这小子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从小没了爹娘，是个乞丐儿，我捡回来的，因为一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经常叫他洪小娃。”

  青蜂看着这个青年人，目光带着一丝慈祥，更有一些暖意。

  谭卓嗯了一声，随即便道：

  “他虽然像个小娃娃，一脸稚气未脱的模样，但看他不管是做事还是言语，都很老道，看来跟在你身边，学会了不少，没有年轻人的冲动，也沉得住气，是个好苗子啊。”

  “你可别想打他的主意，做我们这行的，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搬家，连个全尸，或者收尸的人都没有，我不想他卷入其中。”青蜂面色一沉，低声开口。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相信他能成为一名伟大的革命战士，在我党的在照耀下徐徐生辉，但有些时候，总得有人站出来。”

  谭卓说完，转头看向这个被青蜂称作洪小娃的青年：

  “你真的想好了吗，这一趟肯定会有危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当然，我们会派人保护你，但这也不能保证你的安全，毕竟一旦发生意外，没人能够全身而退。”

  “我愿意！”洪小娃看到了中年人的怒视，知道他不想牵扯进去，但在这种时刻，他觉得自己不能退避。

  “好，洪小娃，你小子有种，很对我胃口，放心，你不需要做什么，把情报拿回来就行，多提防点，相信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谭卓一脸欣慰，暗自点头。

  和不太情愿的青蜂又聊了几句，谭卓并未在此停留，趁着夜色，躲过了几次监视，回到了住所，见吕南还在呼呼大睡也就放下心来。

  一夜无话，天色逐渐泛白，街道上再次热闹起来，吕南似乎睡得很不错，打了个呵欠，起身来到楼下，去早摊点买了两个大油饼，夹带着弄了两碗杏仁茶。

  “赶紧起床了，谭卓，太阳都快晒屁股了，你他吗还在睡啊。”

  吕南掀了掀谭卓的被子，骂骂咧咧。

  “大清早的，你干啥呀，急着投胎啊。”谭卓眯了眯眼，一脸睡意朦胧的模样。

  吕南在桌边吃着饼，没好气的白了一眼：

  “咋的，给你带早点还不乐意是，不吃拉倒。”

  “别，谁说不吃啊，吕南你的好意我怎能不领，咦，大油饼，杏仁茶，不是，大哥你就不能买点好的吗，荤的肉包子也成啊。”

  谭卓哭丧着脸，似乎有些无奈。

  “昨晚我还给你钱去吃了，还好意思在这诉苦，有得吃就不错了，再他吗废话可就没了啊。”吕南作势就要拿起另一张饼，却被谭卓一把抢过。

  谭卓一边吃一边笑：

  “您说的是，别生气，等上头发钱了，我请你吃顿好的。”